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正午,又是一番依依不舍后往怡红院赶。
路过县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满满的人,衙门口的大街有些冷清。
垂首而过,听到人群传来的议论声,原来今天是徐张氏和那方平判刑的日子。
杀人偿命,大凤朝的律法严明,就算是事出有因,徐二家暴不休才有今日的因果,徐张氏恐怕也逃不了一死。
轻声叹息,当初本抱着一丝同情,如若不是人性的贪婪,岂会送了性命。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腼腆、不谙世事的女子,一颗心,终于冷硬了起来。
唇角微勾,与我何干。
还未及转弯,一个孱弱的少年扶着一个残弱的老汉,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迎面过来,老汉面色惨白,透着不正常的蜡黄,少年扶着他,手肘倾斜,露出一截皮包骨似的手腕,神色虽然慌张急切,但是步覆实在蹒跚。
朱栀子听到他们语带悲戚的交流,原来是徐张氏的父亲和兄弟。
“爹,姐姐和方大哥一定不会有事,那徐二死有余辜,县太爷肯定能够体恤的。”少年顾不得抹去额头的汗,说的万分的肯定,音量拔高,似乎要劝服自己相信。
那老汉只是咕噜了两声,并没有发出实质性的音节,脚步一个踉跄,往前栽倒。
“爹!”少年奔上前,吃力的扶起老父。
声音消失,转了个弯,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的回头。
看到那抿着唇的少年,眼睛瞪的很大,语气哽咽,却不曾有泪。
她甩甩头,若不是徐张氏犯错在先,何至于今日,再说,她也不曾冤枉过她。
虽是如此想,心绪却飘远,八年前,她正是此时少年的年纪,亦是如他一般扶起跌倒在地的老父,想哭却忍住,瞪大眼,抬头看着天空,希冀眼泪倒流,至少别让爹看到她哭。
自从跟着他离开明州,安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父母兄长的坟头?以前娘老是嗔怪父兄,“女生外向,对她一个丫头片子何必这么好?”她则是捂着嘴吃吃的笑。小门小户的安宁美好,这一生怕是再也难求了。
现在想来,果真是女生外向,除了最初的两年,有时半夜也会因为思亲而捂在被子里闷声哭,十七岁那一年伴在他在身侧,满心都是他,让她美好的忘记了记忆中的伤痛和磨难,极少会想起安城老家,除了到了他们的生忌、死忌,她会大哭一场,最近的这五年,她不好过,为生计奔波劳神,可以用来思念家人的时间更少了,想哭似乎都没有眼泪,反而能够安安静静的在心中和他们说说话。
现在被这少年和老汉触动,喉头像是堵了一个硬块,眼中酸涩,拇指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朱栀子,争点气,等自由的那一天,带着小宝回安城。
何为不孝女,大抵就是她这样的吧。
加快了脚步,却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朱栀子,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