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家小院里,邬居正怜爱地看着女儿蹲在铁笼子面前逗弄那只昏昏欲睡的小狼。
这是漠北一带才有的雪狼,皮毛光亮洁白,在一片雪域之中,白皮对掩藏行踪极为有利。
小狼还未断女乃,会咬邬居正也实属偶然。
漠北军前往营救镖队之人,此小狼也被埋于雪下,正好被邬居正所救。
只是它醒过来时下意识地感觉危险,因此才会冲邬居正咬了一口。
好在它的利齿还未长出,只几颗尖利乳牙,也只是伤到了邬居正的皮肉,并无甚大碍。
“八月喜欢小狼?”邬居正轻声问道。
闺中女子都爱这些个小玩意儿,像什么小猫小狗,富贵人家多少都会养上一二逗弄,打发时间。
想着自己常住军营,女儿身边虽然有人陪伴,但到底主仆有别,她难免觉得没个说话的对象。
但邬居正也有顾虑。
雪狼生性并不算凶残,它更擅长逃匿。人只要不招惹它,一般而言它并不会主动攻击人。驯养起来倒也不担心它会噬主。
只是这东西怕也是养不熟的,等它大了,兴许就逃之夭夭了。到时候女儿和它有了感情,岂不是又要伤心一番?
“嗯,父亲,我喜欢这小狼。”
邬八月侧过头,有些期待地看着邬居正。
“这小狼,高将军将它交给父亲处置,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它?”邬八月眨眨眼:“按女儿说的,让它留下来给我们做活抵罪可好?”
邬居正沉沉地笑了两声。
“你但说你想留它陪伴便好,还扯那谎做什么?为父没有意见,只是少不得要提醒你。”
邬居正正色道:“雪狼难以抓获,为父也未曾听过有谁人养它做宠物的。不过雪狼天性喜藏匿,即便你养它长大,或许有一日你也再寻不见它踪影。到时候你若是伤心难过可如何是好?”
邬八詌uo读算叮?聪蛐±恰Ⅻbr />
这小家伙正安心地呼呼大睡呢。
邬八月弯唇一笑:“无妨的父亲,要是它想念家园,想要寻找同类,放它走便是。八月只是觉得,父亲能够从雪地里救下它,它又咬伤了父亲,倒是和父亲颇有渊源。既有缘分,那么轻易就将它放走,有些可惜。而且它这般小,天寒地冻又与它母亲失了联系,把它放回山林雪地,恐怕它也活不下去。”
“你这孩子倒是心善。”
邬居正轻叹着摇了摇头,道:“也罢,你既然喜欢,那便养着吧。兴许这畜生得了你诸多照顾,今后死心塌地跟在你身边护你卫你也不一定。”
父女俩都笑了起来,邬八月小跑着坐到邬居正跟前道:“谢谢父亲。”
“谢什么。”
邬居正顿了顿,却是数落起邬八月来:“倒是你方才来前厅时那身穿着,委实不像话。”
垂头候在一边的暮霭顿时一个哆嗦。
邬八月挠了挠头:“我听说父亲受了伤,有些失了魂,没注意到……”
邬八月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懊恼,那副模样被高辰复给看了去,那可是父亲的顶头上司……这可多尴尬?
“罢了,下次注意,幸好无人看见什么,高将军和明公子也都是正人君子,自不会乱说。”
说到这儿,邬居正却是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邬八月道:“为父方才见你和明公子似乎互动频繁?”
“互动频繁?”
邬八月有些茫然。
“不可与父亲撒谎。”
邬居正脸色一正:“为父亲眼看见,明公子离开时冲你露出笑容,你也报以一笑。”
邬居正停顿片刻后,直白问道:“八月,你可是与明公子有些超乎寻常的往来?”
邬八月惊讶地道:“父亲为何这般想?我与明公子相识的过往父亲也知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父亲方才所说,我与明公子也不过是客套作别而已。”
邬居正点了点头,面上倒是不露什么。
“为父这几日就在家休养,待腿上的伤口结痂了便回军营。”邬居正道:“也多陪你一段时日。”
邬居正略过明焉的话题不谈,邬八月也就将这事给放到了一边。
邬居正要在家多待一段日子,邬八月自然是欢欣的。
☆★☆★☆★
高辰复回到军营处理妥当了一些军机要事,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
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招来周武低声吩咐道:“派十个人去县令那边帮忙挖雪堆之下的香料,同镖队幸存者说,报酬就拿四盒香料来抵。”
周武心里微微一惊,却还是恭声应下。
高辰复补充道:“那十人所劳算是我买来的,从我的私库里支一些银两给他们。”
周武内心更是惊诧,愣了一瞬方才拱手道:“属下遵命。”
待周武和赵前说了此事后,赵前的反应更佐证了他的想法。
“将军这是要讨好邬姑娘?”
赵前拧了拧眉。
他提醒将军香料之事,之事觉得邬郎中受了伤,帮忙寻两个香料给他女儿,算是对邬郎中的补偿。
但将军竟然如此慎重地办此事……这未免有些令人侧目。
而当赵前和周武看见抱着一床棉被跑向主营帐的明焉时,两人面色更加诡异。
☆★☆★☆★
明焉让人通知了县令漠北军不给增援后也无事可做,便到了高辰复的营帐磨着他说话。
“小叔……”旁无外人时,明焉总是以亲辈之间的称呼唤高辰复。
“何事?”
高辰复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沉声问道。
明焉手上抱着一床新棉被,高辰复认得出来,这是今年的新棉,是邬八月允诺的一百床棉被的其中之一。
“小叔,这床棉被可否让我领了去?”
明焉望着高辰复,满含期待。
高辰复皱眉:“衣食之物都有军需将领分管,你抱着床棉被到我跟前来讨要是何道理?何况新棉被多紧着前线的将士以及立有战功的伤兵,你这般做,几可令人反感。”
“我知道……”明焉搔了搔头,颇有些难为情:“可是,这床棉被是邬姑娘送来的……”
“她送了一百床,难道这一百床你都要拿去?”高辰复声音更严厉了几分。
明焉连忙摇头,许也是知道在高辰复这儿得不到应允,他的语气有些沮丧。
“我、我拿两床来换行不行……这棉被,听说邬姑娘送来时,手上抱的就是这床……”
高辰复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忖度,明焉似是已经情根深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