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客房内,白玉堂双目闭合,仰面平躺在床榻之上。他眉心紧皱着,面上尽是不安之色。
床榻边,展昭坐在他跟前,一手托住脸,另一手紧紧地握着白玉堂的手。已经两天没有合眼的他,此时脸色也并不比床上的人好看到哪去。
房间的大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展昭闻声下意识的扭转过头。
公孙策一手提着药箱,另一手还端着一个药碗,他迈步进来,看到黑眼圈已经重的堪比包大人肤色的展昭,不禁无奈的叹口气。
他转过身,想用胳膊肘将门关上,展昭见状,立马放下白玉堂的手,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接过公孙策手里的药碗,一边用空出来的手关上另一边的房门。
“展护卫,你都两日未合眼了,照这样下去,不等白少侠醒来,学生恐怕要先抢救你了。”公孙一边对展昭说着,一边放下药箱。
展昭疲累的晕开一抹浅笑,口里应着:“展昭还能行。”说完,他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将白玉堂的头拖起来,准备给他灌药。
“展护卫!”
展昭被公孙的叫声吓得手抖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够快,没能把药洒出。
他将药碗端平,而后坐在白玉堂身后,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才抬头看向公孙策,问他:“先生何事?”
公孙看着展昭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此刻却忽然暗淡了许多,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道:爱能养人,亦能毁人呀!
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展昭手里的药碗,对他道:“这味药对补气十分有效,学生特意多熬了些,你与白少侠各用一半吧,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撑不了多久的。”
展昭垂眸看着手里黑乎乎的药,点了点头,道:“有劳先生了。”说罢,便以手掌将白玉堂的头垫高一些,喂他喝药。
白玉堂人虽在昏迷之中,但潜意识里对喝药还是十分抵触的。一般展昭喂他喝药,他总要喝一半吐一半,害的展昭每次都觉得喂他喝药比哄小孩子喝药还要困难好几倍。
然而今日,当展昭将药碗凑到他的嘴边时,他却意外老实的将嘴张开一条小缝。展昭看他这样乖,顿时心内大喜,连忙将药缓缓倒入他的口中,待他慢慢咽下去,再喂他第二口。
这样喂喂停停,停停喂喂,待一碗药下去了大半,这碗里的药也凉了。
展昭模模碗壁的温度,觉得他喝的差不多了,于是小心的将药碗拿开,又用帕子将他嘴边的药渍擦干,这才把碗端起来,就着他刚刚喝下的地方一仰脖,将其全数饮尽。
喝过药,展昭将碗放到旁边的案子上,又轻手轻脚的把白玉堂放平,让他躺好。
公孙策一直坐在桌边看着他们两个,他见展昭如此细心的照顾着白玉堂,心里明白他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头,他觉得如果他们两个同时中了剧毒,而解药只有一颗的话,展昭定然是会骗了白玉堂吞下然后自己悄然躲起来去等死的。
对于他们这二人的感情,他心内感慨颇多,但同时无奈也有许多。
展昭将白玉堂身上的被角掖好,然后轻身走过来,对公孙道:“先生,你可以替他把脉施针了。”
公孙点头站起,他用左手提起药箱,走至展昭跟前的时候,倏然停步,用右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子,在寸关尺三穴上按了按,随即放开,向床边走去。
他背对着展昭,将药箱放在榻前案子上,然后开始替白玉堂把脉。
展昭被公孙弄的有些模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去多问,只是在公孙刚刚坐的位置下落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人。
公孙把完脉,又取出银针来为他施针,一边忙乎着一边头也不抬的对展昭道:“学生昔日听闻,在蜀中唐门内部似有一座非常壮观的药泉,只是不知真假。展护卫来自江湖,想必应该有所耳闻。”
展昭听到公孙对他说话,连忙收回目光,应道:“展昭不光听过,还见过。”他不知道公孙策怎么会突然对江湖中的事情感兴趣,想来想去,可能他感兴趣的并不是江湖,而是那个药泉。“展昭在唐门中有朋友,之前曾受邀到唐门做客,正巧见到了那座药泉。”
果然,公孙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哦?这么说,展护卫曾跑过这药泉了?”
展昭连忙摇头,“那倒没有,唐门内的药泉是专为本门修炼所用,展昭又不是唐门的人,怎会随意去泡。”
公孙听罢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道:“外人勿进么……”
展昭听他话中尽显失望之意,忍不住轻笑,“先生可是想要泡那药泉?如果先生想,展昭倒也可以寻那朋友,跟他说说。”
公孙眉头舒展,笑了两声,道:“展护卫怕是会错了意,并非学生想泡,学生是想让你带着白少侠去那泉中泡上一泡。”
说到白玉堂,展昭唇边的笑容敛了几分,“玉堂自那日回来便一直昏睡着,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公孙策面上倒未有他那么严肃,他将银针在布包里收好,然后提着药箱回到桌旁,在展昭面前坐下,“展护卫不必心急,以学生之见,白少侠应是快要醒来了。”
展昭听罢心内一惊,忍不住月兑口:“真的?”
公孙策点头轻笑,“不过……”他挠了挠脸。
展昭上一秒还沉浸在白玉堂就快醒来的喜悦中,下一秒听到不过二字,小脸又垮了下去。不过什么?不会是醒来后把一切全忘了吧?
公孙策抬眼睨了展昭一眼,而后快速垂下眼,模模鼻子:“白少侠的确是快醒了,不过醒来以后,他会不时感到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这种反应是中毒的正常反应,展护卫最好是,提前想好措施。”
展昭听得一阵子心凉,他挠挠头,面色焦急,“这么严重?还要想措施?什么措施?展昭着人为他准备几床被子?或者……炭炉?”
公孙策眼皮子跳跳,心中暗道:这展护卫真是迟钝!嘴上却又故意将事态夸张了三分:“被子和炭炉虽可保暖,可却是表象之暖,真正起不了多大作用。”
展昭一个头两个大的惊叫道:“什么?取暖还要分这么清楚?”
公孙策模了模胡须,表现的极为镇定,“那是自然,医学之中单一个寒症就要分为许多种,他身上中有毒素,又是中原中难得一见的毒,自然要更为复杂一些。”
展昭双手抱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久没休息的缘故,不然怎会如此的头痛欲裂。
“先生,你能不能说的简单些?比如……展昭到底要如何替他取暖?”他双手揉着太阳穴,以最直白的方式向公孙请教。
公孙倒也不吝教,他轻咳了两声,缓缓道:“白少侠体内的寒毒最好的抵御方法就是以人体暖体,而且展护卫你身怀功夫,武艺高强,你在为他暖体之时若能同时为他渡入真气,以达到内外共暖,效果更佳。”
展昭原本听到“以人体暖体”脸就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待公孙先生将整句话说完,点名指姓的说让他为白玉堂“暖体”后,他的脸更是红到了几近自燃的地步。
“先……先生,你说让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给他暖……啊!”
公孙策听他的问题,一个白眼差不多要整个翻过去了,“不然你是要让学生或者大人为他暖体?”他没好气的道,“还是说,你想要让人去外面叫几个姑娘来为他暖!体!”他眼皮儿跳得厉害,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把展昭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展昭挠挠头,心里想着,白玉堂不是风流天下么,那找女的给他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只是他才刚有这个念头,床榻那边便忽然传来两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展昭一惊,以为他醒了,倒也不在意谁给他暖体的问题了,他急切的站起身,对公孙施了个礼,“暖……暖体之事便由展昭来完成吧。”他嘴里应了下来,心里却在突突的跳着。
公孙策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罢了,学生也要回去继续和大人一道审问那些拘捕回来的人了,展护卫便在此守着他吧,只是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休息,切莫先垮了下去。”
展昭直起腰来,笑道:“多谢先生。”
公孙策摆摆手,转身离去了。
屋子里顿时又只剩下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展昭踱步到白玉堂的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他忽的想起公孙方才说的暖体,脸上又一阵的发烫。
公孙说要他给他暖体,可是……要怎么暖他却没问,这可怎么是好?
展昭背着手在床榻前来回走溜,可他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通应该如何暖体。
他转了两圈,又在床前再度停下。他盯着白玉堂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倾□,将白玉堂往床内侧移了移,自己月兑掉鞋袜,在床外侧躺下。
展昭浑身僵直的躺在外侧,躺了片刻,他觉得这样不行,他必须要在白玉堂清醒之前研究出来该如何为他暖体,不然……待他醒过来定要又来笑话他了。
他侧目看了看身侧之人的那一张好看睡颜,看着看着,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倾转过去,手脚并用的将他的身子扳过来,让他紧贴在自己的怀里。他则紧紧的抱着他,将头搭在他的头顶上。
怀里,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扫着自己的脖侧。胸口处,他能感觉到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
展昭闭上双眼,将手臂又收紧一些。他感受着属于他的一切,觉得离他那么近,那么真实。
房间中的红烛渐渐燃尽,屋内的光芒跳动几下,然后倏然灭掉。
床外侧的人双目闭合,呼吸渐渐平稳,而被他紧紧拥裹在怀中的人却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渣了蛮温馨的一章,自己觉得蛮温馨__码的特别舒心开心~
提前剧透一点点,之后大概会有暖体梗和泡药泉梗,面对*的河蟹大军,越儿只能尽力在不踩雷区的情况下给出更多福利吧qaq小天使们求体谅!!!
然后剧情的话,下一个地图就是蜀中了,会!有!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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