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辰光很短,从萱颐居用过午膳回到漱玉轩,殷三娘歇了中觉,醒来天色就有些发暗,夕阳透过窗棂洇在屋里,染上了一色嫣红,屋里显得更为沉静。
殷三娘躺在软榻上,漫睁着眼,心里惴惴难安,明日就要嫁去茂国公府了,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六岁那年,有一回殷三娘睡在了外书房里间,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唯一的这点骨血能养在世子名下,我二人也就放心了,任城山高水恶,她能一生不知也不是坏事。”
“二位的意思老夫明白,从今以后,她只姓殷,以前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是祖父的声音,听起来很庄重。
“如此安排最好,我二人代主人谢过伯爷。”
……
也就从那时开始,殷三娘才知道殷邵氏人后的冷漠源自何处。有祖父的宠爱,殷三娘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想着就这样过一生也是不错的。谁知,祖父去世后,殷邵氏变本加厉折辱殷三娘,殷三娘借着手头人脉打探任城的消息又总是被封的死死的,突厥之事骤发,殷府保家舍孤女的行为把殷三娘心底最后的希望破灭。紫陌庄夜袭,牛车遭惊,血玉传言,一切的一切,殷三娘都觉得自己像浮萍,没有根基,随水飘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打捞利用,这种惶惶没底的日子实在熬人。
揭底就得走出殷府的羽翼,更得要权势护身,裴府,是最快的选择。
权衡得失,她更愿意睁着眼走暗路,想清楚后,殷三娘反而平静下来:“绿玉。”
外间一阵微动,辛荷掀了珠帘笑着走进来,后面跟着端了铜盆的红绡:“姑娘醒了,奴婢伺候姑娘起身吧。”
殷三娘坐起,由着辛荷帮她去了手上颈上的饰物,净面着妆:“绿玉走了多长时间?”
辛荷正要贴花钿的手一顿,笑着回道:“也就小半个时辰。”
绿玉这些日子放纵了不少,殷三娘在镜中看着辛荷不自然的笑容,想了想,正色道:“离府在即,若你果然想与父母兄嫂守在一处,我也能回明祖母,放你去紫陌庄。”
红绡神色大动,瞧着姑娘似是扫了她一眼,忙低下头。
这边辛荷软了手脚,忙不迭跪下:“奴婢跟了姑娘就不作他想,一心只为姑娘,若有错处还请姑娘明示,奴婢定会知错就改。”
红绡悄悄把脚上的青布绣鞋又收进裙下半分。
殷三娘扶起辛荷,轻笑道:“你的秉性我素来知晓,哪有不明白你是为我的?我刚才所说的句句肺腑,你与秋茗不同,你是家生子,在裴府若有不慎,牵连的却是一家子,你可要想清楚,是随我走还是留在府中?若是留在府中,我自然会为你打算,祖母面前还是会给我这个颜面的。”
辛荷神色松动,目光四散飘移了片刻,紧紧双颊,带着郑重言道:“奴婢跟着姑娘。”
殷三娘微叹:“既如此,这屋子里该管的你就要管起来,裴府深浅不知,我的人就要距行距步,安守本分,不得错漏半分。”
辛荷脸上红了红:“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绿玉回来,奴婢定会好好跟她把话说明白。”
殷三娘笑了:“这就好。你下去同秋茗收拾吧。”
荷轻松地笑着退了出去。
殷三娘起身望着窗外,小院的一草一木显得分外亲切,自己不过是在这里住了两年,此时竟有些难分难舍。
一杯香茗递了过来:“姑娘,喝些茶润润吧。”声音不疾不慢,轻缓有力。
殷三娘转过身,落日的霞光披在她身上,轻轻潺潺。
红绡失神片刻,半垂下眼:“奴婢鞋中有五十两银票,是……夫人给的……”暗暗瞄过去,瞧着姑娘柔和舒展了眉眼,红绡舒口气,下面的话说得更流利,“奴婢愿跟着姑娘……”
刷了很长时间才上来,亲们,昨天有事不好意思,还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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