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八月略感讶异。
她到此地也有一段日子了,虽和周边邻舍都打过招呼,但一直以来都是紧闭院门过自己的日子,甚少和外面的人有所来往。
父亲不在,她更加不敢出门。
毕竟她一个孤身女子,东跑西走的难免惹人闲话。
她也怕出了院门遭遇到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事——此处虽然紧邻漠北军军营,治安良好,但也并不表示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发生。
前次有人送礼,是因明焉骑马冲撞了她,导致她脚踝扭伤,高将军让人送了补品来。
这次……又是谁来送礼?
想到父亲正在家中养伤,邬八月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礼是给父亲送的,张齐家的不过是嘴快说岔了。
邬八月便笑道:“父亲可是收了?”
张齐家的迟疑了下,小声道:“姑娘,这礼……是送给姑娘的。老爷让我来问姑娘一声,这礼……收是不收?”
邬八月顿时瞪大眼睛:“谁给我送礼?”
“是……高将军……”张齐家的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常听自己儿子说起高将军,在她的印象中,高将军便是顶顶厉害之人,如天神般遥不可及。
这样的大人物,送了一次礼给姑娘,又送了第二次……由不得她不想多。
邬八月也有些莫名,嘀咕道:“高将军怎么又给我送礼?要是为上次明公子撞到我的事,我的伤已经好了啊……”
张齐家的挠挠头,道:“姑娘,老爷那边儿还等着我去回复呢。”
邬八月点点头,迟疑地问道:“高将军让人送的什么礼?”
“我瞧见是四个特别好看大锦盒子,那盒子瞧着就精贵,想必里头的东西更是不凡。听送礼来的小哥说,盒子里头是啥劳什子香料,我也不懂……”
邬八月猛地坐直:“香料!”
☆★☆★☆★
邬居正在前厅接待访客。
送礼的是高辰复身边的亲卫,虽然不是赵前、周武这种近身亲卫,但在高辰复跟前那也是说得上话的。
邬居正待客倒并不拘谨,但他心里就琢磨不透高辰复送礼的用意。
高将军也不是没有给他家送过礼。
上一次是因为明公子冲撞了八月,高将军让人送补品来,那算是代明公子给八月赔罪。
这次却似乎是毫无理由就来送礼了。
面前这位兵老爷端着一贯严肃的脸,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将军命我将这四盒香料送给邬姑娘。”
这话由不得邬居正不多想。
邬居正本以为,自己女儿和明公子之间似乎有些牵连。但高将军再送礼这事,倒让他品出那么两分别的味儿来。
邬居正为人做事本就细致,这般仔细一想,由不得他不怀疑,高辰复是否对自己女儿有意。
张齐家的匆匆回了来,对邬居正道:“老爷,姑娘说她无功不受禄,这礼……她收不得。”
邬居正点点头,心里觉得满意。他想着女儿也是识大体的。
但那亲兵不干了。
“将军给出来的礼,我怎么能给再带回去?”
亲兵鼓着眼睛,瞧着样子凶神恶煞的。张齐家的被吓得往后一个趔趄。
邬居正来漠北关数月,却是已经熟悉了这些当兵的脸上的那些个表情,也不觉得有多骇人。
他模着自己的没缠纱布的腿,一边幽幽道:“送礼总要有个眉目……高将军送这礼,无缘无由的,让小女怎么收?小哥,还要麻烦你回去同高将军说上一说……”
邬居正言语客气,那亲兵也念着邬居正往日救过自己好几个兄弟,到底不好跟他大小声。
但要他把带过来的东西再给带回去,也为难。
最后这亲兵瞅了个空,匆匆告辞,带人走了。那四盒香料就留在了邬家小院的前厅。
邬居正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来人走了,邬八月便赶紧到前厅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四个大锦盒子看,鼻子也往前凑了闻。
鼻翼翕动,异香扑鼻。
邬八月眯着眼睛呢喃:“好香……”
虽然她让张齐家的前来表明自己拒绝收这份礼,但老实说,她还是舍不得这好东西的。
东仙岛国的香料啊……
从异域它国而来的香料并不多,要能得到一星半点儿,她可不得美死。
但这再是好东西,邬八月也不敢就真的这般接受了。
高将军这送礼之举,她也在琢磨。
当然邬八月并不会将高将军的行为往儿女私情上想,她考虑更多的是,高将军是不是在通过这个举动向她传达什么意思。
与平乐翁主见面之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邬八月心里,她见到高将军并没有传达平乐翁主的话,有她的考量。
她觉得平乐翁主为人似乎有些疯狂,而高将军瞧上去却是正人君子。
平乐翁主骗过她一次,让她不得不听了平乐翁主所谓的“天大秘密”,被动地被拉入了平乐翁主的阵营。
平乐翁主威胁她说,她不一定能安全到漠北关。可她安全到达了。
平乐翁主说这有人在阻断她和高将军之间的联系,但就邬八月自己忖度,这话里也有些虚假。
平乐翁主这样一个虚虚实实的人,她说的话邬八月都要仔细思索两回才行。
让她给高将军传话的事,邬八月至今都没办到。
她就怕这又是平乐翁主的一个阴谋。
而现在,高将军主动给她送礼——
莫非是高将军从别人那儿取得了和平乐翁主的联系?
邬八月不想掺和进他们的是非之中,再是舍不得送上门来的绝顶好香,她也得舍。
“父亲,高将军什么时候让人将这东西给带走?”
邬八月有些依依不舍地来回在四个大盒子里望来望去,邬居正沉沉地回道:“待会儿让人套了驴车给送回去。”
邬八月颇感意外:“怎么要我们自己送?”
“送礼来的那小哥跑了。”
邬居正说到这儿也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他却又正色问邬八月:“你跟高将军——”
“父亲打住!”邬八月无奈地道:“之前你问我与明公子,这次又问我与高将军……我跟他们来往甚少,能有什么交集?明公子也好,高将军也好,与女儿都没甚关系。”
邬居正默了默,点头道:“你既然这般说,那为父就这般信你。”
邬八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两日后,她这一口气又狠狠地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