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的季节,兰陵侯府的下聘队伍,终于到了邬家。
朱嫂子领头,上前拉着贺氏的手寒暄:“这是兰陵侯府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办喜事儿,自然要办得盛大隆重。二太太且放宽心。”
贺氏笑着应了两句,说了两句兰陵侯府的好话。
朱嫂子递上聘礼单子,和贺氏入了内堂。
巧珍上了茶,朱嫂子接过品了一口,心里暗赞人家邬府二太太会做人。
不管是上次兰陵侯府退婚,还是这次兰陵侯府下聘,邬二太太都是笑脸相迎,礼数周全。连给她这个官媒上的茶都是用上等茶叶泡制。
合该人邬二太太享福,大女婿是王爷,二女婿是将军。听说那邬二太太的小女儿最得邬家老太君的喜欢,想必,将来这位邬家六姑娘的前程也不会差。
这般一想,朱嫂子又觉得人邬家的姑娘都不差。
除了那邬二姑娘……
“朱嫂子,这……”
朱嫂子正想着,被贺氏的话拉回了神,忙回头问道:“二太太有何问题?”
贺氏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朱嫂子看。”
贺氏将聘礼单子递到朱嫂子面前,有些迟疑地道:“朱嫂子也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上次兰陵侯府退婚,归还高家所下的聘礼也是经了朱嫂子的手的。这次……”
朱嫂子当然知道贺氏奇怪的是什么,她笑了笑,道:“二太太是觉得,这聘礼有些太重了?”
贺氏顿时点了点头。
朱嫂子笑着指了指聘礼单子,手指成圈划了一下。
“除了这一部分,之外的都是侯爷夫人备的聘礼。”
“那这一部分……”贺氏心里有些明了,果然,朱嫂子笑道:“四姑娘好福气,另外这一部分。是高将军特意找了我,让随着聘礼一并捎往邬家的。言明啊,是给四姑娘的添妆。”
贺氏心里一怔,随后便是一阵欢喜。
“这……”贺氏脸上笑了笑。朱嫂子插话笑道:“二太太不必忧心,您这二女婿是个疼人儿的,您该高兴才是。”
贺氏掩唇笑了笑:“朱嫂子别打趣,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只怕这……不大合规矩。再者,将来侯爷夫人知道了,我那闺女恐怕要在她这个未来婆婆面前没脸面。”
朱嫂子笑了一声,轻声道:“二太太是个实诚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同您透个底。”
朱嫂子顿了一下,道:“之前兰陵侯府退婚。因是这位侯爷夫人的亲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您这新女婿,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静和长公主嫁给兰陵侯爷,偌大的公主府便是静和长公主的嫁妆,更何况府里各式各样奇珍异宝?再加上这些年来。赵贤太妃时不时地往里添些东西,她只得静和长公主一个女儿,也只得高将军这么一个孙子。四姑娘同高将军成亲之后,高将军恐怕是要带着四姑娘去公主府里住了。”
贺氏一早也想过这个能,但因兰陵侯爷还在世,侯爷夫人虽不是高将军生母,但也是继母。大夏重孝。贺氏觉得他们小夫妻搬到公主府里去住的能性不大。
倒没想过朱嫂子也这般说。
见贺氏迟疑,朱嫂子笑了一声,道:“二太太别以为我是胡说的。我见过高将军,这点儿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然,高将军也不会让我同您这个他未来岳母说。让到时候迎亲礼,送嫁妆直接送到公主府了。”
贺氏顿时一愣,眉梢都挑了起来。
朱嫂子轻笑道:“这下,二太太是信了?”
贺氏颔首,又再次确定道:“朱嫂子。这话是高将军亲口说的?”
“自然是高将军亲口说的。”朱嫂子点头,道:“我还多嘴问了一句,这般做虽然不是不合规矩,但恐怕侯爷和侯爷夫人那儿,高将军不好交代。你猜高将军怎么说的?”
贺氏忙问道:“他怎么说?”
朱嫂子掩唇笑道:“高将军说啊,侯爷和侯爷夫人给聘礼是应当,四姑娘的嫁妆往哪儿搁,那是四姑娘的自由。他们要是反对,那聘礼收回去,以后也别怪四姑娘过了门,不唤他们父亲母亲。”
贺氏惊讶地张了嘴,心说高将军这番话真是流氓行径。
朱嫂子轻咳一声:“所以啊,二太太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四姑娘出嫁,给您带个疼人的女婿回来就行了。”
贺氏轻笑一声,让人给朱嫂子备了个大红包,这才喜滋滋地送了朱嫂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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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日,钦天监择定的黄道吉日也由朱嫂子告知了邬府。
贺氏觉得五月初五的日子太赶,有心想多留邬八月一阵,朱嫂子却从旁劝道:“听说是高将军特意寻了钦天监监正,让取个最近的黄道吉日。高将军岁数也不小了,想必是急着让四姑娘过门儿的。”
“是……”贺氏为难道:“八月她父亲恐怕是赶不会来……”
邬陵桃出嫁时,邬居正便不在。如今邬八月出嫁,邬居正要还是不在,不知道是多大的一个遗憾。
朱嫂子也明白了贺氏的为难,这事儿她也没法劝,只能等贺氏的决定,再去回复兰陵侯府。
贺氏与裴氏和顾氏商量了一下,仍旧没有拿定主意。贺氏便只好到了段氏那儿,问段氏的意见。
段氏捻着佛珠,想了一会儿方才道:“婚事儿不宜拖,这日子也不是不好,要是我们否了,反倒让人觉得矫情,将来八月嫁过去,高将军恐怕也会有意见。既然是高将军特意嘱咐过钦天监的,那这件事就定下来吧。至于居正,想必他也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耽误了女儿。”
贺氏只能点了点头,去回了朱嫂子。
婚期便也商定,堪堪一个月后,邬八月就要出嫁。
邬府从现在起就要有的忙了。
邬八月的绣活做得不算好,贺氏开始让裴氏督促着她绣嫁衣。
裴氏去守着邬八月的时候,小顾氏多半也会在一旁陪着。
她是新媳妇,对邬八月现在这段时间的忙碌和心乱颇有感触,和邬八月左言右语的,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很好的朋友。
也因为关系亲密了,小顾氏才显露出话痨的本性来,每日都会和邬八月抱怨许多事情。
这日她忽然说,她最近胃口很大,每餐都吃很多,生怕自己长太胖了邬良梧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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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氏都摇头,她知道邬八月会调配香料,还有一本祖传的《制香品鉴》,央着邬八月给她配点儿闻了会让她厌食的香料。
邬八月忙摇头,无奈地道:“三嫂,你月事还准吗?要是月事不准,说不定……你是有喜了。”
小顾氏捂住嘴:“是孕妇不是都吃不了东西吗?我是吃很多啊……”
“个人情况不一样吧……”邬八月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做不做的了准,只让小顾氏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大夫模着山羊胡,眯眼恭喜道:“贵府三女乃女乃这是喜脉啊。”
邬陵桃之前便有猜测过小顾氏会不会过门两月便有喜,如今没想到是一语中的。
裴氏十分欣喜,小顾氏也非常高兴,感激地拉过邬八月,说若不是她,她恐怕就要去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幸亏有她的及时提醒。
裴氏说了小顾氏两句,也对邬八月表示了感谢。
西府三女乃女乃有孕的消息,如疾风一般,刮遍了整个西府。
当然,也不能漏掉隔壁的东府。
段氏本想让裴氏收敛一些,对这件事别太张扬。裴氏却道:“东府媳妇儿有喜了,都是大张旗鼓地吆喝。我儿媳妇有喜了,凭什么就好像做贼心虚一样不能说?”
段氏一直觉得她三个儿媳妇儿都是温吞的性子,没想到裴氏这会儿却是蛮强硬的。
段氏摆了摆手,叹道:“罢罢,你要去招东府的眼,到时候东府酸言酸语的,你接着……”
裴氏笑道:“母亲只管休养身体,闭门谢客。东府要是有半句不好听的,都我来受。”
因大夫说小顾氏没多少妊娠反应,身子骨十分康健,所以也不需要每日待在屋里安胎,是以小顾氏十分喜欢往邬八月这边儿跑,以“过来人”的经验“传授”她一些将嫁的事情。
到底小顾氏是在裴氏的眼皮子底下,裴氏对她喜欢串邬八月门子的事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知小顾氏有孕,邬陵桃也大张旗鼓地送了一堆安胎养身的东西过来。
这下,东府再不能忍了。
二女乃女乃小金氏月子还没坐完,便挣扎着要去西府瞧瞧小顾氏这个好妯娌。
三太太李氏叱道:“养好身体,再怀孩子也容易,坐着月子还出门,伤了风你就且等着遭罪吧!人家有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那炮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小金氏对李氏这个婆母向来不怎么上心,她更依附自己的亲姑姑金氏。
小金氏咬了唇不吭声,正委屈着,门外的丫鬟却噔噔地跑了进来,对李氏道:“三太太,不好了,老夫人她带人去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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