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的女人们整天除了勾心斗角外,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讨得皇上喜欢,千诗云就是个例子,可是偏偏一直被她视为眼中钉的瞿善,每日不是在寝宫内练练字,就是去御花园赏花,再不然就是到千鲤池去赏鱼、喂鱼,早把后宫女人该有的小心眼给抛到了脑后。
这也是这一年以来,千诗云想尽任何办法也没有抓到瞿善把柄的原因。
在清微殿里送走了于太后,南宫亦辰身边的汪公公也在四下准备着南宫亦辰要搬去平西王府小住的一切东西,虽说是小住养病,而王府里也是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的,可是于太后偏偏就是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的,早就带着人回两仪殿准备南宫亦辰日常的生活用品去了。
想来做这些东西,也是不需要她的。
来到千鲤池上的一座凉亭内,瞿善抬手挥退了身边的近侍丫鬟小翠,独自一人坐在凉亭边缘,望着那池中来来往往游着的鲤鱼,成群结队的好不自在。
后宫女人再好,就算是享有再多的宠爱与恩赐,可是若与这些自由自在的鱼儿比起来,那些外表的光鲜亮丽全都变得一文不值。
想想那高高在上的于太后曾经不也是一个小小的妃嫔吗?从妃子当上皇后,再从皇后当上太后,这其间只怕也是经历了不少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吧!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这些从来就不是她瞿善想要的,若不是为了他,她怎会放弃自己的自由,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天朝国?要不是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整天只知道围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几乎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掏给了那个人,却不愿意正眼瞧自己一眼,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主动向代王提出要求来到天朝国,来到南宫亦辰的身边做内应?
还记得临走前,代王曾把她叫到内殿,告诉她,只要她完成了这件事,帮助代王夺取到天朝国,将其取而代之,那么,她瞿善就会成为内定的世子王妃,萧宇风的妻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除了倾城外,在天机门唯一一个有能力可以帮助他完成这些事情的人。
单单只是利用而已。
可是她明明知道这是代王的花言巧语,这只是在利用她,为的只是让她可以乖乖的替代国做事,可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陷了进来,只因为他一个人而已。
连代王都能看穿她对萧宇风的心,以此对她威逼利诱,可是偏偏萧宇风就是不明白,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一个根本不会爱他的女人的身上。
这是命运弄人?还是在惩罚她?
一抹忧愁自眉间化开,瞿善静静的望着那满池游动着的锦鲤鱼,嘴角上扬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却不知是在嘲笑自己没有这些鱼儿活得自在潇洒?还是嘲笑自己自欺欺人,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来挽回那已经交出去的心?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知不觉,这首崔郊的《赠婢》,就被她给这么月兑口低吟出来,重重的叹气声回荡在小小的凉亭内。
“好诗,不过,就是太过悲凉,这不该是一个圣眷正浓的宠妃该说的。”
走神间,南宫浩然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直直朝着这里走来。
瞿善起身,朝着南宫浩然淡淡的行了一个礼,南宫浩然也躬身以作回礼。
径直朝着瞿善身后的栏椅走去,当走到尽头时,南宫浩然回过头朝着瞿善满怀深意的一笑,道:“丽妃娘娘倍受皇兄宠爱,在整个后宫可都是无人能及的,就算是云妃,只怕也要稍逊一筹。在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权势之下,丽妃娘娘怎么还会吟出这悲惨的诗句来呢?”
背对着南宫浩然而立,瞿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恩宠不过只是一时的,现在有本宫和云妃,将来就会有其他人,现在虽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难保哪一天恩宠不在。失了恩宠,又没有孩子做依靠的妃嫔,到最后也只是一生老死宫中罢了。”
比起瞿善来,南宫浩然可是从小就在宫中长大,那些后宫女人大起大落的事情他早就看透了。
后宫女人光是有恩宠是没有用的,得学会见事而避而远之,否则,也许很快就会成为宫中的一缕冤魂。
瞿善和千诗云比起来,算得上是聪明的了。
千诗云锋芒毕露,要是没有丞相做后盾,估计她现在早就魂归九天,哪儿还可能会安然无恙的在这里继续做她高枕无忧的贵妃娘娘?而瞿善却不同,她虽然受尽恩宠,却懂得很好的收敛自己的光芒,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任何嚣张的气焰,尤其对后宫的其他嫔妃也是以礼相待,从不拿自己是贵妃的行头压人,这也是她在后宫能够站稳脚跟的原因。
“很少有受宠的妃嫔能做到像丽妃娘娘你这样,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如此透彻,不争名夺利,不争宠上位,真的很让本王佩服。”南宫浩然顿了顿,又道:“后宫众人,就好比像云妃那样的,都是一个劲儿的想要讨皇兄喜欢,都使出一切能力想要将皇兄留在身边,本王很好奇,丽妃娘娘怎么会有如此胸襟,竟然肯将自己的丈夫推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并且还帮助皇兄演上这一场好戏,难道娘娘就一点儿也不在意皇兄的宠爱吗?”
她真的有南宫浩然说的那样胸襟宽大吗?
在瞿善的心里,答案是否定的。
她曾经为了成全自己最爱的人和最好的姐妹,不惜远赴他乡,可是,那只是逃避,不是胸襟宽大。
可是这次,依旧是同一个女人,她成全南宫亦辰和倾城……应该是有私心的吧!
倘若南宫亦辰赢得了倾城的芳心,或是将倾城纳入后宫,那萧宇风是不是也就对倾城死心了?那也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又有机会了?
瞿善转过身,看着南宫浩然的双眸里泛着点点亮光,很清澈,清澈得就像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在里面看不出一点儿嫉妒的神色,倒是多了一些坦然,悠悠的开口道“如果不这样做,那请王爷告诉本宫,本宫应该怎么做呢?是对皇上死缠烂打,不让他出宫?还是到太后面前去告上一状,让太后出面,彻底断了皇上对一个民间女子的念想?”
“……”这好像都不是他的本意,一时间,南宫浩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似乎除了瞿善这一办法外,其他的方法对于南宫亦辰都只是有害无益。
见南宫浩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瞿善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绕过他走到栏椅旁,开口道:“身为妃子,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顾然是好的,可是,万一有朝一日皇上的身边多了其他资质相貌都略胜一筹的人,那以往留在本宫这儿的恩宠不也就跟着随波逐流了?既然本宫不能做到让皇上只宠爱本宫一人,那本宫何不成全皇上,让皇上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虽可能失了宠爱,却得到了皇上的一丝尊重和一丝感激,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深深的怔住了南宫浩然,双眼充满了不信的看着瞿善。
瞿善是在三年前,也就是南宫亦辰刚登基之时进宫被封为丽妃的,三年了,南宫浩然竟然不知道自己三哥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个深谋远虑,口齿伶俐的人,难怪千诗云几次三番想要至瞿善于死地,可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像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岂是这么就能对付的?
什么时候,这天朝国竟然多出了两个这么聪明又智谋深远的女子?
心里的疑虑,可当南宫浩然再次抬起头看向瞿善的时候,全都化成了嘴角的一抹笑,“丽妃娘娘可真是贤德,皇兄能有娘娘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可真是有福了。”
闻言,瞿善转头看向南宫浩然,嘴角依旧是带着那一抹永远都存在的笑意,道:“八王爷说笑了,若比起贤德,比之本宫更贤德的大有人在,至于红颜知己一说,那只是八王爷抬举了,能为皇上分忧,那是丽妃三生修来的福气。”
“哈哈……”南宫浩然笑道:“哎——丽妃娘娘说哪里的话?此生若得一红颜知己,毕生无憾。”
说到红颜知己,南宫浩然有些微微叹气。虽说在南宫亦辰的心里并没有瞿善,可是总好比在这深宫大院中,没有一个人肯为自己分担烦忧要来得强,至少在南宫亦辰难过的时候可以找一个人诉说心中烦事,在宫外,又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倾城肯为他舍命,让他牵肠挂肚,可是他南宫浩然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吧!
似看出了南宫浩然的心事,瞿善又道:“王爷也是好福气,有九公主那样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红颜,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呢!”
闻言,南宫浩然猛地抬起头看向瞿善,却未说一个字。
说着,瞿善捂嘴笑了出来:“好了,本宫也该回去看看皇上的细软收拾好了没有,本宫就不打扰王爷在这儿赏鱼赏风景了,先告辞了。”
微微俯身,瞿善便迈着小碎步踏出了凉亭。
刚刚那番话竟叫南宫浩然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或是……她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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