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阮一鸣一腔的怒气顿时无影无踪,叹了口气,才道,“就因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情意,这十年来你不许纳妾,我宁肯旁人笑我,也由着你,可今日的事,你总该将事情搞清楚才对,就那样贸贸然打上门去,当着那么多朝中大臣,让我如何下台?”
秦氏自知理屈,闷了片刻,咬牙道,“都是锦儿那个贱婢!”一手在案上一拍,起身唤道,“来人,将锦儿给我唤来!”
锦儿自从秦氏走后,便坐立不安,一心想着自己立下大功,等着封赏。此刻听到丫头来传,忙整了整衣衫,掠了掠鬓发,喜滋滋的跟着小丫头向前院来。
一进前厅的门,正要跪下见礼,就听“砰”的一声,一只茶杯摔碎在脚下,秦氏的暴怒的声音大喝,“把这贱婢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锦儿吓了一跳,眼看两个妈妈挽起袖子向她走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腿一软跪倒在地,顾不上双腿被碎瓷片割的生疼,膝行着爬了两步,大声道,“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夫人明示,也好让奴婢死个明白!”
“做错了什么?”秦氏冷哼,上前一挥手,“啪啪”两声,给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你和我说,老爷将月娇那蹄子养成外室,还生了个儿子,今天满八岁?”
锦儿被她两掌打懵,只觉得脸颊**辣的疼,万不料秦氏当着阮一鸣问出这句话来,这不是明摆着要她的命吗?胆怯的向一脸阴沉的阮一鸣望去一眼,又不敢否认,只得道,“是……是奴婢,奴婢也是对夫人的一片忠心,一时嘴快……”满心想要辩解,见阮一鸣脸色更加阴沉,一惊住嘴。
秦氏怒极气极,指着她骂道,“你这贱人安的什么心,这般胡说八道,让我去当着许多的朝中大臣丢脸?”
锦儿吃惊的摇头,结结巴巴道,“老爷并不常去那院子,若过了今日,又如何证明那是老爷的外室,自然是当场拿住!”
“你……”阮一鸣怒极,上前一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指着她问道,“这话你何处听来,就跑来混说给夫人听?”
锦儿心中惊慌更甚,忙道,“是大小姐屋里的红莲、墨兰两个!”
“我屋里的丫鬟怎么了?”随着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阮云欢身穿一袭水纹八宝立水裙,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目光向跪在地上的锦儿一扫,一边福身行礼,一边道,“女儿刚一回府,便听说母亲拘了我屋子里的丫鬟,却不知这丫鬟犯了何事?”
秦氏冷哼道,“你屋子里的丫鬟犯错,难不成我便管不得?”
阮云欢淡道,“母亲主理府中内务,丫鬟做错了事,母亲自己管得,只是既然是云欢屋子里的人,云欢自然要问一声!”
阮一鸣见两人一见面便话不投机,不由头疼,摆手道,“既然是云欢屋子里的人,便听听罢!”转向锦儿道,“你说,是大小姐屋子里的红莲、墨兰与你说的?”
锦儿连声道,“是!千真万确是红莲说的,奴婢不敢撒慌!”
阮云欢插口问道,“红莲和你说了什么?”
“说……说……”锦儿抬头向阮云欢瞧了一眼,咬唇低下头去,说道,“红莲说,老爷在古井胡同养了外室,还生了……生了个少爷,已经年满八岁!”
“真有这样的事?”阮云欢挑眉,瞧向阮一鸣,含笑道,“爹爹膝下无子,既然外头生了弟弟,理该接回入了宗谱才是,怎么任由流落在外?”
阮一鸣见秦氏顿时黑了脸,不由连连摆手,说道,“这个贱婢满口胡言,那哪里是我的外室,分明是御史程大人的外室。程大人府中也是无子,这个外室,御史夫人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接回府去认成姨娘,只因她……只因她……”
连说两句,后边那句“只因她原本是我的侍妾”怎么也当着女儿说不出来,只得跳过,说道,“前些时太子府一案,程大小姐被贼人砍断一条手臂,程御史心情始终不好,今日这位程公子生辰,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日子冲一冲晦气,方给一些知情的同僚下了帖子,大家不过过去坐坐。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被相国夫人搅局!
阮云欢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这又与我屋子里的丫鬟何干?”
阮一鸣向锦儿一指,说道,“就是这个贱婢,来和你母亲说,那个是我养的外室,程公子是我的儿子,你母亲一时不查,前去大闹……唉!”一声长叹,连连摇头。
“哦!”阮云欢点头,向锦儿道,“你是我屋子里的人,旁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一向是不许你们离了后院,这等事,你是如何知道?怎么又会牵扯上红莲?”
秦氏最初的狂怒过去之后,头脑渐渐冷静,心中暗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顺手把红莲、墨兰除去,也好去掉这个死丫头的两名心月复!”当下假装发怒,指着锦儿道,“是啊!这件事如何与红莲、墨兰扯上干系,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锦儿听说月娇竟然是御史大人的外室,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到了这个地步,知道自己已经月兑不了干系。正心里惊慌,一听秦氏的话,心中不由一动。只有将红莲、墨兰二人拖出来,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
大着胆子抬头,目光与秦氏一触,顿时知道主子的意图,将牙一咬,说道,“大小姐,此事奴婢是听红莲、墨兰二人说起!二人确确实实说那是老爷的外室,古井胡同这个名儿,奴婢原先本是不知道的,也是听她们说起,奴婢绝对没有胆子生安白造这等事!”
秦氏听她一口咬实,心底冷笑,转向阮云欢道,“云欢,虽然说你这几个丫头是老侯爷所赐,但她们造谣中伤主子,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也不能不罚吧?”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她们虽然是老侯爷所赐,但是既随着我来了相府,自然是相府的奴才。只是单凭锦儿一句话,就认定是她们造谣中伤,未免有失公平!”
“有失公平?”秦氏冷笑,说道,“那依你要怎么样?”
阮云欢慢慢抿了口茶,抬头见阮一鸣皱眉向她望来,便浅浅一笑,说道,“便是刑部审案,也要给犯人一个辩驳的机会,依云欢之见,倒不如唤她们前来,当面对质!”
阮一鸣耳听着这事牵扯上阮云欢屋子里的丫鬟。红莲、墨兰二人不比锦儿,是阮云欢自顺城带来,可以说是她的心月复,如今扯出这两个人,恐怕阮云欢会一意力保。此时听说要唤来对质,到时真的审了出来,倒也不怕她不认,当下点头道,“那便传来对质吧!”
阮云欢点头,向青萍道,“你去将她二人叫来!”
青萍躬身应命,退了出去。隔了片刻,果然将红莲、墨兰二人带来。阮云欢命她二人与锦儿一同跪下,开口便道,“锦儿告你们传播谣言,中伤老爷,可有此事?”
红莲、墨兰二人一脸惊诧,齐声道,“没有的事,大小姐,我们冤枉!”
“怎么没有?”锦儿大声打断,指着墨兰道,“今儿午后,小姐去了老夫人那里,你们两个在屋子里饮茶,你向红莲问起靖安侯府的七位少爷,可有此事?”
墨兰点头道,“靖安侯府七位少爷均在老侯爷身边住过几年,奴婢也算熟识,上一次小姐去靖安侯府,只带了白芍、红莲二人,奴婢却不曾去,今日说起,奴婢不过想知道几位少爷是否安好!”
锦儿见她承认,便指着红莲道,“你说什么靖安侯夫人见了小姐,便盼着有个女儿,是也不是?”
红莲点头道,“侯爷夫人说这话时,你们也在厅里,一并听了去,难道有假?”
锦儿不应她,又指着墨兰道,“你便说,旁人家都是只盼生个儿子,便如我们相爷,三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延续香火,也不知道心里如何着急!”
墨兰脸色微变,抬头向阮一鸣瞧了一眼,呐呐道,“是……是奴婢妄议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这话虽然说的心虚,自然也是承认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阮一鸣早被议的多了,也不以为意,知道很快就说到重点,直了直身子,说道,“后来呢?”
“后来……”锦儿一指红莲,大声道,“红莲姐姐突然笑了起来,说老爷在古井胡同三十五号早已养着一名外室,也早就生了儿子,今天刚好是八岁生辰!”
阮一鸣将脸一沉,一双冷冽眸子,直直望向红莲。
红莲大惊失色,大声道,“不!不是!奴婢不曾说过!”转过身去,一双冒火的眸子直直瞪着锦儿,大声道,“锦儿,不过是那日你打破了小姐的花瓶,我说了你几句,你便怀恨在心,这样污赖于我?”
锦儿见她不认,忙大声道,“不!就是你,是你说的!若不然,我又怎么知道什么古井胡同?”
“不,我没有!”红莲连连摇头,转身望向阮云欢,膝行两步上前,大声道,“大小姐,奴婢不曾说过,锦儿这是攀污,求大小姐为奴婢做主!”
阮云欢微微点头,望向墨兰,问道,“墨兰,你说了老爷无子之后,红莲又说了什么?”
“红莲……红莲……”墨兰脸涨的通红,怯怯的望着红莲,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秦氏见状心喜,忙道,“墨兰,此事与你无关,你只要说出实话便是!”
墨兰咬了咬唇,抬眼向红莲速速一扫,低声道,“都是……都是红莲姐姐说话没正经,好好的聊天,她……她……”
“她怎么样?”秦氏赶着追问。心底冷笑,阮云欢啊阮云欢,今天除去了红莲,就像断去了你一条手臂,就算惹怒了程御史,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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