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见陆夫人一行走远,便和程夫人向另一个方向行去,转过话题,问道,“程姐姐可好?”
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秋儿能有什么好不好?左不过熬日子!”
阮云欢听她语气颓废,知道是忧心女儿,便道,“前次过府,曾见府上三位小姐,她们还找程姐姐的麻烦?”
程夫人听她一说,倒笑了出来,说道,“听秋儿说,你竟然自个儿动手打了程兰?”顿了顿,解释道,“便是我们那位二小姐!”
阮云欢这才知道程二小姐名唤程兰,便笑道,“云欢乡野长大,实在没有程姐姐那么好的性子!”
程夫人又笑又叹,说道,“若是秋儿能像你一样,也不会总吃那些闷亏,你不知道她有多羡慕你呢!”
阮云欢听她一说,想起当日程秋茗的话,显然是那几个庶妹时常寻她的不是,还及至动手,便正了脸色,说道,“夫人为人宽厚,只是那几位小姐却未必领情,夫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程夫人虽然性子宽厚,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若不然也不会任由月娇在外头养了八年的儿子,却不肯松口放她进府。此时听阮云欢一说,也点头道,“这些时日我也想,要寻几户人家打发出去,只是终究是老爷的骨肉,又不能太差,急切间哪里寻去?”
阮云欢想起当初程二小姐等人讥讽陆轻漾的话,突然笑道,“夫人替她们寻,好坏都落埋怨,倒不如放她们自在些,让她们自个儿闯去好些!”说着目光向前院方向一望,那里,隐隐约约传来男子的说笑声。
程夫人疑道,“你是说……”见她缓缓点头,不由俯首凝思。往日因那几个庶女上不了台面,这种场合一向不将她们带出来,而如今看来,倒不如将她们带了出来,若是能与哪家公子对上眼,嫁了出去,她们有了归宿,自己女儿也落个清静。
阮云欢细瞧她神色变化,猜到她的心思,说道,“这皇家的场面,带她们出来固然伤了御史府的面子,可过几日陆家小姐成亲,带去热闹一番想来无防!”
程夫人释然,点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想的如此周全!”心里暗暗盘算,陆家嫁女,王府迎亲,自然是场面极大,到时到贺的王孙公子自然不在少数,自己那几个庶女虽然品性低劣,却胜在容貌姣好,皇室贵胄自然不敢多想,想从寻常官府中的公子中挑选一门亲事,料来不难。
阮云欢见她想的出神,不由嗤的一笑,说道,“此事也急不得,夫人慢慢想便是,怎么这会儿连路都不看了!”
程夫人回神,才见自己不知道几时已走下石板小路,两只脚都踩在旁边的草丛里,不由嗔道,“你瞧着我走岔了道儿,也不提醒!”
阮云欢笑了起来。
听着她清脆欢悦的笑声,程夫人含笑而望,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女儿,脸上便露出些羡慕。突然想起一事,向她上下打量几眼,问道,“云欢,我怎么听说你和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
“什么?”阮云欢微怔,问道,“邵毅丰邵公子?”
程夫人点头道,“最近几日,闻外头纷纷在传,说邵二公子对你如何如何,你连他家里都去过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阮云欢一愕,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说道,“这话云欢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趣的很!”
程夫人皱眉,在她手臂推了一把,问道,“究竟有是没有?”
阮云欢笑道,“邵家的庄子云欢倒果然去过,不过是去挑选几个奴隶罢了,还有表哥相陪,怎么便传出这些话来?”
程夫人愣了愣,低叹一声,说道,“我倒盼着是真的,邵二公子虽然官职不高,人品却是俊雅,再加上邵家显赫,也算一门好亲!”
阮云欢听她为自己打算,心中感激,说道,“云欢才十三岁,此事不急,夫人不必太过挂心!”
原来不过以为是程夫人偶尔听到些闲话,哪里知道,这个传言竟然越演越烈。宁王府的酒宴未散,便已有不下十人来向阮云欢求证。都说阮大小姐以倾城之貌,得了眼高于顶的邵二公子的青眼。
“什么?还有这等事?”邵毅丰拍着桌子大笑,说道,“我离京几日,险些错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哈哈!”
“你还笑?”公孙宁不悦皱眉,叹道,“这些日子,整个帝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管表妹走到哪里,总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拉着她询问,便连我也被母亲和哥哥们轮番轰炸!”
阮云欢却是一脸淡然,一边慢慢替他斟茶,一边说道,“不过传言而已,难不成还当真把人淹死?”
公孙宁瞅她一眼,苦笑道,“你倒是不在意,母亲只说,若是真的也倒罢了,若是假的,你日后的亲事可怎么办?这几天唉声叹气的,当真不知道怎么是好!”
阮云欢好笑,说道,“舅母真是,这有什么好急的?”
邵毅丰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阮云欢,突然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什么?”公孙宁来了精神,忙向他询问。
邵毅丰向前倾了倾身子,凑的离两人近了些,神神秘秘说道,“倒不如我勉为其难,果真娶了阮大小姐,那些传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去!”阮云欢低喝,手中杯茶便做势向他泼去。
邵毅丰忙身子向后一缩,双手挡在前边连摆,说道,“说说!说说罢了!”
阮云欢横他一眼,慢慢将杯子放回。
公孙宁眸光微闪,向阮云欢瞧去一眼,见她面容平淡,瞧不出喜怒,不由皱眉道,“邵公子这话被人听去,又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邵毅丰一脸委屈,耸肩道,“分明是个极好的主意,你们偏偏当假话来听,唉,可怜我一片真心,付于流水!”说着捧心,做痛心疾首状。
阮云欢、公孙宁倒被他逗的笑了出来。
公孙宁却心中微动,心里暗思。邵毅丰为人风雅温和,又是身世显赫,这许多年来,帝京城中多少名媛思嫁,他却瞧都不瞧,至使旁人一说到他,便是“眼高于顶的邵二公子”。若他果然能喜欢云欢,只要不看重他自身的功名,倒当真是一门好亲。
阮云欢却对邵毅丰似真似假的流露不以为意,一手捧茶慢慢啜饮,脑子里却在不断思索。那一天自己去邵家的庄子,除了五表哥公孙宁和邵毅丰之外,便是三位皇子和淳于弘杰,旁人未必知道,这种闲话,究竟是谁传了出来?
这里三人还没议出点眉目,便闻公孙宁的小厮来传话,说靖安侯夫人汤氏请阮大小姐回侯府一叙。
阮云欢和公孙宁对视一眼,不由都是一声长叹,邵毅丰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送二人出门的最后一刻,还小声道,“在下的提意,其实是一劳永逸,阮大小姐不防考虑考虑!”话刚出口,换来阮云欢一记眼刀,赶忙闭嘴。
果然,汤氏唤阮云欢回府,也是为了追问此事,可见这谣言传的有多么激烈。
阮云欢一再向汤氏说明自己与邵毅丰之间并无什么,公孙宁也一旁力证,那日只是去挑选奴隶,还有几位皇子在座,汤氏才放下心来,叹道,“你的亲事,本不该由舅母过问,只是你娘亲去的早,我们便要多担些心思!”
阮云欢感激,说道,“舅母关心云欢,云欢岂会不知?只是果然没有的事,云欢也不能乱认!”
说的汤氏笑了出来,向公孙宁责道,“你表妹女儿家,你也带着她乱跑!”
公孙宁忙道,“是儿子考虑不周!”
其实帝京城各大世家之间互相往来,实属正常,阮云欢又不是单独前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话被人传的走了样子,才让人不得不上心。
从靖安侯府出来,公孙宁奉命送阮云欢出来,叹道,“如此寻常的事,怎么会掀这般大的风声,当真是奇怪!”
阮云欢点头道,“嗯,此事是有人故意传播,原是防不胜防!”
公孙宁皱眉,说道,“故意传播?那此人是什么用意?”
阮云欢微微摇头,说道,“走一步瞧一步吧,此人既传了谣言,断断不会不走下一步!”二人说着,一个上车,一个上马,一路向阮相府而来。
府门前下车,阮云欢向公孙宁行礼,说道,“有劳五哥相送!”见他点头,便转身向府门行去。
刚踏上几级石阶,便闻公孙宁在身后唤道,“云欢!”
阮云欢回头,见公孙宁迟疑了一下,才将马鞍上系着的一个包裹取下,上前送到她手里,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便是她大喜的日子,我……我恰好当值,便不去了,这些东西……”微一沉吟,说道,“你也莫说是我送的,只当是你给她添箱吧!”
阮云欢双手接过,不想他太过沉重,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公孙宁向她瞧了一眼,淡笑道,“你去御史府,她也去御史府,一同聚了几个时辰,难不成是相对无话?”依阮云欢的性子,若她不喜欢的人,断断懒得应付那么长时间。
阮云欢却是心里暗叹。陆轻漾因知道她前去御史府,才千方百计去了一会儿,陆夫人身为她的生母丝毫不知道,却没有瞒过公孙宁的眼去。
当下郑重点头,说道,“五哥放心,云欢虽然爱财,却绝不私吞!”
公孙宁被她说的不禁一笑,点她道,“你啊!”下巴向府门一指,说道,“快回罢!”
阮云欢点头,向他一笑,转身快步奔进府去。
大考三日后放榜,宋文杰连过三甲,金殿上皇帝亲点,高中探花。
阮云欢听到喜报后一怔。上一世,宋文杰错过了这一年的科考,在三年后高中榜眼,怎么提前了三年,变成了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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