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邵寒走出去时,程轻轻正趴在外面走廊的栏杆上哭,明黄色的荷叶袖随着她的抽泣一阵阵颤抖,倒显得她的背影越发瘦弱了。
许邵寒不懂得怎么安慰她比较好,这么小的人儿,比自己小了十岁,这代沟差了不止两倍,谁晓得这个年纪的女生爱听什么话?
更何况,他也没这个耐性去哄。
正想索性就沉默地守在一边,不料手扶上栏杆时,被铁生生的凉意给蛰了一下,心里的话自然而然就吐了出来,“别哭了。外面凉。”
这两句安慰干干瘪瘪,说不上真心,面前的女生却似得了宝一样,很快传来一声闷闷的感谢,抬起一张被泪水打湿的脸。
那模样明明狼狈得很,长相也不甚讨喜,红肿的眼睛,抿紧的唇毫无血色,脸蛋还圆滚滚的,却叫人看着莫名其妙觉得心疼。
“谢谢你。”她重复了一遍,因为染上鼻音,这句话显得格外郑重。
这模样和初见时那个气势凌人的程轻轻一点都不像,他这才知道她其实只是伪装坚强。
既然如此,再逗她玩也没什么乐趣了。
许邵寒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当下脚步迈开,绕着走廊转入了会所另外一头。
留下/身后呆站在夜幕中的程轻轻,还有夜幕之上那一轮朦胧的月。
她注视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原本眸子里那最后一丝亮澄的光,被夜风一吹,也像烛火般慢慢熄灭了。
三年后,午夜繁星却已成为这个城市的旧影。
程轻轻打着遮阳伞,静静地站在被数道封条贴住的门前,木质的纹理早被磨平,色泽也越发暗淡,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庸雅的气度,让人仿佛仍能看到从前这门里正上演的莺歌燕舞,灯红酒绿。
那一/夜后,老爷子很快动身去了美国,长子许邵寒独立接手国内的项目。父亲也是整日东奔西走的。
程轻轻仍旧安静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着平凡的生活,直到那一天,父母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也始终不知道那晚载她去午夜繁星,戴着面具请她跳舞,又好心安慰她的男子到底是谁。
“轻轻!又在想以前的事?”
薛可卿穿着灰色的运动棉布裙,脚上一双黄色人字拖,头发散乱在肩上,怀里还抱着一大袋超市商品,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过去就过去了,你答应我不再乱想的。”
程轻轻垂眸一笑,顺手接过她怀里的袋子,一边打开车后箱,一边打趣地说:“你开走了你哥的车,你哥下班可怎么办?”
“他啊?他自己打车吧!”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公司有的是车和钱!他打车嘛,可以全额报销;不想打车嘛,公司随便一辆车都比这一辆好!”
两人挤进车前座,程轻轻发动了车子。
刚开出不远,身边的薛可卿闷声道:“开慢点,我太久没坐车,真心不习惯。”
她又是一阵轻笑,“还说呢!以往你都是晚上才出来扫货的,今天怎么大白天也跑出来了,难道我们家的吸血鬼不怕光了?”
“去!你才是吸血鬼!”她晃了晃手里的宣传杂志,“这不是限时特价么!本姑娘是为了帮我们省钱,这才舍命白天出门的!”
“好好好!”程轻轻一叠声地应着,笑容一扫方才的阴郁。
然而薛可卿下一句话,却让她脸色微微一滞。
“明天要回学校了,你……要不要我帮你代领毕业证?”
程轻轻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明天,我打算给杨曙光准备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