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服来战! 爷,你的口味好独特

作者 : 苏若鸢

就在这一刹,凤锦流忽然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从平静,到疯狂!

转瞬即逝,但,胸腔里余味犹存,深刻的震颤着,将另一个世界的回忆完整的勾起,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将他覆盖,淹没……

只有凤锦流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在发生什么肜。

盯着画像,他目不转睛。

不用怀疑,他认识这个女人。

虽然打扮变了,神情也变了,相貌上还有着年龄的差距,但,他认识。

初次见他如是反应,媚仞好奇的蹦跶到他身侧,探头探脑的看去——

画卷里平滑雪白的纸张中,端端立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贵族少女。

她梳着简单的垂挂髻,双髻两侧佩戴对称的点翠鎏金碧玉莲花簪,粉色的莲瓣衬托着她如丝如缎的发,衬托着她白皙如玉的肤。

她的身形略显单薄,好在体态匀称,穿着和莲花簪色彩相同的裙袍,倒算得上清风抚腰,衣袂飘飘。

而她的脸容,如何说呢……

螓首蛾眉,杏眼丹唇,有着这样的五官也该是个漂亮的人儿了,可媚仞睁大眼睛瞧了半天,总觉着少点儿什么。

只看那眉眼之间……对!是神韵!

这幅画无神,或者说,是画中的女子本就无神!

虽然画师已经极力的将她最美的一面刻画出来,然而精湛的画技却不能掩饰她天生的恹恹之色,笑的如此牵强,仿佛被谁为难了似的。

媚仞略感到失望,“不就是副普通的画像么。”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出彩之处,他们摄政王府后院里随便逮个女眷出来都比她讨喜!

凤锦流宛如魔怔,钉在画上的发直的眼神儿里带着三分执着,三分找寻,还有三分不确定。

最后的那一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媚仞从未见他这样过,不由有些担心。

“爷?”

没得回应……

媚仞被吓到了!

转而仔细的去看画中女子,莫非爷喜欢这种宛如空壳的类型?!!!

真是……好独特的口味啊!

之前那个被突然出现的摄政王吓的摔了一跤的书记官,这会儿缓过了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屁颠颠的跑到凤锦流跟前跪下,行大礼,“下官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洪亮的声音总算引来凤锦流奢侈的一眼,“你是?”

书记官抬起头,满脸堆着讨好,“下官河秀人士,姓刘,字常德,在七百二十九年凤国秋试中……”

“过来。”

还没介绍完自己,凤锦流就不耐打断,空出一只手冲他招了招。

刘常德会意,从地上爬起来,狗腿的凑了过去,看画像。

“哦……”他了然道,“王爷请看左下角的印记,此乃东蔚官印,说明画卷是从东蔚送来的。”

“画中的女子便是东蔚人士?”媚仞捏着下巴问。

刘常德点点头,“正是的,这女子不但是东蔚人士,她还是皇族中人。”

“此话怎讲?”

“大人请看落款处,画师名叫王允,小人不才,五年前游历诸国时,在东蔚皇城照京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别看当今年事已高的文帝不修边幅,东蔚却是极重诗书礼仪的国家。

若为皇族的画师,就绝不会为皇族之外的任何人画像,哪怕那个人是位高权重的柳太师,也没他的份。

媚仞见刘常德长得尖嘴猴腮,一对狭长的鼠目,目光狡黠,直觉他的话不能尽信,便故意刁难道,“单凭个名字和一面之缘就能确定?”

他面色温缓,不疾不徐的解释,“小人和王允在照京虽只见过一次,但颇为投契,相见恨晚,是以这几年有书信往来。”

媚仞脸色一沉,耍他么?

刘常德低下头避开他

tang不善的质疑,“媚仞大人莫怪,小人自知生得一副奸恶模样,若开始就说自己与东蔚的画师有交往,只怕会引来不好的猜测,小人对大凤之衷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

一番言罢,凤锦流侧目。

此人竟拿媚仞当梯子,登高表态。

有点意思。

刘常德对举世无双的十九皇爷早有耳闻,这数月来天翻地覆的变化,更加深谙于心。

而今天的机会,他也确实等了很久了!

不管传言中曾经的小皇爷是怎样的人,如何的温文尔雅,气质风流,此刻在他眼前的是有着超然才华,无上权力,统领万马千军的凤国摄政王!

那么,假如摄政王对一幅画卷中的女子有了兴趣,他该怎么做呢?

“王爷容禀!”

退后一步,他双手抱拳,忽然恭敬肃穆了起来。

凤锦流未显得太过在意,淡淡昂首,深眸将他睨视,“说。”

刘常德道,“此女名唤林愫音,小名素玥,年芳十七,是东蔚镇国大将军林海与已故晴公主之女,虽她在林府不得重视,可却极受东蔚文帝的喜欢,不但将她接到宫中小住,还命渊墨阁大学士公孙止做她的先生,亲自教导。”

听到公孙止的大名,媚仞顾不上先前被他利用那一把,问道,“是那个曾经献计文帝,以少胜多,大败陈、祈两国的公孙止?”

“没错!”得到共鸣,刘常德脸上露出自得的笑意,“不仅如此,连公孙先生的独孙公孙连城都受命,每日在演武台教林愫音武功。”

“她还学武功?”媚仞瞠目,不相信。

倒不是看不起女子习武,只画卷上的人儿干瘪瘦弱,风吹就倒,还学武?

只怕学了也是白搭!

“这点大人就有所不知了。”刘常德语速缓慢,语色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说服力,“关于这位林家小姐,听闻从前并非如此,在年前突患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性情就变了。”

大病之后性情就变了……

这说法怎么那么的……似曾相识?

媚仞情不自禁的侧首看自家十九爷。

凤锦流只顾望手中的画卷,俊朗的面容波澜不惊,比起之前刚看到这幅画时,好像平静了一些,那份’平静’仅限于媚仞的猜测,在旁人看来,由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天晓得他的心事。

刘常德微笑注视被疑惑占据的媚仞,他心底很清楚,在他们眼前就有个性情大变的人。

谁都不敢往下问下去。

除了凤锦流本人。

倏地一笑,十九爷兴趣甚浓,“变了?”

刘常德知他想听什么,得了恩准后,将林海、晴公主还有柳太师之女柳莹三个人之间的情事,来龙去脉娓娓说来。

那晴公主是如何痴情,又如何的薄命;那林海和柳氏如何的鹣鲽情深,如何修的成果;最后是那柳氏如何暗度陈仓,苛待长女……

媚仞听得为之愤慨,怒目圆瞪,“荒唐!亏我佩服林海多年,不想他竟如此不明事理!还有柳新元,本就不是个好东西,恶名远扬,他的女儿?哼!”

“大人息怒。”刘常德对他安抚了一句,接道,“大抵林小姐自幼不得重视,又被柳氏故意而为之,便是养得胆小怕事,怯懦畏缩,若非有文帝时常记挂过问,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人就那么凭空没了。”

话到此处,他转而变了语调,“自然,那是从前。”

媚仞完全被林愫音的身世吸引住了,追问,“如今呢?”

刘常德笑意攀上眉梢,如他所愿的道,“当然是一朝翻身,连柳氏都奈何她不得。”

“这么厉害?”

或者该说,变了这样多?

见凤锦流不语,只管听着,媚仞已是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刘常德兴致勃勃的说下去。

“初初时王允在信中提及,小人也只当人家皇城里热议的事,听过笑笑便作罢了,直到不久前被新的印刷术从东蔚传来,王允道,改良印刷术的正是林大小姐。”

稍稍一顿,他壮了胆与凤锦流攀谈,“不知王爷近来可否听闻陈国与东蔚联姻一事?”

媚仞冷冷不屑,“联姻又如何?把祈国绑在一块儿都没用!”

很遗憾,他没抓住重点。

凤锦流笑着没辙的看了他一眼,转对刘常德道,“联姻的人是她和陈猛?”

这并不难猜。

睿安侯是陈帝的爱将,若要他娶东蔚的女子联姻,不说一定要征求他的意见,至少得给他过个眼,让他看看将娶之人长了什么样子,心里有个底。

林愫音有皇族的血统,柳氏恨她入骨,想方设法都要促成。

媚仞插话道,“文帝舍得么?陈猛克妻中土皆知。”

“用不着文帝担忧。”

刘常德摆摆手,似极了天桥下的说书先生,峰回路转,尽在他口中。

“先是柳新元自作主张把林小姐的画像送来,谁知林小姐略施小计,让柳氏阴差阳错答应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联姻,文帝圣旨一下,想反悔都来不及,这边陈猛还没机会看画像,东蔚那边送亲的队伍指不定都出发了。”

媚仞大笑,“痛快!!!”

偷鸡不成蚀把米,对付柳氏这种恶妇,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叫她自己尝尝痛的滋味!

刘常德十分认同,“小人也觉得林小姐妙得很。”

“你还知道哪些?说来听听。”

“这个……”他状似仔细的想了一想,对媚仞惭愧道,“全是道听途说,小人不敢妄言,没得欺骗了大人。只听闻文帝已下旨将林海召回京城,算算时日,没几天父女二人就该碰面了。”

林海偏心柳氏,和女儿不对付,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好戏呢!

媚仞听得入戏,想到自己身在陈国君临,离照京相隔好几天的路程,不免遗憾,“真想看看这个林小姐会如何应对林将军,可惜啊——”

话音拔地而起,往头顶上窜了老高。

他凉飕飕的盯着凤锦流,轻声嘀咕,“爷只顾一时痛快攻下君临,没几日就要遇上陈猛的大军,城墙都缺了,咱们区区三千人,能不能将城守住都不好说。”

不是他有心长他人志气,陈猛用兵诡诈,一旦他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就是拼死都会回来救驾。

十五万对三千……

他真的不知道十九爷哪里来的自信!

更不知道自己能够忠心到这个地步,明知送死,还是对爷不离不弃!

凤锦流始终寡言,刘常德心里没底,又借媚仞开口,试探道,“大人……要对王爷有信心啊……”

虽然此行来时他也以为死定了,还在出发前暗中给自己烧了不少元宝纸钱,只这时,怕死的心情全数化作对摄政王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昨夜那一战,再过十年提来,激动澎湃的心情都不会消褪半分!

媚仞酸涩的瞅他,“你老实跟我说一句,昨日之前,你看此战胜算多少?”

刘常德不说话了,深深地回了他一记’我懂你’的眼色!

就在两只小透明惺惺相惜时,凤锦流神情超然月兑俗,清冷开口,“本王何时说过要以三千对陈猛的十五万?”

二人呆住。

他一脸正色,再问,“本王何时又说过,会给陈猛收复君临的机会?”

有后招!!!

媚仞态度转换飞速,左拳打在右手的掌心里,必须做出期待兴奋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本王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一桶凉水浇下来,透心凉。

媚仞大人缩墙角哀怨去了……

凤锦流心情好了些,贴身侍从怎么能当众下他的面子?

转首,亲和温柔的目光落在刘常德身上,问,“你对东蔚很熟?”

对上一双冷静的眼眸,刘常德拿不定他的心思,只得收起平日惯使的花花肠子,如实言,“回禀王爷,小人不敢有所隐瞒,只在东蔚,确实有几

个靠得住的朋友。”

可是仅凭那几个闲扯的故交,莫非……摄政王要攻打东蔚?

信息不够用啊!

心里的疑惑被缩到墙角里的媚仞问出来,“爷,您该不会又要带着咱们这三千人打到照京去吧?”

东蔚的兵马比陈国多了大概一倍,能带兵打仗的强将一双手数不完。

要是凤锦流真打算这么做,媚仞暗暗发誓,他死都不跟去了。

然,十九爷性情大变后,天生自带了折磨人的属性。

“谁说本王要带三千兵马去东蔚?三百足以。”

媚仞闻言崩溃,不支扶墙,连着刘常德都惊的不轻,一时忘记身份,发指的盯着凤锦流看。

那句话咔在喉咙里,差一点点就月兑口而出了。

——疯了吧你!

吊足胃口,凤锦流意犹未尽的将手中画卷合上,眉眼扬笑,“不过是故地重游,拜访文帝,需要三千兵马?”

他依稀记得,从前的凤锦流曾经去过东蔚照京,且是极受欢迎。

他还清楚的记得,东蔚有座秋叶城,盛产硝石,硫磺矿脉丰富,是他在对陈国开战前,就做了打算要夺取的地方。

只不过……

因为一点点变化,他想提早行程了。

愉悦的迈出步子,吩咐身后被自己三言两语耍得心肝儿七上八下的人,“刘常德?以后就跟着本王好了。媚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依旧我行我素,雷厉风行。

媚仞勉力撑墙而起,对他背影呐喊,“一个时辰?不去陈帝的皇宫了么?不守城了么?陈猛真的不会打来?就带三百人?其他人怎办?”

最最想问的是,就为了非绝色的林愫音,你要以身犯险去东蔚的皇城?!

家里那么多类型的美人你不搭理,口味要不要那么独特啊?

我问那么多,你回我一句不行啊?

女乃女乃个熊!

……

海上,日出。

随着第一缕阳光在天海一线绽开,霎时幽蓝的大海泛起粼粼波光,无边无际的海仿佛碎裂成数不尽的光片,景色炫目缭绕。

天上的星辰还未散尽,星空下,两只游艇停泊在平静的海面上,船头处挨靠得很近,好像它们在相依相偎。

其中一艘。

清爽的海风抚过甲板,顺着打开的舱门灌入舱内,钻进卧房,温柔从床尾攀爬向上,直至沁入熟睡的人的鼻息。

覆合的眼皮微微一动,凌玥缓慢的醒了过来。

意识刚恢复少许,立刻让她想起不久前在景氏发布会上,景彧亲自宣布他的婚讯……这件让她十分烦躁的事。

不久前?

是多久来着?

三天,四天?还是五天?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关系,她记不太清楚了。

头还闷痛。

花了很大的力气勉强睁开眼睛,把自己撑起来,摆在侧角穿衣镜里,她看到了一个长发凌乱,脸色苍白,挤着五官的女人。

“真丑。”她嫌弃自己。

揉着乱发起身,捞起掉在地上的浴袍穿好,往厨房走去。

出海许多天,储存的食物没剩多少,最糟糕的是……游艇的油在前天就被耗尽。

根据气象信息,这片海域即将遭遇不友善的暴风雨。

怎么办呢?

游回去?还是用卫星电话向海警求救?

还是先找一盒牛女乃喝吧……

考虑着这些无聊的问题,来到厨房门前,然后意外的,看到一个她并不陌生的,男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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