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厅,突觉热闹了许多,貌似她刚刚从后台走到前台,开始演这场戏似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她沐浴更衣,以全新的自己来迎接自己书写的小说世界,好寻找到那三年所失落的,真实的自己。
那个冷脸小二在饭厅里走来走去,为人端菜送酒。她找个空位坐下,向那小二道:“小二哥,给我点个菜。”
那小二便走来问:“姑娘吃什么呀?”
梁薇便问:“都有什么啊?拿菜单来看看……”
“什么菜不是菜,随便捡两样吃就好了。”他就怕多费事。
梁薇撇嘴而笑,向四壁看一看,见上面挂着许多菜牌子,便随口念了几样:“卤水牛肉,炒青菜……哎,那个‘雪里银芽’是什么?”
“黄豆芽。”
“哦,那再来个豆芽,一碗米饭就行了。”
“喝什么不?”
梁薇想说酒,又想明天还要上班,万一收不住喝醉了怎么办?可是脑中又一转,我现在穿越了,就是在度大假,上个屁班!心里一高兴,豪气万丈地一挥手说:“来一碗酒……”
“只有我们自家酿的米酒,每位客人送一碗。”
梁薇打一个响指道:“就是它了!”她喜欢米酒,这也是受她爷爷的影响。她爷爷每年都会自己酿些米酒来喝,她在一旁看着爷爷将蚕茧一般的酒曲酿碎,再与糯米混合。之后的一切,就是静静地等待。爷爷常常背着她去看,点一点那油亮的黑缸道:“这里面是酒,过些日子,就可以喝了……”过些日子,又过些日子,发酵出来的酒,总带着岁月的味道。
一会儿菜上来了,她吃了几口,味道平平,就只等着酒端上来。小二哥上完了菜,才去打酒,几碗都放在托盘上,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青衫客走去,端了一碗酒正要放上去,却不想旁边走过一个人碰到了他端起的酒碗。////他怕那酒湿了客人衣衫,连忙往回收,动作太急,碗中的酒也便撒了些出来。
碗中的酒少了些,不好叫客人吃亏,他便将那碗酒依旧放在托盘上,另端一碗给那青衫客。一时酒上完,只剩梁薇的,她便拦住他,指着托盘上最后那一碗道:“这是我的了,给我吧……”
“这碗撒了许多,我再去添一点。”
梁薇冲他一笑说:“小二哥你好实诚,我酒量其实很差的,一会儿还要回家,也喝不了许多,给我就是了。”她直接站起来端过来,那小二哥便由她去了。
梁薇将酒放下,把自己的饮菜摆一摆,想着要是带了手机,就终于有一顿够得上拍照留念的一餐了。然后端起酒要喝。梁薇虽然爱酒,酒量其实非常差,所以喝酒之前都会先犹豫一翻,她自己则称之为品鉴,先让心醉一下。这一“品鉴”,便见那酒表面有一层暗蓝色的光芒,不是很明显,在光影波动间浮动着。
她在米酒的香气中长大,对这酒再熟悉不过,知道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泛着层暗蓝色的光芒这不是正是武侠小说中,对含有剧毒之物的描写么?她脑后一冷,想到自己是绝对不能死在梦中的,心里一害怕便尖声叫那小二哥过来,质问道:“你这个店是黑店啊?”
“为什么是黑店?”
“你们敢在酒里下毒!”
那小二哥冷冷的脸色跟石头雕的一样,其它客人听到“下毒”或者喷饭,或者讶声,或者转头过来盯着,而他还是那样。“酒里怎么会有毒?”小二说。
梁薇既然来到的古装世界,就想过一下嘴瘾也好,便说:“我喝着米酒长大的,有什么不知道!这碗酒上泛着蓝光,就是有毒的。你说没有毒,你敢喝一口吗?”
“有什么不敢!”那小二竟真的就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口。
梁薇想要拦住,只见他喉结一动,一大口酒已然下肚,而他面色依旧,不禁脸上泛红——小说里都是虚构的,哪能当证据!她正要道歉,却见那小二突然两眼发直,面色苍白,人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众人惊讶着围了上来试这小二鼻息,梁薇吓得尖叫,几乎没跳到桌子上。一面想,这只是梦境,一切都是假的何必当真;一面又想,这个小二哥刚才还活生生,一口酒下肚就死了,也太凄惨了……而且,刚才要是我粗心喝下酒,死的肯定就是我自己了!他死了,我回头梦醒了,还能将他写活了;我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些……
她面若灰土,急得向那躺在地上昏死的小二哥垂泪道:“你给我端的酒,肯定是你下的毒,明知道有毒你还喝,有病啊你!你们谁是医生,救一下他吧……”
围观店小二的人中仍有那个青衫客,他蹲来往那小二哥身上查看一下,腊黄的脸色变了一变,抬首便向人群中寻找。人群中有个身着宝蓝绸纱的瘦高个子的男子,与那黄脸青衫客只对了一眼,便转步向外走。
那青衫客眼神一凛,一阵风似地从梁薇面前过去,转眼便挡在了那瘦高男子面前道:“邹师兄打扮成了这个样子,就以为小弟就不认识了?那碗酒若不是这小二哥当了替死鬼,只怕躺在那里的就是小弟了吧。”
梁薇听说,理清这话中的意思,想来是这个姓邹的师兄易了容过来害他师弟,将毒药下进小二哥要端给他师弟的酒中,却不想小二哥因为酒撒了些,心肠老实,不愿客人吃亏,端起的酒也没有端上桌去。梁薇心里一急,便冲过去指着那邹姓蓝绸衫师兄道:“你下的毒?那你快给他解毒啊,杀错人了!”
这邹师兄肤色很是白皙,五官宛如刀刻,轮廓分明,双目有神,只向梁薇瞥了一眼,并不理会。青衫师弟两道小眼睛,鼻子、嘴巴与脸型倒周正,只是脸色腊黄。这时脸上又带着虚假的笑意,仍旧盯着他师兄的俊脸道:“咱们师兄弟多年不通音讯,原来师兄在这暮云府自在,怎么一见小弟,就出了这样大的难题?”
那邹姓师兄仍然不语,只是狠盯着青衫客。店里的伙计死了,客栈里的掌柜、帐房已赶了过来,那个打杂的小丫鬟哭得很尖利,梁薇心里发急,伸手向邹师兄身上一推道:“你在这里发什么怔,还是快点给他解毒……”
梁薇的手刚触到邹师兄的蓝绸衫,他便身体一倾躲过,冷哼了一声,突然将头转向梁薇,目光由上射到她脸上,十分凶恶。梁薇吓得心里一颤,想要后退,可是背后有个死人,还是因她而死,更是无法面对,正是进退维谷,便干干地站着。
邹师兄又恨声向青衫人道:“施亦成……哦,不,你如今换了名字,是叫竹未离?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又叫施亦成又叫竹未离的人便微笑着道:“怎么,师兄来得,小弟就来不得!”
“别叫我师兄!咱们早已没有同门之谊。”邹师兄话语里怒气极重,眼中也满是怒火,可是雕刻一般的白脸上却没有相应的变动,好像那些整容过度的假脸,说不出的怪异。
竹未离低头微笑,转而换了话题,眼盯着他师兄的脸道:“师兄这人皮面具真是好看极了,拿下来给小弟鉴赏一下?”说着便伸手,向他师兄的脸上伸去。
邹师兄大怒,一挥衣袖挡开,脚下移步跨出门去。那竹未离“嘿嘿”笑两声,向着他师兄离去的方向道:“师兄怎地一见小弟就想走,好歹留下叙一下旧。”他说着发起一掌,邹师兄本来就不准备走,方才不过是为了躲过他来揭自己的人皮面具。于是自空中转身,也发了一掌,外人只见空中微有震荡,空中有些灰黑的气,却是他们的两股内力相撞,在空中化去。
邹师兄人也稳稳落地,蓝绸衫被风吹着,飘飘然地,再加上白面生辉,五官犹如刀刻,乍一看,倒很惊艳。梁薇对皮肤白皙的男人没有多少好感,觉得没有男子气概,又加上此人用毒,脸是假的,心里又添了一丝怕。她走出客栈,本想跟别人一样赶紧躲开,免得自己受无辜之伤,可是一回头看到几个人还围着小二哥哭,心中内疚得很,就不肯就这样一走了之,便站着看。
师兄弟在街上对峙。竹未离小眼还又眯了一眯,大约是想用眼神挑逗他师兄,可惜那眼睛实太小,再加上腊黄的脸色,便只见到一副猥琐又病态的神情。他道:“师兄内力精进不少,小弟倒有意比一比!”
邹师兄的脸既然是假的,也就没有那么多讨人嫌的表情,只是冷哼着说:“竹未离,十几年了,我每一刻都梦着哪一天能杀了你,不想今日见到你,那便受死吧!”他手向前一扬,梁薇以为是撒石灰,连忙扭头一躲,再一看,原来自他袖中飞出三道金丝。
那三道金丝被邹师兄牵在手中,手上戴着手套,手指略动一动,金丝便各具形态,竟分着方向朝竹未离攻去,瞬时间好似有天罗地网将竹未离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