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航!”
夏以晴早已顾不得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痛,她唤着他的名字,她接受不了他受伤的事实,而且那伤真的好致命。
离得那么近,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胸膛的伤处有鲜血喷涌而出。
程子航的身子站不稳了,他一下子靠了过去,压在了夏以晴的身上。
温热滚烫的鲜血,从程子航的胸膛流淌而出,打湿了夏以晴的衣裙,也冰冷了她的心。
这么重的伤,要赶紧送医院才行,就算不送医院,也要做一些止血的急救措施才行啊。
可现在这种情形下,根本不可能送医院,也不可能有人来给程子航做止血。
海风依旧带着那刺骨的冷意,吹拂着整个码头。
几只海鸥飞过,口中发出了惊鸣。
灯塔的依旧照亮着船只回家的路。
夏以晴的眼角,有泪滴滑落,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却听到程子航说:“晴,别哭。我在呢,我知道苏信那种人,能作出绑架你的事情来,又怎么会对我有所顾忌。我是故意不走的,因为我躲开了,也许挨枪的人就是你。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身强体壮的,挨枪算什么。可你不同,你那么怕疼,爱一枪那么痛,我舍不得。”
“子航,不要再说话了。你留点力气,你要坚持到这场火并结束,你要坚持到医生来救你。子弹没有在要害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夏以晴慌了,口不择言的说着,她只要程子航好,却见得天空中密布的乌云,一点点的散去。
那一抹月光,显得格外清冷的投注在了程子航的身上。
夏以晴愈发清楚的看到了那张苍白无力的脸,程子航的嘴唇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他却在笑,很暖人心的在笑,“晴,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你都不愿意听我说。以前,我总想以后还有机会,你不愿意听就算了。可今晚,我一定要说,我怕过了今晚,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说给你听了。”
“不会的,子航,不要。我不听,你要活着,活到过了今夜,再把想说的话跟我说。”
程子航摇头,“晴,别说傻话,别让我带着遗憾好不好?我能感觉的到,我这是要命不久矣了,我求你成全我最后的心愿。就像哥成全我,还你自由那样。”
“子航…”
夏以晴痛苦,泪眼迷离的望着程子航,“不可以为了我,活下来吗?我求求你,我从来没求过你,这一次我只求你活下来。”
程子航依旧摇头,“如果能活着,谁愿意丢了性命。可我不能骗你,骗你你会恨我的,对不对?”
“我爱你,很爱你。”
“我知道,所以求你不要再说了,如果真的爱我,你就活下去啊。”
一声轰然的巨响,响彻了整个码头。
那不是枪响,是爆炸。
爆炸就发生在东北方向,那个位置似乎就是苏信藏匿的地方。
火光照亮了大半个码头,夏以晴又一次清楚的看见了程子航胸前的伤处,还有他那双疲惫的眼眸。
他眼睑低垂着,口中还喃喃的说着,夏以晴已经听不清楚的话。
他坚持着在说,夏以晴听不清,却能读懂他的心,读懂爱语。
“子航,醒醒,不要睡。你醒过来,苏信已经被黎天耀炸死了,我们都会得就的。你醒醒,不要睡。”
程子航抬头,笑了笑,“嗯,我不睡,只是闭眼休息会。”
他这样说了,却又一次垂下了头,似乎失去了意识那般。
“程子航,你不要有事,程子航。”
夏以晴大声的喊着,却的不到任何的回应。
她恍然抬头,喊着黎天耀的名字,她不知道黎天耀能不能听到,可现在黎天耀是唯一一个她可以求救的人。
夏以晴喊得累了,喊得声嘶力竭,才见黎天耀赶来。
黎天耀一身的血污,面色很不好看,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
夏以晴无心去管黎天耀怎样,又急又怕的哭着说:“子航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你救救他。”
黎天耀本就不好看的面色,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很清楚的看到了程子航背上的伤,还有流淌了一地的鲜血。
“苏信!”他愤怒的咆哮着,试图将程子航抱起,却发现他将夏以晴搂得太紧,竟是无法将他和夏以晴分开。
黎天耀恼火的闷哼,松开了手去解夏以晴手腕上的手铐。
木质碎裂的声音传来,在夏以晴和黎天耀都不曾反应过来时,护栏断裂,夏以晴的身子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带着程子航一起向后倒去,朝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坠落。
黎天耀眼疾手快,抓住了夏以晴右肩的衣裙。
薄薄的衣服布料,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拉扯。
很快,夏以晴的衣裙,就碎裂了开来。
昏迷不醒的程子航,突然睁开了眼,仰头看着黎天耀,他笑了,“哥,我活不成了,不会拖累你们的。希望你,可以释怀过去的仇恨,真的还以晴自由。晴,我死了,不许替我难过,我要你好好活着。”
说着,程子航果断决然的松开了手,身子直直的坠落进了海水中。
鲜血,染红了一片的海域。
任凭夏以晴和黎天耀喊了不少的不要,都不能改变程子航死心坠海的事实。
夏以晴晕了过去,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那一段日子,她的生活是浑浑噩噩的,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曾醒来过。
最后,她终于睁开了眼,她躺在了似曾来过的房间里。
许久,她才一点点想起来,这是黎家,这是她和黎天耀结婚后住着的房间。
黎天耀,那个男人不爱她,残忍的对待她,甚至还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让自己离开。
夏以晴的记忆,停留在了被苏信带走前的那个晚上。
她好饿,好渴,挣扎着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门,想要一杯水,才愕然的发现,整个黎家别墅都换了风格。
以前,是那种欧式的建筑风格,所有家具都是很上档次的檀木。
可现在,居然都换成了白色。
甚至黎枫的穿衣风格也变了,他穿上了黑色的西装,纯黑的西装,没有一点点的纹理。
而后夏以晴低头,才发现自己也穿着黑色的衣服。
“为什么要穿黑色,为什么大家都穿黑色?”
她喃喃低语着,泪水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流下。
她的心,那么痛,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枫走了过来,很是疼惜的轻拍了夏以晴的肩膀,“孩子,坚强点,我们知道你能挺过来的。”
“我……”
“子航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已经没有办法了。天耀调集了所有的人手,在海上搜索,但……”
夏以晴茫然的望着黎枫,她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子航怎么会出事,他为什么会出事?”
黎枫一怔,“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夏以晴愈发的茫然。
黎枫叹了口气,“也是,初闻子航的死讯,你情绪那么激动,从楼梯上摔下来,又昏迷了这么久,难怪会忘记一些事情。”
“我,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夏以晴愕然的指着自己,而后发觉自己的身体,动一下都疼,甚至手臂上还有淤青与擦伤的痕迹,看来是真的摔下去受伤了。
黎枫很是同情的看了夏以晴一眼,“真没想到,你对子航的感情这么深,他出事了,你竟是这个反应。”
“子航怎么会出事?为什么?”
夏以晴的心,痛得好似被人撕裂了开来那般。
她攥着胸口的衣服,秀眉蹙起,盯着黎枫,等待着一个答案。
黎枫很是痛苦的叹了口气,“被苏信那个畜生害死的。”
“他?”夏以晴愕然,“苏信不是被黎天耀抓起来了吗?而且黎天耀不是跟苏家进行谈判了吗?他怎么可能害死子航?”
黎枫愤怒的一拍旁边的扶手,“天耀和苏家达成了协议,放了苏信。谁想苏家不是东西,尤其苏信那小子,居然设计陷害了子航和天耀。子航中枪坠海身亡的。”
程子航是黎枫的儿子,他也不愿意说太多的细节。
他只是简要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夏以晴,而后摇头说:“子航的衣冠冢在黎家公墓,晚些让忠叔带你去吧。天耀说有事找你,要在子航的墓前跟你说。”
夏以晴在听到了程子航死讯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黯然神伤。
她呆呆的站在当场,她没听清黎枫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
最后,她背靠着房门站在当场,不住的喘息着。
忠叔跟在黎枫身后,进了书房,才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老爷,刚才都吓死我了,我真的怕夏小姐突然想起那晚的事。说实在话,我一直都觉得,天耀少爷请来的那个土著祭司不是很靠谱。穿得古怪,咒语也古怪,就连那药水的味道,都古怪的吓人。还好夏小姐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黎枫点了点头,“忠叔,这些事情,和当年的事一样,烂在心里吧。子航就是被苏信害死的,中枪坠海而死,这是事实。希望这样做,以晴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毕竟这是子航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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