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坛左右两边的擂台上,六个鼓手鼓声齐鸣,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鼓声也停顿了下来。
一个胖司仪拿着一张稿纸慢慢走上了神坛,脚踏在神坛的阶梯异常沉重,仿佛走上的不是神坛,而是断头台似的。胖司仪除了胖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嘴唇厚肥而呈波浪形。
胖司仪脸色死一般阴沉,所以他尝试来一个亲切的笑容,将波浪形的嘴唇拉拉直,眼睛横扫一周,然后看着稿纸读道:“各位乡亲父老阿伯阿婆阿公阿女乃阿叔阿姨阿嫂阿婶阿舅阿哥阿妹阿弟阿姐还有伟大的阿巴,大家晚上好!一年一度盛况空前万众期待空前绝后的‘神的约会’在今晚这个神圣而浪漫的日子里隆重而精彩地叩响了你们热情如火期待如潮的心扉!”
陶小志终于明白了司仪的脸色阴沉和身体肥胖的原因了:能一口气读出以上长句而脸色不改者,没有巨大的身体和肺活量作支撑,是很容易断气的;至于脸色阴沉嘛,大概是他明白所面对的严峻挑战或者是由于长期肺的超荷工作而损伤的缘故吧!
掌声,热烈而持久响亮的掌声响了起来。即使不是为了胖司仪的精彩稿辞而鼓掌,也要为他的超级肺活量而鼓掌呀!
胖司仪又将波浪形厚肥嘴唇拉直了一下,继续道:“伟大、美丽、纯洁而善良的神阿巴将会带着她的希望她的光芒她的福祉来和爱好和平、善良勇敢和勤劳的落雁村村民共度一个美好的浪漫的愉快的难忘的约会!”
掌声,热烈而漫长,比万里长城还要长,比拍当今皇上的马屁还要响!
胖司仪等着掌声停下来都心烦了,连忙安定村民的情绪,继续道:“现在让我们热烈地欢迎我们德高望重的大公无私的爱民如子的兢兢业业的村长发表他热情奔放的幽默风趣的文采飞扬的开幕致辞!大家热烈掌声欢迎欢迎再欢迎!”
掌声送走了肺活量很高的司仪,迎来了德高望重的村长。
村长,长者,身材瘦小,驼背,飘逸的白花长胡子垂至地下,眼睛如线,皱纹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没有一块是光滑亮泽的。
村长一手柱着拐杖,一手托住垂至地上的胡子,由一个人搀扶着,慢腾腾地走上神坛,像一只蜗牛似的。
“大大家早上好!”村长的眼睛没有睁开,仿佛睡着了似的,只是嘴唇一张一合有节奏地上下跳动,才证明他没有完全睡着,“很欢欢迎大大家参参加我的八八十大寿!”
村民们一阵哗然,司仪马上快步跳上神坛,跑到村长的身边,在他耳畔低咕几声。
陶小志道:“村长是不是老糊涂了?咋‘神的约会’变成了他的八十大寿了”
傻星星道:“村长有老年痴呆症,大概又犯病了!这病只有我爹和村长的四个儿子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爹说,这是一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村长得了这病,要是传了出去,村长的四个儿子会杀了你的!因为他们想永远统治这条村!”
“无言。”陶小志叹了口气道,“老年痴呆也可以当村长”
胖司仪在台上仰头大笑,口水像喷泉一样射了出来!但这一切谁都知道他是装的,而且演技糟糕的要命,因为他刚才脸上的阴沉之气出卖了他!他笑道:“我们德高望重的大公无私的爱民如子的兢兢业业的伟大村长的幽默艺术说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呢鼓掌!”
村民们恍然大悟,掌声“哗啦啦”地响了起来,为他们有这样一个伟大而幽默的村长而喝彩自豪!
村长的嘴唇继续跳上跳下:“大家上上厕所有没有带带厕纸?没带也也没关系,只只要带带上一个苹苹果,大家就不不会肚子饿饿了。”
村民们再一次为村长的幽默风趣而鼓掌。
胖司仪的脸色还没有改变,阴沉沉的。他小声地对着村长的耳朵骂道:“狗娘养的笨蛋!你这老不死的笨蛋!活该你被我骂!反正我骂你你也听不懂,你这该死的老年痴呆的笨蛋!你该对大家说:神的约会现在隆重开幕!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么?懂么?你这老不死的笨蛋!”
村长吓得嘴唇在颤抖,下巴在颤抖,长胡子也在颤抖。他学着司仪的样子道:“狗娘养的笨蛋!你这老不死的笨蛋!活该你被我骂”
胖司仪马上捂住村长的嘴巴,双眼紧张地望着台下。
台下村民一阵哗然,甚至有人愤怒了起来,骂道:“波浪嘴,你想干什么干嘛堵住村长的嘴,你好大的胆子”
村民们正欲冲上台来,去教训胖司仪一翻,忽然一人当先冲到了神坛,举起两手,稳定一下村民的情绪,然后示意胖司仪先到后台躲一躲。这个人头顶秃掉了一大半,像黄土高原一样,头发都被岁月之河冲掉了。他的嘴呈僵硬的“v”字形,大概是缝人必笑,待人亲切之象征吧!
陶小志道:“这人是谁?”
傻星星道:“他就是村长的大儿子,鼎光。”
鼎光指着神坛西边的一条石柱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骂那条狗的,那只在石柱撒尿的狗,它居然敢亵渎神阿巴!”
西边的石柱根确实有一条狗,那条狗也确实撒了一泡尿。于是愤怒的村民跳了过去,蹿起几脚,三两下就将那随地大小便的小狗给踩扁了。
神的约会有惊无险地继续进行。
鼎光叫人将村长搀扶下去,然后道:“由于父亲大人喉咙稍有不适,宣布神的约会开始的艰巨而荣幸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肩膀上!那么,现在,我非常荣幸地宣布:第一百零七届‘神的约会’现在开幕!”
掌声如潮,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神的广场,将热烈的气氛推到了最高点。
神的召唤现在开始,村民安静了下来。
四个身穿宽大白袍的护法慢慢地走上了神坛。他们分别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分别挂着不同颜色的布条:白练、黑练、红练和黄练。他们一只手举着竹竿,另一只手(右手)幺指插入左边的鼻孔里,绕着圈子。一个身穿黑色大袍的巫师慢慢地走上了神坛,走到了护法绕的圈子之中央。他带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面具,大声地念着咒文,并且跳着古怪的舞,对着神阿巴的石像膜拜起来,动作十分之夸张。
“真无聊”陶小志打着呵欠道,“忽然很困了”
陶小志一抖,放了一个响屁看来绿可丸开始发挥它的药效之威力了。
傻星星小声道:“不要说话,‘神的召唤’是不准说话的!你还放了一个比大炮还响的屁,亵渎了神,神阿巴是不会和你约会的!”
陶小志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要和她约会呢,一个爱抠鼻屎的绝世丑女!”
“神归来吧,阿巴!”黑袍巫师面向神阿巴的石像张开两臂,深情地召唤着。
“神归来吧,阿巴!”坛下的村民一起张开双臂,也深情地召唤着。
“快吃饭吧,饿死了!”陶小志也对着神阿巴的石像真诚地问候着。
神的召唤以抠鼻屎这一神圣动作宣告结束。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陶小志对着傻星星道,“为什么火星星长得那么小?像一个三岁孩童似的。”
傻星星咬着手指转着眼睛道:“这事说起来很复杂。他小时候贪玩,爬到了一棵大树上睡觉,一条魔蛊虫从他的鼻孔爬进了肚子里,他就变成了这样子了。”
“魔蛊虫?”陶小志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傻星星道:“魔蛊虫是魔界里的一种剧毒的毒虫。它的样子黑黑的,全身长满了刺,在魔界的数量少之又少,几乎灭绝了。据说,魔蛊虫专吃人心,所以它才会跑到表哥的肚子里去。”
陶小志道:“那为什么你表哥没事呢?它不是有剧毒,又专吃人心么?”
傻星星道:“魔蛊虫是一种剧毒,专啃人心。但不知为什么,表哥居然把它给消化了。表哥吃了它之后,肚子痛了五天五夜,然后又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就没事了,不过那时他几乎死掉了。”
陶小志道:“魔蛊虫味道怎么样?有空我也要捉一条来尝尝!”
“尝你个头。”傻星星道,“它不把你给吃了才怪呢!”
陶小志笑道:“看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说的那么清楚。”
“当然啦!”傻星星头上的六颗星星闪了又闪,“我就是比你聪明一点点!别人都说我,除了聪明伶俐,就是可爱漂亮!”
陶小志目瞪口呆。
“哦~”傻星星道,“我忘了告诉你,魔蛊虫还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它体内有一种魔素体,这种魔素体具有很大的魔力。据说,不被它吃掉反而吃掉它的人,若没有死掉,身体就会吸收这种魔素体之魔力,然后人的能量就会变得强大起来。”
“火星星具有魔力吗?”陶小志道,“我根本看不出来呀,除了他烤羊肉的‘魔力’之外。而且,不是魔人才有什么鸟魔力么?”
傻星星道:“好像我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鸟魔力的,如果这种魔力是脾气像雷电一样暴躁的话。”
掌声响起,不过不是为傻星星的超级傻话而画上句号,而是为“神的礼赞”而开辟了道路。
“说一下‘神的礼赞’吧。”陶小志道,“它到底是搞什么鬼的?”
傻星星道:“‘神的礼赞’嘛,就是诉说对神阿巴的爱慕之情。每年都征集诗歌,然后选出一首佳作出来,并由作者在‘神的礼赞’上亲自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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