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天地有多大?大不过人心,因为人心装着天地。
江湖有多大?江湖更小,小的只是英雄们钓钩上地一块饵。然而鱼龙混杂的江湖中总有贪饵之鱼,会毫不犹豫吞下带钩的香饵。当他正沾沾自喜的庆幸自己得到一块美食,却没有料到已被人捕捞而起,等将要死地鱼看清了对手,却为时已晚。
武林中孕育着无数嗜杀成性的高手,所以被英雄视为争夺天下地棋子。有价值就会被利用,想利用就要抛出诱饵,雄心壮志变成了贪婪的占有,让本就多事的武林充满了血腥,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一切都是未知数。
有时猎人反而成了猎物,有时大鱼也能把钓手拉下水。
第一章神剑浪子
大雪漂浮的燕赵大地,天地一片茫茫。万物被覆盖在厚厚的雪下成为未知。
现在是正统十四年正月,刚度过新年和元宵的人们,还依旧沉浸在喜悦气氛中。千万百姓人家尚自忙着拜客访友聚饮闲话,很少有人出门。
偶遇狂风暴雪天气路上难觅行人,茫茫大地连着天空一片雪白稀有生机。但是稀有并非没有,就在东灵山下弯曲小路上迤逦奔行着一队车马,前面骑马中年人有四十多岁,生着白净如银般面皮,飘垂三缕长须双眸深邃有神,显得富贵洒月兑威风凛凛。
他裹紧海蓝色斗篷披风,任由座下马不急不缓行走,全然没有急忙赶路的意思,这般悠闲如同在郊游赏雪。
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赶车人拉着僵绳紧握马鞭,偶尔催赶一下疲惫的马。狂风吹舞着雪花落在赶车人头上和脖子里,被他体温融化,冰水顺着肌肤淌入后背,遇热变成水蒸气散发出来漂浮在他四周,连同口中呼出地热气形成一团白雾。
马车里不时有人掀动挂帘探首张望,透过帘缝可以看见车里坐着三个人。
中间美妇人穿一领蓝缎锦袄配碎花罗裙,外罩紫色披风,衣着还算华贵。云鬓盘耸饰着玉簪珠花,耳垂吊环金坠,面似映雪红梅,不敢夸是美艳绝伦姿色还算极佳。
她左首端坐一名十七八岁少女,柳眉凤目面似粉荷,春葱般手指半遮樱口,真是端庄俊美风华绝代。
右侧倚坐着一名少年,他依偎在母亲身旁时而掀开车帘向外观望,看来是个好奇又爱动地孩子。
这一乘一骑行走在空旷的田野间显得非常孤寂,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行人给大地带来一丝生机。
狂风裹起雪花肆虐着人马,赶车人终是耐不住沉闷,亮出粗狂的嗓音道:“老爷,这河北天气真冷啊!”
中年人并没有回头,闻言望了望前方道:是啊,这河北天气虽然冷,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自战国诸侯割据,此处就上演了无数次金戈铁马。涌现出数不尽的英雄豪杰。
这些英雄打着建功立业地旗号抢民掠城,着实让河北百姓饱受了战乱之苦。自秦一统传到两汉,哪一次朝代更替都给天下黎民百姓带来刀兵之灾,河北焉能独幸。
汉末曹操袁绍逐鹿此地,死伤难以计数,可谓血盈壕沟,再至隋唐两宋战火亦不曾熄过。中年人讲到此处,举目远眺若有所思道:此地不仅饱经内乱,还时常蒙受外族侵扰,百姓难得过上安宁日子。自我大明驱除鞑虏立国安邦,总算让天下百姓过上了平静生活。
稍稍顿了一下接着道:然而那些亡国败逃的蒙古各部一直视我中华为肥羔美味,无刻不在窥衅伺隙,难料哪一天这片大地上又会烽烟再起。
所以我们要居安思危勤于政务才能使国家富强。只有强大的国家才能外不受辱内不患乱,使黎民百姓共享太平盛世。
赶车人闻言摇头苦笑道:“真弄不懂,有些人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干嘛非要打仗!”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人心贪婪欲独享世间万物,在利益驱使下大肆扩张,千方百计想凌驾于万人之上,不惜强行征服四方,百姓要保卫家园就必须奋起抵抗,被迫卷入战争。古往今来中华民族有多少人因战争死于非命,恐怕没有人能计算清楚。”
“老爷常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些发动侵略的战争一定会失败。”
“哈哈哈,于贵呀!听你这番话也不枉费我平日教导。”中年人笑道:所谓师出有名就是发动战争之人为自己的侵略找理由,以便博取民众支持。
但不管有多么充足地理由发动战争,对黎民百姓都是巨大损坏,那些热爱和平的善良百姓永远反对战争,所以,无论多么强大的军队失去民心总会失败。”
于贵陪笑:“老爷博古通今忧国忧民,必定能给天下百姓撑起一片青天。”
中年人摇头道:“为官一任只为造福万民,何苦去争那些浮名。”
于贵嘿然一乐:“老爷不图虚名只做清官,凭这一点就比那包拯强。”
“于贵呀,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中年人责了于贵一句满怀感慨道:我央央中华人才济济,姜子牙相周开八百年基业,张良辅汉得四百年江山,此二人堪称智谋之士。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孟能著书立说,言论盛千年不衰,无愧圣贤之尊,当受世人瞻仰。
就算是狄仁杰、寇准、包拯和本朝刘伯温,个个有经天纬地之才。韩信,李靖,徐达人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皆世之良帅。
吾辈庸碌,岂敢夸下海口自诩青天,徒招人笑耳。只求恪尽职守,为天子分忧尽人臣之道,为民请命无愧于乡亲父老,何敢顾盼种种。
于贵缄口不语,许久才喃喃自语:“这雪越下越大了。”
中年人环顾四野道:“冬雪夏雨四季轮复天之造化,逢此春雪更是难得,一路上有此美景,你不好好欣赏还怨言满月复,真是辜负了黄天厚赐。”
于贵闻言来了个蛇随棍上:“老爷既有赏雪雅兴,何不吟首诗给我们提提神。”
中年人回眸望于贵一眼,指着不远处的东灵山开口吟道:“雄山雪峰入云霄,拔地万仞连仙瑶。细雾云袖风作歌,玉饰银妆雪为袄。”
车中少年兴奋地拉开车帘,摇头晃脑模仿中年人口气有板有眼念着这几句诗,逗得众人一阵欢笑。
众人笑声刚落,忽闻一个怪异声音传来:“嘿嘿嘿,没想到这大雪天能让咱们碰到两个美人,看来兄弟们真是艳福不浅啊!”
车中妇人闻言吃了一惊,忙揽过少年并遮起车帘。
中年人循声望去,见前方几丈外并排走来七个人,个个装扮怪异手提兵器。说话之人正是为首一名手提铁鞭的大汉,此人长着一脸络腮胡,面相十分凶横。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就像焦急的猎人猛然发现猎物一样欣喜若狂。
在这种天气里看到行人就很稀奇,而看到这样一群怪异的江湖人就只能用惊诧来形容。
中年人目视七人道:“天寒雪冷,几位不趁时赶路早些归家,在此调笑路人是何道理?”
七人走近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其中一个矮汉子手握单刀咧嘴大笑道:“我们回不回家关你屁事,既知天寒地冻就让那俩娘们陪爷几个暖暖身子,爷一高兴或许能饶你不死。不然,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大胆狂徒”中年人面带威严厉声喝诉:“你们胆敢拦截行人,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络腮胡大汉冷哼一声:“少在老子面前拿王法吓唬人,告诉你,老子就是天,识相的把两个娘们留下,今天就放你一条活路,再啰嗦一句,小心老子手起鞭落敲碎你的脑袋。”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通,中年人面色一寒道:“武力相搏虽然残忍,看来却是对付你们这群宵小之徒的唯一办法。”
语毕伸手握住剑柄等待交手,赶车的于贵纵身跳下马车高喊:“老爷尊躯贵体岂能污了手脚,对付不听话的畜生,还是我这车把式在行,就把他们交给奴才吧。”
边说边向那七人走去。
矮汉子满不在乎地打量着于贵道:“赶车的,是你自寻死路可怪不得大爷,一会就让你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于贵怒气满面,手中紧握皮鞭大声怒骂:“你们这群狂徒无法无天,敢冲撞我家老爷,且吃我三百鞭好长长记性。”
矮汉子拔刀在手冷哼一声道:“今天本来只想取乐不愿杀人,既然一心找死我就如你所愿。”
说话间纵身跃起挥刀劈下。
于贵看得真切,忙一个箭步闪开数尺,手中长鞭抽向矮汉子腰际。
岂料那矮汉子压根没把于贵放在眼里,当下一招落空翻手挥刀削向长鞭。
于贵收手不及马鞭被斩去三尺,仅剩半截握在手中。但他豪不退缩抡起半截皮鞭奔矮汉子头上便打,左手拢爪去抓对方握刀的手腕。
矮汉缩首避开来势,迈步转到于贵身后,抬腿一脚踹在于贵腿弯上。于贵站立不稳扑通摔倒在雪中。
矮汉子一个跨步窜到跟前,用脚踩住于贵后背,单刀高举就要行凶。
此刻中年人欲救不急,闭目长叹不忍观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矮汉子一刀砍落,却像滑了手一样,单刀掉落于贵面前,矮汉子打着踉跄栽倒在地。
于贵忙一个翻身站起,抓起地上单刀,回身再看对手已经直挺挺躺着不动了,后心上插着一柄长剑,杏黄色剑穗勿自随风飘舞。
于贵举目张望,见一个白衣公子从不远处徐徐走来。此人最多有二十来岁,长得中等身材,一身白衫随风飘飘与天地一色。
他走地很轻却很快,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白衣公子就来到了矮汉子尸体旁俯身拔剑,神情自若举止从容。
待他立定身形,所有人才看清楚来人长相。只见他面如凝脂目若朗星,双眸闪着精光显得非常自信。威风凛凛谈不上,俊美潇洒绝非夸大。只是那张俊面上毫无笑意,让人觉得无比冷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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