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离开后宅,却不向前院去,却向后园而来,刚入园门,便闻有人唤道,“阮妹妹!”回过头,便见柳凡自一侧小路行来,便笑道,“怎么柳姐姐没有去听戏?”
柳凡抿了抿唇,说道,“我……我特意在此等妹妹!”慢慢的走过来,与她并肩而行。
阮云欢微微一笑,问道,“可是为了方才的事?”
“嗯!”柳凡低应,抬头向她一瞧,说道,“妹妹可怪我不曾说实话?”
阮云欢叹道,“姐姐有姐姐的难处,云欢岂会不知?如今姐姐能说这些话,云欢已经感激不尽!”
二人谁都没有提席秋华的名字,却都心照不宣。柳凡暗想,阮云欢果然是个通透之人,一早便知是谁在下黑手,也瞧出她瞧见是谁动手。阮云欢也在心中暗赞,这柳家小姐瞧着雅致文秀,不想也是如此灵慧。
经此一来,二人竟然又觉得亲密一些,携手并肩而行,柳凡叹道,“这些人总是不肯消停,日后妹妹还需多防着些才是!”
阮云欢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难不成为了这些人还成日提心吊胆?”
柳凡点头,幽幽叹了口气,便不再语。
阮云欢瞧她一眼,说道,“今ri你一直闷闷不乐,可是为了选秀的事?”
柳凡默默点头,说道,“实则我们家又何必多一个皇妃?奈何圣命难违,我已尽力不惹人眼,却还是……”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阮云欢劝道,“或者指婚给哪位王爷皇子也不一定!”
柳凡苦笑道,“那又如何,不是自个儿心里欢喜的,终究是不如意!”
阮云欢一惊,问道,“姐姐心里有人?”
柳凡神情黯淡,闷闷道,“有又如何,若是他心里也有我,我还能一争,偏偏……偏偏他眼里只有旁人!”
阮云欢轻吁一口气,说道,“姐姐可莫糊涂,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柳凡见她神情关切,心中感动,握着她手,说道,“云欢,方才我只顾着自个儿,你非但不曾怪我,如今还替我设想。你放心,我虽无用,却也不是个糊涂的,这等话也只和你说说,过了今日,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提,哪怕是……为了他!”
阮云欢点头,说道,“姐姐知道便好!”倒也不问她心里那男子是谁,只转了话,与她慢慢前行。
正行间,但闻前边笑声扬起,花丛噗的一响,骆凝殊自内窜了出来,倒将二人吓了一跳,阮云欢笑道,“这是做什么?堂堂大小姐,钻到花丛里偷听旁人说话儿?”
骆凝殊一见她二人,忙迎了上来,挤在二人之间,一手挽了一个,笑道,“可不是么?方才可儿妹妹说瞧见了什么稀罕物事,引我们来瞧,却是被她哄骗一场!”
正说着,但见户部尚书桑安启之女桑可儿也从花丛后钻了出来,身后还随着几个年龄相若的小姐。见了阮云欢,桑可儿伸了伸舌头,笑着施了一礼,说道,“睿敏县主,是可儿淘气,你别见怪!”
阮云欢见她与阮云乐一般的年纪,却更多了些天真烂漫,先便喜欢了几分,笑道,“这园子原就是玩乐的,只是你们莫要弄脏了衣裳,回头被夫人们数落!”
桑可儿笑道,“原是听两个小丫鬟悄悄说什么湖岸边花丛后,今日必有热闹什么的,我心里好奇,便唤了人一道儿跟来瞧瞧,哪知道转眼便不见了人!”
阮云欢听她说的蹊跷,不由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最多不过是小丫鬟们贪嘴,模了果子吃,也值当你们兴师动众的!”见她鬓边挂着一片花瓣,信手替她摘下,问道,“这新园子最西,有好大一座假山,山上瀑布甚好,瀑布边儿上的林子里悬有十几架秋千,那里备了新鲜果点,还可隔着水听琴,你们可曾去过?”
桑可儿眼睛一亮,说道,“还有这等去处,没人带领,我们竟不知道!”奔过来挽住她另一条手臂,央道,“好姐姐,你带我们同去可好?”
“没人带领?”阮云欢扬眉,侧头向骆凝丹问道,“方才不是白芍带着你们游玩,她人呢?”
骆凝殊笑道,“方才不知何事,被程姐姐唤了去,留下我们乱闯!”
阮云欢好笑,四处一望,除了自个儿身后跟着的青萍,再没有相府中旁的厮仆,只得点头道,“那我送你们过去便是!”向青萍使个眼色,引着众小姐觅路向园子西边去。
青萍会意,脚步渐渐落后,待众人转上另一条路,便转身奔入花丛,向方桑可儿出来的地方寻了下去。
阮云欢带着骆凝殊、桑可儿等人一边说笑,一边沿湖而行,柳凡落在她的身后,闻她将几个小丫头逗的直乐,也是不禁莞尔。
走至中途,但见程秋茗和陆轻漾从湖岸一方过来,见了她齐笑,说道,“只道你还在院子里,正支使了白芍寻个话将你唤出,不想你竟和这几个小丫头一道儿!”
柳凡与她们本就相熟,如今又知道这二人与阮云欢交情菲浅,有心结交,便笑道,“原是我中途截了她,又碰上这些小丫头们要去瞧瀑布,便一道儿过来!”
陆轻漾笑道,“竟是个大忙人呢!”
阮云欢却道,“你们将我的丫鬟支使去了何处?让我无人使唤!”
程秋茗笑道,“你们府上自个儿的园子,还怕她丢了不成?”转身与她并肩而行,问道,“什么好景致,巴巴的要你送了她们过去?”
桑可儿抢着道,“是一座大山,上边悬着个大瀑布,还有好多的秋千!”
程秋茗笑道,“难怪要去,当真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骆凝丹噘嘴道,“程姐姐,你不过长我们几岁,怎么就成日像夫人们一样,老气横秋的!”说的众人笑了起来。
正这时,但见另一条路上一个小丫鬟匆匆的奔来,向阮云欢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前边不知出了何事,老爷急的团团转,命奴婢速请大小姐过去呢!”
阮云欢挑了挑眉,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桑可儿一脸失望,说道,“阮大姐姐,你不能送我们去了吗?”
阮云欢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阮姐姐有事,让这小丫鬟送你们去罢!”向小丫鬟命道,“你将这几位小姐送去瀑布那边,吩咐守在那里的奴才好生伺候!”
小丫鬟福身领命,说道,“各位小姐请!”侧身在前引路。
桑可儿但求有得玩,欢呼一声,匆匆向阮云欢等人别过,招呼几位小姐一同随去。骆凝殊与柳凡交好,又想和桑可儿等人去荡秋千,又舍不得柳凡,握着她的手摇晃,央道,“柳姐姐,你和我们同去,好不好?”
柳凡与阮云欢将话说开,心里再无挂碍,也不耐烦回戏棚子里去周旋那些夫人、小姐,便点头答应,与阮云欢别过,与她携手而行。
陆轻漾和程秋茗却跟着阮云欢一同回头,向园门行来。陆轻漾见阮云欢谈笑风生,走路不急不缓,便笑道,“相爷急命人来请,阮大小姐倒是个慢性子!”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我爹爹着急,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却与我无干!”
程秋茗闻言,笑指了她道,“你老实招来,今儿你将灯给她,可是预谋好了的?”
阮云欢失笑,说道,“她来讨灯,我如何知道,怎么预谋?”
程秋茗瞧着她摇头,说道,“她来讨灯不是预谋,而你顺顺当当将灯给她却是预谋,我虽眼拙,你从花盆里模石子我却是瞧见的,却不知那石子后来去了何处?”
阮云欢被她说破,撑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瞧瞧,这眼神利的和什么似的,既然瞧见,席大小姐推我,你却为何又没瞧见?”她在出书房时,顺手在门侧盆景里模了一块小鹅卵石,待阮云乐跨出院门,手臂不动,手腕不抬,只是一弹指便打中阮云乐膝弯的麻穴,令她摔下台阶去。那时阮云乐一行皆已行走院门,自然无人瞧见,也只程秋茗在她身后,将这小动作瞧在眼里。
程秋茗撇唇道,“是谁推你,你自个儿岂有不知?你自个儿不说出来,自然是另有打算,我们可不是那没眼力界的,说出来得罪她不说,还拆你的台!”
阮云欢被她说的笑起来,陆轻漾却嗔她一眼,说道,“当时瞧你摔下去,我当真吓一大跳,得亏前边还有一个关小姐!”
阮云欢微微一笑,淡道,“纵没有关小姐,还有闭小姐、封小姐什么的,横竖摔不着我!”
陆轻漾笑了出来,摇头道,“可惜了那盏灯,旁人千求万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就这么成了一堆碎片!”
阮云欢淡道,“那惹祸的东西,早一点丢去早一点好!”上一世,她并没有参加上元节夜宴,那盏灯却是被阮云乐得回。而后来她失手打破,掀起极大的风波。如今她不过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三人说话间,已瞧见园门,阮云欢笑道,“两位姐姐还是园子里逛逛罢,前边那般闹腾,没得污了耳朵!”
陆轻漾想着淳于弘杰便在前院,也着实不愿过去,便点头停步,笑道,“今日先放过你,等你回来再审!”
阮云欢笑道,“我有什么好审?”
陆轻漾抿唇一笑,说道,“上元节四殿下、五殿下讨好你也倒罢了,怎么又出来个端王殿下,如何不审?”
阮云欢失笑,说道,“端王殿下与我何干?陆姐姐当真是说笑!”
正要与二人告辞,便见青萍匆匆而来,阮云欢挑眉问道,“有什么?”
青萍先给程、陆二人见了礼,才轻声道,“不出小姐所料,那湖岸花丛里果然有鬼!”见阮云欢不避程、陆,便简略将所见一说。
阮云欢脸色渐渐变的阴沉,冷笑道,“今日是我生辰,这个礼物倒是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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