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舫着墨色长袍,头上是一枚白玉簪子,看着比以往更为精神。见到花色眉开眼笑着道:“许久未见,可曾想起过我?”
花色见过来的是林千舫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之前这人也曾困过自己一段时间,脸上便有些难看。
林千舫却是丝毫不介意,坐在花色对面道:“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我虽姓林,但是对林家丝毫没有好感。”
花色见他上来便是坦诚说话,也是心中一松,至少不用自己猜测他的用意了。
花色问他:“你是谁的人?”
林千舫却是不答,嘴角挂着笑,自顾自道:“你与你哥哥来林家还是时间太短了。”说着叹息一声,“好在时间不是太长,如今的林家中,也只有你们二人能让我看得上眼了。”
花色眯起眼睛,明显有些不悦了。虽说花色本来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因着他是林家人,多少也是对他另眼相看的。卉城局势复杂,花色与哥哥二人也是尽量帮衬着他,如今这般也却是有些寒心。
林千舫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莫要对我这般戒备,林家我也只喜欢你们兄妹二人了。如今林家确实需要有人能整顿一番,我既然不能一心为林家,能帮衬着你们也是不错的。”
花色不信。
林千舫突然站起身走向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花色的错觉,总觉得林千舫的眼睛有些黑的骇人。也是脑筋一转。想起来他的本事,想赶忙闭起眼睛。但是已经没法控制了。
林千舫见花色百般抵制,颇有些无奈道:“你以为我混进这个地方容易吗?怎么这么不配合?”
花色此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听得进林千舫说什么。要说花色本来的性子也不是这般急躁,只是被囚了这些天,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生怕会出了什么事情来,林千舫此时出现,花色不知道他的目的,自然会百般抵抗。
林千舫的本事说来也是巧合,之前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厉害的人。至于那人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林千舫都是一无所知。只是因着一时心软救了他一命,后来那人便教了林千舫这个本事。
林千舫是林家人,即便再不喜欢林家也不该做出对林家不利的事情来。但是偏偏小时候弟弟死去那场意外……其中林家的孩子占半数……有了那样的经历林千舫又怎么会喜欢林家?所以现在,林千舫本事再是厉害也不愿意为林家做事。
花色身子不能动弹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便晕了过去。在这梦中。花色梦到自己手中持着匕首向白君泽刺去。可惜被白君泽截了下来。再然后花色便醒了,醒了后更是想起来那日的事情。
抬眼便看见林千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林千舫道:“可是想起来了?”
这般事明知故问。花色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了一切。原来那时候自己便已经对白君泽动手了!“我的记忆是你篡改的?”
林千舫不可置否,回道:“是白君泽让我这般做的。”
知晓事情始末,花色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起,白君泽到底什么意思?戏耍自己便那般有趣?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泪水便模糊了视线。
林千舫见花色这般说道:“你不用愧疚,那日不仅是让你忘了那段记忆,更是篡改了你的情感。按说白君泽与你有杀父杀母之仇,你不应该还对他有所留恋才是……对于这方面我也做了些手脚。”
花色听到林千舫这番话,更是气的一阵胸闷。忍不住开口喝道:“你把人的情感当做什么了?可以任你随意玩弄的游戏吗?”。
难得见花色这般厉色,林千舫敛了表情道:“这些都是与我无关,我只是做一个人情而已。”
花色却是不信,一双泪眼瞪着林千舫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先是害我百口莫辩,被关入牢狱。又是这般……这般辱我感情,便是你一个人情能解释的了的?”越想越是气,竟隐隐有些头晕。
林千舫叹一声气,上前扶住花色,将人带往床榻边,才道:“先前设计你也是想着有人过来接手林家。虽说我对林家不喜,但我爹爹却是一心一意为林家。我若不设计你,白君泽便不会注意到我,更不会帮助林家。”
说来也是矛盾,林千舫不喜欢林家,不想为林家做事,却又处处为林家考虑……
听林千舫辩解花色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此时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问:“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林千舫已是完成了此次来的目的,听到这话爽快的告辞。
只余花色一人的时候,花色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从来没有像这般觉得屈辱的时候。刺杀不成,反而被人戏耍着这么些时日……
其实若要唤作旁人花色可能暗自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对方是白君泽便不会这么算了。明知道自己有杀他的心思,还将自己留在身边,又做一些**不明的事情,这般不是侮辱自己是什么?
好啊!实在是好!难得白君泽也有一颗孩童般玩心!呵呵!真是太好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花色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花色还以为自己能忍住,最起码不会哭的太难看。哪里知道还是太低估自己的忍耐能力了。林千舫一走,花色便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即便没有铜镜花色也能知晓自己哭的有多么难看……
正毫无形象的时候,又听到开门声,花色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声音,头也不回的骂道:“滚!”
后面人的动作一顿,而后也确实停了下来。花色等了一会见身后的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去的意思,恨恨的转过身来就要做起许久不见的泼妇模样,转身便看见白君泽……
见是他,花色反而平静下来,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道:“是来看我笑话的?神司大人实在是空闲的很。”
白君泽见花色红肿着眼睛,便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坐在林千舫方才坐着的位子上道:“你已经知道了?也好!”
花色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被气得笑了,还真是没有见过这般堂堂的人。若自己不是被戏耍的那人,花色说不定还要为他拍掌叫好来着。
白君泽坐在凳子上与花色对视,好半晌才叹气道:“我也是有我的理由。时机未到,我不能死在你手里。让林千舫这般做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花色冷哼一声,道:“说来我还要多谢神司大人,为了花色的身体竟是不惜恶心着自己!”花色如今在气头上,只想着怎么出了这口气,哪里会仔细推敲白君泽的意思?
白君泽苦笑,上前走到床榻上,难得温柔的替花色拭去满脸的泪痕,温和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花色打开白君泽的受,瞪着白君泽道:“今日过来便是做好准备让我报仇雪恨了?”
花色说的是气话,哪里知道白君泽温和一笑,揽了揽花色道:“随你处置。”
花色先是一呆,随即心中一阵刺痛。这人……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不敢?这般说话是赌自己舍不得下手吗?想着花色手中已经握上了匕首,见白君泽看向自己眼中温柔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白君泽的心窝……
匕首与皮肉摩擦的声音狠狠传入花色耳中。花色以为白君泽会躲开的……毕竟之前也是躲开了……因此这么容易便得手让花色一时难以接受。
二人视线还在焦灼着,白君泽眼里除了温和,便是自己呆滞的神情……
渐渐地花色贴着白君泽胸膛的右手有了温热的触感,花色低头看去便看到自己的匕首连根刺入白君泽的胸膛,鲜血已经染红了白君泽的衣服,只余一股浓厚的铁锈味沁满花色的鼻子。
除了惊愕与温和,二人眼中都还有解月兑。白君泽覆上花色贴在自己胸膛的手,低下头去,二人抵着额头,白君泽道:“我负你在先,这一下便是我还你的。”
花色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大滴大滴地掉落。
白君泽抬起左手替花色抹去,深吸一口气道:“若是我能活过来,我们一笔勾销可好?”
活过来?花色是大夫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匕首下去的深度?哪里能活的过来?又怎么活的过来……花色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却是是报了仇,只是这之后,自己又要做什么?这近七年的感情终于要在这一刻说永别了……
宁国历九十七年,宁皇飒禁一纸皇令曰:神司薨,举国丧三日,不得行酒娱乐。
神司府内外一片哭喊声,于下葬日卉城百姓自发戴孝排十里队伍迎送,场面一度失控。
于此同时,花色被送回林府,宁皇有圣旨下达,曰:下月初六,黄道吉日。秋家嫡子秋木析与林家嫡女林花色结秦晋之好,当日完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