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衣裳首饰,怕是要的更多的东西吧!
秦氏立刻想到库里公孙氏留下的几十箱子的嫁妆,便心头一跳。
这一个多月来,阮云欢先要院子,再要店面,跟着就要回田庄。此刻又说有事,连阮一鸣也想到公孙氏的那些嫁妆,不由心里暗叹。这个女儿,从不要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娘亲留下的,她却分毫不让,这哪里像从外头回府的女儿,分明是要分家另过的声势。
哪知阮云欢抿了口茶,缓缓说道,“今日云欢问起鲁大脚果园子里的事,云欢才知道自个儿是孤陋寡闻了。如今庄子既然是云欢自个儿打理,云欢便想到庄子上去瞧瞧,一来长长见识,二来心里也有个谱儿,免得到时像这果园子一样,被人糊弄都不知道!”
阮一鸣一怔之后,继而皱眉道,“你终究是个大小姐,跑去庄子成何体统?”
阮云欢笑道,“女儿能千里迢迢一路从顺城回帝京,如今不过是去去庄子里,打什么紧?更何况有丫鬟、妈妈陪着,再有赵承护持,又是自个儿的地界,怕什么?”
秦氏听她不是要东西,先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云欢说的也有理,今儿若不是她说那帐目不对,我还全部蒙在鼓里,自个儿的地界,还是亲自瞧瞧的好!”这个丫头越是不消停,她对付她的机会越多。
阮一鸣听她突然替阮云欢说话,不觉向她瞧了一眼,又想了想,才点头道,“也好,不过来回两天,我再多派几个家人随你一同去!”
阮云欢含笑道,“爹爹,这帝京城外的庄子,倒是不急,只是闻说江州那边今年大水,也不知道如何,云欢想去那里瞧瞧!”说着眸光一转,有意无意向老夫人瞧去一眼。
老夫人听到“江州”二字,也是心头一跳,抬头向她一望,恰恰和她目光对个正着。
阮一鸣一怔,说道,“江州?江州远了些吧?怕不太平!”
公孙氏留下的四处田庄,一处在帝京城外,一处在济宁,一处在陇田,另一处就在江州。其中自然是帝京的最近,济宁和陇田两处庄子最大,也离帝京最远。而江州虽不是最远,来回也有八、九百里路程。
老夫人也是一脸担心,说道,“云欢,你要瞧庄子,帝京城外不是就有一处?上那里瞧瞧便罢,怎么路远迢迢的跑去江州?”想了想,抬头向阮一鸣道,“老四在江州做知府,不如你修书一封,让他替云欢瞧瞧便是,还跑什么?”
阮云欢似乎是第一次听到阮一鹤在江州,奇道,“四叔在江州?”跟着忙摇了摇头,说道,“四叔既是知府,更不能插手这等事,回头被什么御史官借机参个什么,岂不是云欢连累四叔?”
老夫人皱眉道,“可你一个女孩儿家,跑那么远的路,岂不让人担心?”
阮云欢笑道,“祖母,云欢有一个随身的护卫,名唤赵承,便是乳母赵妈妈的儿子,有他在,寻常的屑小近不了云欢的身。”顿了顿,转头望向秦氏,笑眯眯的问,“母亲说是不是呢?”
是不是她怎么知道?
想到当初知道阮云欢回京,建安侯府派出三十暗卫假扮强盗,却消无声息的消失,至今没有下落,难道……想到阮云欢回来时带的十二随从,秦氏心里微怒,却也只得道,“那个赵承我见过,倒是个忠心的!”不说武功好坏,只当没有那三十暗卫的事。
“哦!”老夫人似乎被她说动,犹疑的瞧了瞧阮一鸣,又转向阮云欢道,“你带着丫头、妈妈,只一个赵承,能护得了多少人?”向阮一鸣道,“若不然,你再派上三、四十人跟着?”
秦氏正盘算若是阮云欢离京,有多少下手的机会,听到这话心头突的一跳,笑道,“如今府中家丁一共也就六十人,都派了去,这相府岂不是任人来去?”
阮云欢也笑道,“那倒不必,前些时放出去的十一个人,还有几个没找到活计,恰好用了他们,他们添些进项,云欢用的也安心些!”
罗妈妈立在老夫人身后,见阮云欢眸光扫来,便躬身凑到老夫人旁边,笑道,“老夫人,那个赵承老奴也见过,听前院的小五子说,他们十几个人也打不过一个赵承!”
“当真?”老夫人来了精神,侧头瞧着罗妈妈,说道,“赵妈妈的儿子如此厉害,这我倒要见一见!”
阮云欢好笑道,“祖母要见他有什么难,如今只说云欢的事。祖母!”拉长了声音,过去拉着老夫人的衣袖摇晃,娇声道,“若是祖母瞧着赵承还行,便不能再阻云欢!”
“行!行!”老夫人忙点头,皱眉笑道,“再不应,我这袖子便被你扯下去了!”
阮云欢抿唇一笑,说道,“那就要怪上针线上的人,怎么衣裳做的如此不结实!”
一句话将老夫人说笑,阮一鸣听老夫人应了,也就不再阻拦,只是说道,“别误了中秋进宫便是!”阮云欢自然连声答应。
秦氏却心中暗喜,暗暗盘算如何让阮云欢有去无回。阮云乐见她和老夫人亲密,心中嫉妒,噘起小嘴,哼的一声转过头去。没有人注意到,老夫人浑浊的双眸,在与阮云欢对视的瞬间,掠过一道精光。
阮一鹤的把柄落在秦家人手里,只有问过阮一鹤,才知道问题究竟在哪?
青莲倒不知道阮云欢的想法,一出紫竹苑,便问道,“小姐,如今我们在这府里好不容易站稳了一些,这个时候一走便是小一个月,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虽然如今老夫人屋子里换了人,秦氏不能随意下手,但是不解决四老爷的事,老夫人总会有所顾忌,做起事来缚手缚脚。更何况,如今府里多了一个樊姨娘,我们走了,秦氏也不会闲着!”
青莲抿唇微笑,轻声道,“方才听跟着老爷的小厮回,说是樊姨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樊姨娘有些不舒服,请老爷过去瞧瞧!”
阮云欢点头,不自觉笑了笑。经过上一件事,樊香儿总算学精了,知道只有阮一鸣肯为她撑腰,她在这府里才有一席之地!
果然,第二天一早,白芍一边服侍阮云欢洗漱,一边笑道,“小姐,昨晚老爷又歇在樊姨娘那里,听说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今儿一早又将钱旺叫了进来,好一顿发作,将他收钱粮的差事收回了!”
“也算钱旺倒霉!”阮云欢笑了出来,说道,“钱旺丢了差事,这下该狗急跳墙了!”收拾妥当,见到了时辰,便带着红莲去给老夫人请安。
等从紫竹苑回来,鲁大脚一家已在下房里候着。阮云欢到偏厅里坐下,命人将他们唤了过来,一家十口,满满跪了一地。
阮云欢命道,“起来罢!”
鲁大脚又磕了个头,说道,“谢大小姐赏的衣裳!”这才站起身来。
阮云欢打量一眼,轻轻点头。前一天见过他们之后,便命赵承寻了些旧衣裳鞋子送去,此刻一家人都已经换上。就只有鲁大虎一双脚实在太大,并没有适合他穿的鞋子,露出脚趾的地方,却也用一块布包了起来,瞧着令人又是心酸,又是可笑。
听着红莲笑出声来,鲁大虎一张脸窘的通红,悄悄拽了拽裤子,指望宽宽的裤腿能将双脚盖上。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唤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说!”便将要三个女孩儿进府当丫鬟的事简单说了。
鲁大脚听的傻住,搓着双手道,“这……这……这几个丫头粗野,进府来,就怕……就怕给大小姐惹祸。”
阮云欢向鲁大脚笑道,“你放心罢,她们进府,也只在我院子里伺候,红莲会教她们规矩。”
徐氏却是又惊又喜,推着三个女儿上前谢恩。
鲁二姐愣了愣,上前和两个妹妹一同跪下,悄悄看阮云欢一眼,说道,“大小姐,我……我能不能不进府?”
“二姐!你胡说什么?”徐氏忙低声喝斥。
阮云欢摆手阻止,瞧着鲁二姐问,“你为何不愿意进府?”
鲁二姐见她脸上神情温和,大着胆子道,“奴婢已经十六了,在果园子里山野惯了的,进了府还要学规矩,又做不了几年,倒不如留在家里,帮衬爹娘!”
通常府里的丫鬟,到了十八岁就要放出去配人,阮云欢本算计着,两年后正是自己及笄,如果和上一世一样,也该大婚了。到时鲁二姐到府里转了一圈,抬了身价,也好配一户好点的人家。此时见她并不愿进府,又想起前次见她,是个有主意的,便点头道,“你自个儿拿了主意,我自然也不勉强你!”
鲁二姐大喜,忙磕头谢恩。徐氏却想女儿进了府,便能吃饱穿暖,少吃的苦头,哪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放弃,急的跺脚,却又不敢在阮云欢面前训斥女儿。
阮云欢又瞧着鲁三姐、鲁四姐问道,“你们呢,愿不愿意进府?”
穷苦人家的孩子早熟,九岁的鲁三姐见坐上的大小姐艳光逼人,不敢多看,只垂着头,低声道,“奴婢听大小姐吩咐。”
而七岁的鲁四姐却还有一派孩童的无畏,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向四周望望,问道,“进了府,日后便住在这大房子里吗?”
鲁三姐脸色一白,忙拽了拽妹妹的衣袖。生怕妹妹得罪了大小姐,进不了府也就罢了,又连累了全家人。
阮云欢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进了府,日后便住在这里!”
鲁四姐又忙问,“能不能吃饱肚子?”
阮云欢点头道,“只要你听话,自然能吃饱?”
鲁四姐连连点头,说道,“四姐听话,四姐听话,四姐冬天可以捡柴,夏天可以提水,还会摘果子挖野菜,一定不会偷懒!”一副极力要人认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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