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叫“慈宁宫”的地方,辇榻终于停了下来。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宫婢笑着说:“四小姐到了,请随奴婢来。”
下了辇榻。
进了慈宁宫门口,还要走一段路。
七拐八绕,到了一个大殿门口。紫烟雪影是丫鬟,身份地位低下,没资格进去见太后,要在外面候着。
夏依苏随着淡青色衣服宫婢,走了进去。
大殿装饰得富丽堂皇,精巧华丽。正中的桐木雕花椅上,坐着一个老婆子,穿了绫罗绸缎,上面锈着精美的红牡丹,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这老婆子,便是太后。
不到六十岁的年龄,保养得很好。皮肤白净细腻,面如银盆,眼如杏子,依稀看到年轻时的艳压众生当然了,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没长得倾国倾城,她又怎么有资格做皇上的老妈?
没做皇上老妈之前,太后的职位是皇后。没做皇后之前,她是得宠的妃子,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够在后宫三千丽中月兑颖而出?
淡青色衣服宫婢走到太后跟前去,行礼:
“回禀太后,夏府四小姐来了。”
夏依苏走了上前去,按照夏目南所说的,对太后行礼双脚跪下去,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
“民女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太后,七老八十了,也不积点阴德,大牌得很,端着架子,有心给夏依苏下马威,也不理会夏依苏。她只管低着她那颗尊贵的头,捧着一个青花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着,轻轻的呷了一口,又一口。
过了半晌,她问身边的那个小宫女:
“霜云,这是什么茶?”
那个叫霜云的小宫女笑着回答:
“回太后,这是头春龙井。头春龙井,摘于清明节前,女敕芽初迸,形似羞心,因此又称为‘莲心’。”
喝了两口茶,太后又再说:
“这头春龙井,味道好是好,可比北苑贡茶差远了。北苑贡茶的味儿温和醇厚,水色橙黄澄清,毫无混浊,喝到口里,齿颊留茶香,后香无穷尽。”
霜云说:“太后,奴婢给你要泡上一壶北苑贡茶吧?”
太后说:“明儿再泡吧。”
说完后又再低头喝茶,看也没看跪在一边的夏依苏,当了她是透明。好一会儿,太后又再说:“明美这段时间怎么啦?都不进宫来看哀家,哀家怪想她的。”
霜云笑:“太后,楚大小姐前两天才进宫来,陪太后好半天呢。”
太后说:“是么?你看哀家都老糊涂了,才两天没见她,感觉时间很漫长似的。明美这孩子,怨不得哀家疼爱她,楚家是显赫的世家大族,作为楚家大小姐的明美,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到底比那些小户人家出身的小家碧玉好得多。小家碧玉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怎能跟大家闺秀相比?”
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夏依苏扫了一眼过来。
夏依苏岂不懂得她的意思?
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楚明美是出得厅堂的大家闺秀,而夏依苏,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碧玉。
小家碧玉的“碧玉”,不过是一块低等的玉,而“小家”呢,肯定不是豪门巨户,显赫的世家大族,尽管勾不上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贫困户,充其量,不过是薄有家财,衣食无虞的中小家庭而已。
大家闺秀呢,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女子,往往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礼,矜持内敛,大气沉稳,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待人接物礼貌周全,大方有度。
呸,就楚明美那德性,也不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太后是亲人眼中出淑女。
夏依苏很不以为然。
这个时候有一个宫婢走进来:“回禀太后,四殿下来了。”太后看了夏依苏一眼,随后一迭声:“快宣进来!快宣进来!”
没一会儿,元峻宇大步流星进来了,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完美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露出了往常云淡风轻的浅笑。这是夏依苏离开四王府,到了夏府后,第一次见到元峻宇,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了讨厌,暗暗翻了个大白眼,一副憎恶表情。
这一切,不落痕迹全映入到太后眼中。
元峻宇走到太后跟前,笑着行礼:“宇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眉开眼笑,连忙说:“宇儿快起来。”又再说:“宇儿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哎,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
元峻宇很听话的走到了太后跟前,笑着说:“宇儿没瘦,像以前一样。”
太后左瞧右瞧,心疼地说:“还说没瘦,看看,脸儿都小一圈了。宇儿,你要吃多点哇,长点肉,要不怎么会有力气?你父皇还指望你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呢。”
元峻宇说:“是,皇祖母。”
太后说:“宇儿,今儿怎么这样好心情,想着进宫来见皇祖母?”
元峻宇说:“宇儿心中一直记挂着皇祖母呢。只是这几天忙,抽不出空来给皇祖母请安。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因此便来宫中来了。”
太后问:“玉玲珑不是追回来了吗?你还忙些什么?”
元峻宇说:“父皇令我将丁云豪的残党一网打尽。”
太后又再问:“如今丁云豪的残党一网打尽了没有?”
元峻宇说:“那些残党,死的死,抓的抓,能逃出来的也没几个。山寨完全毁了,铲成平地。”
太后笑着说:“宇儿,你立了这么大功,你父皇有没有打赏你?”
元峻宇说:“有。父皇给宇儿打赏了车马,衮冕,白壁,还赐了一面价值连城的翠玉屏风。”
太后不满:“宇儿,你为什么不请求你父皇给你赐婚?你老大不小了,到了婚配的年龄,你应该请求你父皇,让他把你跟明美的婚事定了。”
元峻宇说:“皇祖母,我不是还不满二十一岁嘛,因此不急,这事以后再说。”
太后说:“你这孩子,哀家又不是让你马上把明美娶过门,而是先把婚事定下来,到了明年再选个吉日成亲。”
靠啊,什么意思?
这两人只管絮絮叨叨说话,大有天长地久地老天荒的架势。夏依苏心里直骂娘。太后这老太婆,难道就让她一直这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无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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