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曲无容代替曲无忧嫁给抚远将军这个主意,其实最开始是花氏提出来的,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皇宫,却不想曲无忧竟然会被抚远将军欧阳序看上,她既不想放弃让女儿入宫伴驾当皇妃的心愿,却又不愿意得罪手握重兵的抚远大将军,于是她就想起了从小就寄养在别人家里,年纪、相貌都跟曲无忧相差无几的曲无容来。
起初曲孝良并不赞成她这个提议,毕竟抚远大将军也不是个傻子,他既然看上的人是曲无忧,就算曲无容跟她长得再相像,那也只能瞒过一时,到时候抚远将军发现自己骗了他,还不知道要发怎样的雷霆之怒呢!
不过后来他还是被花氏给说服了,毕竟曲无容才是学士府真正意义上的嫡女,把她嫁给已经年过四十、还死了两房妻子的抚远将军,总比把顶着庶女身份的曲无忧嫁过去要有诚意得多!
想到这里,曲孝良再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抚远将军那里,为父自会跟他说明,你就要乖乖地嫁过去就行了。”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怎么说欧阳将军也是手握兵权的重臣,他妹妹又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贵人,即便是他年纪比你长了一些,却也总比让你嫁给那个傻子王爷要好得多!”
他的话让曲无容想起了临回来之前,在观州曲常德家里偶遇沈无岸的情形,虽然他心智不太健全,但对“小容儿”却是真心实意的,相信如果现在真正的曲无容还在的话,她宁愿选择嫁给痴傻的睿王爷,也不愿意嫁给那个年纪都能当她爹的抚远大将军吧?
只不过,沈无岸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容儿”已经不在了,此时的曲无容背负着弑子夺命的血海深仇,发誓定要把他沈端朗的江山搅个天翻地覆,实在是无暇顾及眼前的这些儿女情长。
“既然爹您已经决定了,那就依爹的意思吧。”曲无容没有再多费口舌说服眼前的人,反正她想要的只是早点儿见到沈端朗,早点儿给枉死的自己和孩子们报仇,至于借助的力量是学士府的还是将军府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见她终是松了口,曲孝良的脸色也舒缓了许多,“回头我会请人专门教导你嫁人之后需要注意的一些礼仪,你要认真仔细地学,免得嫁到将军府之后,做错事丢了我们学士府的脸。”
“无容知道了。”
从曲孝良的书房离开之后,曲无容就被领到了一处无人的安静院落,带她来的嬷嬷说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住处,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之后,她又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丫鬟,说以后她的生活起居就由这金玉和良缘这两个丫鬟照顾了。
虽然金玉和良缘恭恭敬敬地跟她行了礼,但是曲无容仍是从她们没有掩饰干净的眼神里,看到了她们对自己的轻视和不屑,只不过曲无容脸上不动声色,和颜悦色地让她们起了身。
那个老嬷嬷交代完之后就离开了,金玉和良缘虽然对自己被派来伺候这个从小被寄养在别人家里、一看就知道不受宠的小姐不满,但是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手脚麻利地把久未住人的屋子收拾了一遍,然后请曲无容进屋休息。
曲无容从身上拿出一只金簪递给她们,这是她目前身上剩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我刚刚从外地回来,对府里的人和事都还不太清楚,以后要拜托两位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金玉和良缘很明显没有想到她会给自己送东西,连忙摇头摆手地不敢接,“小姐,我们不能收您的东西。”
“收下吧。”曲无容却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进两个人的手里,“你们既然被派来服侍我,以后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我总不会亏待你们,更不会让外人欺负了你们去的。”
听到她这么说,金玉和良缘瞧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神色。
像学士府这种大户人家里,不仅几房夫人之间明争暗斗,就连丫鬟们之间的攀比炫耀也是司空见惯的,这两个丫鬟就是被别的受宠的丫鬟欺负排挤,所以才会被派来服侍这位刚回府的大小姐。
现在听她说以后不会让她们受别人欺负,她们的心情自然是复杂的,毕竟她们在这学士府里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明白丫鬟的荣辱是跟主子息息相关的,如果曲无容自己都不受宠,又怎么能保护她们不受人欺负呢?
不过,听说学士大人似乎很看重这个女儿呢,就连她的住处都是亲自让人安排的,这样看来府里的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准确的,说不定她们真的能够因为服侍这个新主子,而重新在这学士府里扬眉吐气起来呢!
两个人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曲无容的眼色,事实上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一直在观察着她们,见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脸上的神情似乎坚定了不少,这个转变令她觉得非常满意。
若论起复杂,这学士府自然是比不上宫里,但说到底人心其实都是一样的,只要看准他们的弱点出手,就能达成自己所想要的结果。
搞定了两个丫鬟之后,曲无容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自己身边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了,那样的伤痛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果然,金玉和良缘对她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那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两个出去把院子打扫一下。”
“嗯,去吧。”曲无容摆摆手。
金玉和良缘又施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屋子,顺便还关上了房门。
曲无容站在屋子中央,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暂时的落脚之处,屋子里的摆设在她看来算是比较普通了,跟皇宫里那些精致的家具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倒也不算是下乘,至少比起曲遗珠来说,她这待遇算是很不错了。
大致地看了一圈之后,她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张雕花木床上,前些天她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曲无忌,几乎没有睡上过一个囫囵觉,这会儿心神都放松了下来,她就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疲惫朝她席卷而来。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先睡一觉再说吧。
曲孝良将曲无容叫进书房里谈话,并专门为她安排住处的举动,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士府,那些原本抱着要看曲无容笑话的人顿时就傻了眼:他们家老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娘!”
花氏正坐在厅中喝茶,看到自己的女儿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奇怪地问道:“忧儿,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难道娘都没有听说吗?”曲无忧在她身边坐下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爹居然把那个曲无容叫进书房里谈了好久,还亲自让人给她安排住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还当成是什么大事呢!”听完她的话,花氏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就不用操心了。”
“怎么会没关系?”听着她轻飘飘的语气,曲无忧又急又气地跺了下脚,“娘您忘了吗?我们为什么把那个曲无容接回来?”
看她是真的急了,花氏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娘当然没有忘。”
“那您就不怕爹突然改变了对曲无容的态度,也会改变她代替我嫁给抚远将军的决定吗?”这才是曲无忧最关心的地方,反正她是死都不会嫁给那个什么抚远将军的,如果她爹真的改变了主意,那她该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花氏这时候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上火了,“放心吧,这件事你爹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说服曲无容,好让她心甘情愿地替你嫁到抚远将军府。”
“娘,您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我?”曲无忧对她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
花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完,她就把曲孝良的打算原原本本地跟曲无忧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还抿起嘴笑了一下,“你爹把给曲无容找教导嬷嬷的任务交给了我。”
听到这话,曲无忧立刻来了兴致,凑近她问道:“那您打算让谁去教导她呀?”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花氏摇摇头,“曲无容自小生长在观州那种穷乡僻壤,无论是见识还是教养都欠缺得很,而家里的几个教导嬷嬷自幼便教导你们,无论让哪一个去教导曲无容都是绰绰有余的。”
曲无忧转了转眼珠子,“不如,就选白嬷嬷吧。”
“白嬷嬷?”听到她的提议,花氏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好,白嬷嬷虽然为人严厉了一些,却也是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相信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那丫头学会该学的东西。”
“嗯!”曲无忧点点头,眼眸中闪烁着计谋得逞的精光。
“对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这个,花氏便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家的女儿身上,“我们得加点儿紧才行,要不然下次再出现类似抚远将军的事情,我们上哪儿去再找一个曲无容替你嫁人?还是趁早把你送进宫里去,这样娘也就安心了。”
“娘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曲无忧一边说一边微微昂起头,看上去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只要有机会让我见到皇上,我就一定能取悦于他,等到龙心大悦了,还怕皇上不选我进宫伴驾吗?”
听她这么说,花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最好了。”
母女两个又说了些别的话,曲无忧就起身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后,花氏抬起手招来了一个丫鬟,“让白嬷嬷过来见我,我有些话要跟她交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