“嗯,有劳风将军了。”柳柔清手里的茶,被他宏亮的嗓门震得洒出几滴。
“不敢当,请夫人直呼小人风宇。敢问夫人,是否要立刻派人去找小侯爷?”
“昨日追赶小侯爷的动静闹得大了,靖哥面上已是挂不住,今日将军既已确定小侯爷是去外面玩耍了,那就有劳将军带上三四名精干的军卫,暗中找寻,千万莫惊动皇城百姓。”柳柔清细声细气地安排下来,处处显示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属下谨遵夫人之命。”
风宇是个粗鲁之人,也不知柳夫人最怕人大声吼叫,当下回头对着厅外等候的侍卫们大声喊道:“虎豹豺狼,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去找小侯爷!夫人有命,此事暗中进行,不得惊扰皇城百姓!”
声如洪钟,余音嗡然,震得屋瓦欲动,柳柔清悄悄把手指堵在了耳朵上。
风宇话音方落,屋外四个副将打扮的将士立刻跨步出列,个个虎背熊腰,直直挺着胸膛,连步伐都全然一致,他们齐声道:“是!”而其余将士,昂首挺胸,静静站立,悄无声息。
柳柔清暗中赞叹,夫君果然带兵有方,不枉了神武侯三字,云国战神,一世英名,可不是平白来的。
风宇当即领着四人,往外匆匆而去。
其实,风宇和他身后这些将士,都是跟随神武侯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交情过命的,他们有的人,是神武侯军中的佼佼者;有的,甚至是敌国被收服将领,因为神武侯待士兵如同亲人,他们仰慕神武侯忠肝义胆,神威赫赫,因此甘愿改名换姓,不管国籍家谱,全部都姓风。因此,又被叫做风家将。风家将统共三十六人,在云国享有盛名,因为暗合天罡之数,又被称为“天罡浩风三十六将”。
柳柔清派风宇带云家四将去找风雪澜,即便是不慎惊扰了百姓,神武侯也绝不致怪罪;何况风宇年满四十,办事老练稳妥,让他去找风雪澜,不仅稳妥,而且惊扰百姓之事一般不会发生。所以,她这一举动,其实考虑得很是周全。
云国是大胤两陆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国,其首都昙城,也是闻名六国的繁华市镇。
长久以来,六国之间虽长年争战不休,但经过几千年的磨合,文字语言已经基本统一,各国商业也互通有无,昙城作为云国的商业大都会,其经济繁盛,各行各业欣欣向荣,自然达到了其余各国无法比拟的盛况。
这不,一大清早,大街上车水马龙,做生意的小贩已经纷纷摆开了摊子,门面大小店铺,也支起了旗招,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也晃荡荡启程了。
夏季炎热,正赶上前两天下了雨,清早的天气还有些凉爽,正是做买卖和逛街的好时光。因此,各家各户,小姑娘小伙,妻儿老小,都出来采购物品,整个昙城,瞬间告别了夜晚的沉寂,热闹鲜活起来。
然而,这安乐和平的景象,维持不到一刻钟,便出了状况……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街上忽然骚乱起来。淑女们不顾形象连连尖叫着往家逃去,摆摊的小商贩开始纷纷拼命收拾东西,店铺的老板伙计脸都绿了,慌忙把旗招子收下来,准备关门大吉,连一个刚来昙城不久的流浪汉,也把刚讨来的半个糯米团子一口吞下……
“哈、哈、哈、哈,我风雪澜又回来啦……”
狂妄而清脆的笑声响彻街道,声音里还带着孩子稚女敕语音,使得那份刻意的豪情万丈,听上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儿。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街上所有人都心中一颤,纷纷定住了脚步,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不敢逃了……每个人脸上都在暗暗抽搐着,一种看不见的恐怖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呦?干嘛干嘛?这么早就收摊关店,还要不要赚钱养活媳妇儿子啊,嗯嗯,赶紧把货物摆上,让小爷看看今天都有些什么好玩意儿。”
风雪澜负着双手,一身华丽的锦服在阳光下灿烂得美不胜收,精美的小脸上露出极度得瑟的笑容,对街道两旁的人脸上那种看见魔鬼的表情,他恍若不见,仿若天王老子巡街一般趾高气扬地走着,一面走,一面对大街上的商贩们指指点点。
“那个什么‘公鸟店’,大白天的居然关着门不营业,是怕小侯爷我找你算账吗?跟你说,小侯爷我没那么小气,虽然上次从你们这儿拿的那几只花斑雀儿是水货,一给它们洗澡就掉色死了,嗯……估计那颜色是拿彩泥巴抹上去的。虽然这件事情实在有失小爷我的身份,但考虑到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小爷我不会跟你们计较。”
花斑雀儿?爷,那哪是什么花斑雀儿啊,那是我们千辛万苦从灵国进口来的濒临绝种的火凤鸟幼仔,全灵国都没有几只了……人家身上那五彩斑斓的花纹儿,打生下来就不敢碰到凉水,您老拿它们到那冰凉冰凉的池子里一泡一涮,它当然要掉色死了……而且,您老一拿就拿五只,不不,您那哪是拿啊,分明就是抢,还有,什么“公鸟店”,我们叫“松鹤店”,昙城草木花鸟第一店来的。
“那个卖苦瓜蜜酿羹的,你那卖的是苦瓜蜜酿羹吗?还自称清凉解暑,美容养生,小爷我吃着怎么觉得又苦又甜啊,哎你说,你到底是卖苦的还是甜的?搞些假冒伪劣产品来唬弄群众,小爷是随时可以去工商管理部门吊销你营业执照的哦,咦咦,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小爷就吃你两碗羹,至于嘛?”
什么执照,我不懂。可老天爷啊,您说说看,我这苦瓜酿蜜羹到底该是甜的还是苦的?
“还有你,你说你一个外地流浪汉,到昙城来这么久了,居然也不去本地丐帮报备,玩单飞能出息吗?你看,你看,噎着了吧?就跟小爷要抢你吃的一样,死命往喉咙里塞,不就半个糯米团子吗,小爷拿肉羹跟你换。”
您老上次也是这么说来着,可那会儿糯米团子没有了,肉羹更没见着影儿。
“咦,丫头,你这小腰扭的不错啊,嗯,十八年华春心动,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神武侯府给爷暖床啊?啥,不要?那考虑一下传宗接代吧,爷很生猛的。”
您老才八岁呢,哪儿生猛了?
“嗨,卖艺的,好久不见,最近生意不好做吧?你瞧,你家的大马猴越来越胖了,你倒是越来越瘦了,是没什么表演,愁的吧?”
爷啊,求您老看清楚点儿再说话啊,我才是那胖了的,那瘦了的是猴……
“小美人,看你今年也十四五了吧?怎么还没有发育啊,瞧这xiong部平平的,是不是家里没钱,吃得差,没营养?没关系,跟小爷回去,小爷天天给你喝牛女乃。什么?你是男人,没关系,男人小爷也喜欢得紧,男人小爷照样让你把xiong部给补大了。”
“那个私塾先生兼代人写书信的,别东看西看了,说的就你!没事你就别误人子弟了,我路过你的私塾时,老听见你教学生背什么‘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啊,今夜阳光灿烂,今夜月华凄迷,今夜星辉照人,今夜万里无云啊?真特么狗屁不通,像你这种老师,早该下课了,啥?你是在教孩子们背颂古诗,哦,难道古人就没有二百五、十三点、脑抽抽吗,你连最基本的文学鉴赏能力都没有,居然还敢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