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一人站在朝堂之上也很是不耐,心中知道是为了何事,但是又不能装作知道,本不想自己主动开口,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堂上之人说话,只能装模作样地问:“不知大人找学生过来有何事?”
常大人见避无可避便问:“堂下之人可是赵昕?”
赵昕道是,常大人又问:“本官问你,前日申时下四刻你在哪里?可有人替你作证?”
赵昕一点也不慌张,拱手道:“昨日申时学生在房中读书,至于有没有作证,这点学生不知。”
常大人也是故意拖延时间,问道:“怎么会不知?”
赵昕回道:“学生看书时不曾在意窗外可有人走过,因此不知。”
说完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学子们。学子们相互看向对方,最后都是摇头说没看见。其实赵昕也聪明,这般无人作证虽说不能洗月兑嫌疑,但是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做的。若是随便捉了人过来替自己作伪证,最后被人问出端倪来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常大人见他也是聪明,心中更是一阵煎熬。杀人偿命本就是应该的,但是眼前之人又不能轻易得罪。周筠廷的手段朝中谁人不知?自己还想多活两年呢。
堂下林兮之见文案后面的常大人面露退色,当下便出口提醒道:“大人,许俨如是三甲之一,如今逝去两日,却是未听圣上开言,不知大人可知道其中蹊跷?”
林兮之说完,下面的学子们俱是面面相觑。可不是?许俨然是三甲之一啊,如今死去朝廷丝毫没有动静。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旁人是不会信的。得林兮之提醒,众学子们三三两两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对着公堂上面之人指指点点。
常大人哪里不知道林兮之是在警告自己?自己确实压住这事没有上报。皇帝如今公务繁忙,哪里来的闲工夫处理大大小小杂事?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基本上都是刑部一笔带过的。自己若是越级上报可不是找死?
眼看越来越乱。常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岂容放肆?”
说完后林千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道:“大人好大的威风。”
因着林千舫今日说过不会来凑热闹,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林兮之便回过头去看他。这一眼便看到林千舫身旁的秦方。
秦方是白君泽的心月复,这点朝堂之上无人不知。常大人见道秦方更是心神一凛,知道今日必须得表态站位,若不然只能两头不讨好。得罪两边人。
相对来说,比起刑部来人,常大人还是更喜欢世家人,不为旁的,世家之人的气度在那。比起只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布衣官员。常大人明显偏袒世族。
因此来的是秦方,常大人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了秦方在常大人明显不再遮遮掩掩,惊堂木一拍便不再客气的审讯起来。流程还是一如既往,赵昕是个聪明人,思维又很活跃,并不是个好对付的。直到常大人将玉佩拿出来。
赵昕先是面色一变,随即讶异道:“大人哪里来的玉佩?这是学生大哥所赠,前几日丢了去。学生因着这事不思茶饭好几日了。如今被寻了回来学生感激不已。”
竟是率先开口将话堵住。
林千舫确实个不好相与的,上前一步跨进大堂内道:“这话可不对,明明你是一直戴在身上的。这点不止是我。只怕在座的各位都是看到了吧?”
旁人没有回应,倒是赵昕冷哼一声道:“林公子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胡乱编排便是扰乱公堂,是要吃官司的。林公子慎言啊!”
林千舫哪里惧他?无赖的性子上来,笑眯眯道:“虽说你是赵侍郎的亲弟弟,但是杀了人依旧是要抵命的。莫不是因着背后的势力便想着瞒天过海?”
人本就有是个奇怪的生物。脑中都有一根紧绷着的神经,若没有人去拨弄他便是无用之物。若是稍微有些许颤动那便是一场不可明说的心理。
众学子也是,来参加春试本就是为了取的头筹好光宗耀祖。但是技不如人。又不能说些什么,突然来了一个由头说明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旁人耍了些手段……如此,无法宣泄的洪流便有了出口倾泻而下。
见此堂下的学子们便更是大声喧哗起来,有不少甚至开始对着赵昕指指点点。更有人不知是真的想起来什么还是胡乱编排的在人群中吵嚷着道:“玉佩确实一直带着的。”
有一就有二,渐渐地更多的人想起来,人云亦云纷纷说相互看到过赵昕带着玉佩。赵昕脸色已经铁青,狠狠瞪一眼外面的学子们。本来藏匿着的性子这会儿暴露无遗。
常大人见状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道:“赵昕,事已至此,劝你还是认罪的好。这件事若是传到圣上那里,到时候不仅你死罪难逃,就是你哥哥也是难以做人!”
赵昕确实不肯上当,咬着牙道:“天子脚下,常大人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说完竟是不再作声,抱臂立在堂上。
看到赵昕耍无奈的样子林兮之想到林千舫,但是林千舫不会做恶,倒是这人实在是狡猾异常。
林千舫见林兮之看上自己,苦笑的扯扯嘴角,而后轻咳一声道:“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
常大人点头道:“说来听听。”
林千舫便将那日出门游玩堵在城外一事娓娓道来,而后又说:“那日学生与许公子相谈甚欢,彼此成为知己,约了改日再叙。走之前许公子还说:‘可惜今日林兄与家人一起出来,不然你、我加上赵昕三人秉烛夜谈一醉方休才好。’”
林千舫的话说完,赵昕便绷不住的开口指责林千舫胡言乱语。林千舫直视他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诬陷与你?”
赵昕一噎,冷哼一声道:“你是此次春试第三名,死一个栽赃一个你便是那头一人,乡野村夫,为了名利做出此等事情来也不怕遭了天谴。”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这次换林千舫气急,随即看向林兮之,眼里俱是透露一个信息:我已经尽力,剩下的看你了。
林兮之哭笑不得,也没有话要说。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倒是秦方开了口道:“这件事俱是片面之词,算不得数。不如先请赵公子回府,等大人找到证据再来传他上堂,大人您可行否?”
秦方的话说完,林兮之等人俱是诧异的看向他。这人今日过来不是帮着林兮之等人的?赵昕是是赵谦家人,若是动他,赵谦自是不会轻易放过林家。等他行动时候这方乘隙而入,到时候白君泽那方在拿出手头上的证据,周筠廷定是会元气大伤。
本来便是这么部署的,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什么时候变了?怎的没有听白君泽说过?
这方林兮之二人还在发愣,那方常大人一拍惊堂木喊了句退堂。因着尚且没有证据,赵昕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衙门。走向林兮之这方时还露出轻蔑的一笑。
林兮之回头去看秦方的时候,秦方也只是瞥了林兮之一眼,随即转身也出了衙门大门。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林千舫蹙眉问林兮之。
林兮之没有应声,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回去后也是满月复心事。花色见哥哥这般自是不会不理,小声问林千舫道:“出了什么事?”
林千舫对林兮之与白君泽那边的交谈并不是很清楚,摇摇头说不知道。
花色回头看徐粲然去,徐粲然也只是将许俨如的案件大致说了一番。花色听后也是不解。
天色已经不早,最后一点暖光也已经没了踪迹,林府里星星点点烛火并不足以照亮,几人走过长廊时候,身子大多还是在阴影之下,晚风轻抚着几人的肌肤,好半晌也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口气,惹得静谧的夜凭添了几分萧条。
“风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徐粲然轻声道,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众人也没有应声,各自往房内走去。
林兮之回房后不一会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徐粲然。二人在江南重逢后都没有提在“乡居里”时候的事情,不仅没提,就是见面也是能避则避,林兮之回来时问徐粲然要不要一起,徐粲然便应下来了。此次还是徐粲然主动第一次找林兮之,林兮之自是有些讶异。
“进来吧。”林兮之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点头请徐粲然进来。
徐粲然手中拎着酒壶,笑道:“自你回了林家后鲜少与我喝酒?今日可能陪我一陪?”
林兮之见徐粲然丝毫没有扭捏的样子,倒也大方的应下,二人酒过三巡恍如隔世。徐粲然笑着道:“白君泽虽说性子深沉,确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我见他对花色也不是冷硬心肠,因此实在没必要揣度。”这番话竟是开导林兮之的。
林兮之已经喝的醉醉醺醺,一些话好似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嗯一声又喝了几口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夜色有几分冷,万籁俱静时候,也不知哪道身影乘风消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