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跟着饮进杯中酒,看向席木往花色这边点了点下巴。席木背对着这边此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席木道:“你们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见我府中的女子?”
那二人甚是无奈。后面的话花色没再听下去,本就不懂,只是席木那样说话就是有些不高兴。花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把男人细微的情绪察觉出来。
“爷繁忙,难得有清闲下来的时候。那二人是爷的好友,也是不易见爷一面。如今逮着机会总是要好好畅饮一番的,姑娘莫要多想。”思君轻声的安慰着。
花色颔首。倒是对这陪着自己的二人产生不少感情。如今在这硕大的宅院里要不是有人陪着说两句话花色是要闷坏了的。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男人,肚子快有七个月的时候,花色终于见着席木。席木一袭靛蓝长袍缓步进了花色院子。那时天气由凉转暖,万物已生机勃勃。花色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的正旺,席木身上的衣物倒也是应景。
“爷!”思君与子环二人屈膝向席木行礼。席木点头后,二人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思君又退两步转身离了视线,子环倒是站在原处未动。
花色也是站起身子,缓缓屈膝向席木行礼。子环见了上前扶住花色,花色顺着子环的力气站起来抬眼就看见席木目光坦然的看着自己,一如二人初见时那般。
未等席木做任何动作子环又是屈膝往后退了两步。
“身子可还好?”席木问。
花色知道这句是问的身后子环。倒不是花色在这住的久了也染上几分高人一等的礼仪。花色也是想和席木说话的,只是花色实在听不大懂大夫说的话。地区不同说的方言也是不大相同的,宁国官话软软糯糯,有几分春雨淅淅沥沥时绵绵的感觉。花色生活在邳国的北方,旁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色在的那个小镇乡亲们说话倒是利落的紧,干干脆脆。
子环低着头一屈膝回道:“大夫说姑娘身子已是大好。再过二月生产无大碍。”
席木微不可见的点头,对花色道:“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花色一愣,低下头小声道:“没有。”
席木叹口气,又问:“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吗?”
花色头摇摇头。席木俯视着对着自己的头顶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思君端了茶水过来。
晚饭难得席木留下来陪着花色进餐。一碟碟珍馐撤了又上,比起话本里的宫宴还要奢上几分。不论令人垂涎的香味还是让人赏心悦目的装盘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满花色不大的桌子。最后实在摆不下就由婢女端着,等桌上的的盘子动了筷子就撤下。
花色还是不适应。早先花色一人进餐时便制止过,这般太过浪费。只是花色说了,思君应着,下次还是这般,如此反复。
饭吃上一半,管家上前不知说了什么,席木急忙离席走了,连话也未说上一句。花色倒没有说什么,子环却是愤愤不平的为花色打抱不平。被思君呵斥了几句不甘不愿的停了话。
晚间席木带着鞋面未干净的血渍来到花色床前,随着席木出现院子里灯火通明。花色撑着双手想起身,被席木按住。子环手里端着汤药上前,席木坐在床沿扶着花色靠在自己身上,端着碗一勺一勺喂进花色碗里的药汁。
花色心情可谓复杂,屋里现在只有二人,汤勺与碗碰撞的清脆声音格外悦耳。花色脸上羞红一片,席木这般亲近……还是头一遭。
药喝完,席木倾着身子把碗勺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然后也是没话可说揽着花色陷入沉默。
门外有人声,花色探头想看看怎么回事,一般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再说席木在这,子环与思君二人更是不会让人进来,这是怎么了?
花色抬眼满是疑问的看向席木,却是怔住。席木也是看着花色的,表情复杂,花色形容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疑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一阵月复痛绞的没了力气。
席木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色躺下,对外面吵闹的动静说了句:“进来。”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皆是看着年岁颇大的妇人。
“莫要担心,会没事的。”席木留下这么一句话,没再看花色一眼背着手出去。
这一夜极其难熬,花色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天色泛白的时候花色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哼哼声。一带而过,快的像是出了错觉。
再睁开眼,花色全身骨头酸痛,尤其手上阵阵刺痛像是被火灼了一般。花色记得,那是妇人让自己使力时自己抓着床沿太过用力,指甲硬生生的断了。想着花色含在眼里的热泪溢出眼眶,滑入发里不见了踪迹。
花色是知道那晚不对的,晚饭时席木走的太过匆忙,表情凝重。回来时也是一般表情,但是却一反常态亲手喂自己喝药……保胎药早、晚一副,花色记得清楚明明是喝过的。
外面有脚步声,花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闭着眼睛不愿睁眼。进来的脚步声有三人,花色辨得出是子环、思君。还有一人是时常过来为自己把脉的大夫。
大夫一如既往先是告了声罪,然后才把手搭上花色的腕间,一会后说着花色听不懂的宁国话,思君连连应是。大夫交代过后就走了。留下思君与子环二人对着床榻上的花色叹气。
思君与子环不像是宁国人,二人平日里从来不说宁国的官话,倒是花色那边的邳国话说的流利。但是二人确实是宁国人,这点二人是在花色面前说过的。
“思君姐,姑娘太可怜了,我……”子环哽着嗓子,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思君打断:
“不该说的别说。”
子环委委屈屈的不再说话,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花色道:“姑娘怎的还未醒?爷可曾派人传过话?”
二人没再说话,花色猜想思君应是摇了头,如若不然子环不会也陷入沉默。
花色在床上躺了许久,不知道是半个月、一个月或是半年。身子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得好转。子环与思君时常合力将花色扶到外面早已准备好的榻上晒晒暖阳。但是花色总觉得再怎么晒也暖和不起来。
思君与子环说这是心病。大概是那个满嘴说着听不懂的宁国官话的大夫说的。老人家胡子虽说花白倒是健朗,双目炯炯有神,走起路来也是带着风的。
花色时常半是昏迷半是清醒。虽说昏迷,旁人做的事说的话花色能清楚的感受到。要说清醒,身子总是不能动弹。生完孩子后**常常有不洁物,连那些都是思君与子环二人帮着清理,真是叫人觉得羞愤恨不得死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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