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农门 042. 推让【4000+补更加更新】

作者 : 墨小宝

陈氏在荣禧堂正门被宋太夫人训斥,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众人议论纷纷、就是宋城柏这个正闭门苦读的,也忍不住听了消息,特地找了宋鸾华私下聊了聊,“大伯母为人虽然刻薄、又爱贪小便宜,不过咱们不在宋家的这几年,要不是有她和大伯帮忙孝顺两位老人家、照顾几个叔叔和堂兄弟姐妹,我和娘也不可能这么安安心心地带着咱们一家在外头游荡。”

“基本上,要是大房不要干涉得太深,孩儿也同样不想把精力分到他们身上去。”宋鸾华知道宋成柏的意思,摇头说道,“上次马齿苋的事情,虽然人死了没了证据,但就女儿深查、那木芙最后接触的人,可与古妈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从一开始就只想让他们一家四口过上平平淡淡、幸福安康的小日子。若不是陈氏三番两次、想尽办法要叫他们没法子在景中镇过下去,以她前世在叶家生活的模式看来——但凡能力所及,庇荫一家大小的人,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内院的事情爹不懂,但是祖父与祖母均并不是个愿意看着家人相伐的。爹知道担心娘这里,这中馈的事情交了手上比那佟玉更让人省心,娘就交给爹和叶妈妈这里看着吧!”

二房除了陈氏派来的佟玉和死去的碧玉知道中馈,其他人根本就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晓得。当初不晓得回来还会遇上这些事情,在景中镇当地再招人明显不实际、也可能给人混入了钉子,防不胜防——索性在宋鸾华的调配之下,还算过得去,大家也就暂时歇了添人的心思。

只是自从上次叶氏夺了内院的中馈,那本来安安份份的佟玉却开始活络了起来。叶氏这胎怀相不好,嗜睡又动不动就孕吐,逞强地管上了两日,接下来根本就给佟玉握在了手里,上下跳窜了一阵、还是宋成柏出面改让叶妈妈管,这才消停。

可自此之后,佟玉就不再甘于只做个大丫鬟。总归叶氏现在不方便,几次模往书房去,侍茶弄墨,闹得宋庆尹成天黑着脸、父子两个接连发作了几次,好不容易才稍稍震住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丫鬟——

换做平常,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人打发了。可这是陈氏送的人,退也退不回去,借口坦白说还真没能找到什么,宋家父子做事还是比较厚道的,又没有碰过太多内院里的手段,佟玉哭着苦诉了几句,捅到谁前也都是没辙。

“爹——!”宋鸾华不赞同地说道,“您平常和哥哥光读书就来不及了,这中馈若是给了叶妈妈管,要不女儿把杭妈妈送去照顾娘吧?佟玉的事情在前,您是个大男人,成天同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只怕传到了荣禧堂去,又要给好说一顿了!”

宋成柏想想也是,只是他打从心里不希望女儿牵涉外头的事物太多,更觉得一家子的生计重担全给压了那即将满十岁的小身板上,实在很是过意不去。

“可是……”宋成柏仔细地想了想叶氏当年的陪房,意外地发现、他们两夫妇手底下,竟然都是只会文书笔墨、胭脂水粉的人,与生活相干的实际臂膀,两人的家里还真都没给过半个……

“爹——!”宋鸾华看着宋成柏窘迫的模样,撅着嘴、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调皮地笑了,“您和娘均是身体康健,祖父祖母更是精神抖擞,女儿除了帮忙分摊家务来尽尽孝,实在也没了其他的法子!您就别同女儿争了吧!”

宋成柏说不过宋鸾华,欣慰之余、更有着浓浓的歉疚。也不晓得他回头都对叶氏说了什么,众人只见杭妈妈隔天直接与叶妈妈交割,走入了正房,正是地帮忙叶氏安胎;至于叶妈妈则是直接地掌管起整个侬香苑的中馈,肃清了不少钉子,让整个风气又是紧张了起来。

“这可恨的——!”佟玉坐在小房间里,看着外头井然有序的模样,气得银牙直磨,“七姑娘到底都是怎么同二老爷说的?忽地就变天了、还给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她是陈氏的棋子,秋收不过就短暂的十来天,要是再不下手,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家十几口人都握在陈氏的手里,她是万万不可能投诚于二房的手下。本来想着叶氏蠢笨,唬弄个两句就把对牌给交了干净——没想到七姑娘立刻反头咬了上来,让她措手不及,现在直接换成了叶妈妈,叶氏身边还都是二房本来的人,捂得严严实实底,叫人该如何是好?

可无论陈氏与佟玉等人是如何的焦急,随着时间的递移,当那稻穗弯到不能再弯、天气清朗,风中都微微地刮起了秋涩的味道——二房由崔大、侯老二率先领头,镰刀高高举起,成了宋家第一个开始进行秋收的房头。

“二房竟然开始抢先收割了!”陈氏惊讶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小丫鬟,似是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消息。

稻谷熟成也是要讲究个时机,现在正是小干旱,很多人家都不敢没头没脑地就先开始行动。先割了怕接下来下雨、白白地亏了;晚割了又怕干旱持续、整片地的稻子都结不出好籽,最后都是空壳,啥也没有……

没想到宋鸾华这么有魄力,说割就割,连宋老太爷都没有过问,直接自个儿就先动手了!

“是——!”那小丫鬟口齿伶俐,说得巨细靡遗。只是在领了赏钱要退下之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望月楼的大掌柜的,还亲自拉了刘师爷站在旁边督工,说是要在其他酒楼标会前,先把二房的所有收成给订下了……”

宋希华坐在一旁,对于二房总能有这等接二连三的好事,也是惊讶非常,“这怎么可能?上次的瓜田就罢了,本来南妈妈说那遍地周遭的人家都种得不错、咱们家插着点儿就能等到时来运转…这次的地可是实打实的荒地……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小丫鬟差事做得低,太深的东西也是不知道的。陈氏与宋希华又交叉问了好半天,直到确定那小丫鬟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后,这才眉头深锁地相对着。

“这下可好了!都是出的馊主意——!”陈氏埋怨地瞪了宋希华一眼,“除了指望陆老先生那几片和咱们的田情况一样,拖累了二房的结果……否则大房这次可真的是要栽了!”

宋希华看着陈氏毫不犹豫地指责自己,嘴里忍不住有些发苦。

“咳咳……都是女儿一时不察,让七妹妹拈了空子……”她死咬着唇,喉间一阵发痒,忍不住猛咳了几声,捂着侧脸说道,“可……要不是十一妹妹那天恰好去了荣禧堂,柳儿的事哪里会这么简单就被揪了出来?”

她在荣禧堂里埋了钉子,陈氏可是早就知道的。平日更是没少从柳儿的嘴里,问明宋太夫人与宋老太爷的动向——可一旦事发,却是避得比谁都快……

“要不是十一妹妹大病一场后,反而醉心于医道,前后帮咱们娘俩儿把那破病给压下不少,能有今天这般好的日子可过么?”陈氏因为宋希华的调养,终于怀上了孩子、此刻把人给捧着做眼珠子,就是宋希华这个宝贝,也绝对不能随意说了坏话。

“娘——!”宋希华微微蹙起两弯秀眉,轻声劝道,“女儿这病根是从儿时就落下的,您和祖母也是请遍了无数的大夫,最后不是都说,药食无罔么?十一妹妹就是才看了两本书,哪里就能比那些神医圣手还要好?说不准您早已有了怀孕的征兆、恰好给她撞上了……”

“前阵子咱俩才去烧了香,那方丈可是说,我命里不再有子的!”陈氏显然听不进宋希华的劝,认真地掰扯道,“早年我有宫寒之症,先后生下了和大姐,伤了身子、大夫也说要有孕很难了……”紧着模了模依然平坦一片的小月复,眉飞色舞地说道,“可秀姐儿才帮我调理了两个月,这就立刻有了消息——哪里可能有错?”

宋希华看着陈氏欣喜异常的样子,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无用、反而只会让陈氏与她反感——自己已是有许久没有被宋太夫人召唤,一切都得仰仗着陈氏;比不得宋鸾华和宋秀华的‘荣宠’,凡事都得自己步步营算,实在苦得很。

“既然娘都这般说了,肯定是十一妹妹杏林春手,带了个弟弟来了!”宋希华笑着携了陈氏的手,温柔地说道,“只是田庄的事情繁杂,还得劳累娘亲多多操劳了……”

“夫人,六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七姑娘都已经参与到了其中、没道理咱们家姑娘不能也跟着做啊!”古妈妈觑着宋希华摇摆的衣袖,咽了咽口水,忽地出声说道。

“胡闹——!”陈氏本来绽放的笑容,顿时敛了下来。

那天被宋太夫人训斥的理由尚在耳际,宋鸾华那个小贱种竟然反头狠咬了她一口,甚至累得大房如今手下的佃农人人自危、根本没有考虑过要与她齐心……秋收将启,要是最后大房交上的数目输给了二房……

“希姐儿身骨子不好,这秋收的事情如此繁重,帮忙打理中馈的事情已经很是为难了,还不如……”

忽地,陈氏瞪大了眼睛,赞赏地看了宋希华一眼,满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难为为了娘着想,却还晓得要给下头的弟妹们一点‘表现’的机会——!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娘俩儿还可以摘个干净了——!”

宋希华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同古妈妈对视了一眼,随即艰难地看向陈氏,“娘……”

“不用再多说了——!”陈氏正高兴着,心里更是已经高速地盘算了起来,“这法子好!就让秀姐儿接手去管管,反正她年纪小,最近性子也没往常那般折腾、正该好好与那个小贱种一较高下,激唧气性!”

“娘……”宋希华一听,顿觉大事不好,可身体不争气、接连地猛咳了一阵,甚至还自个儿呛着了,被陈氏喊来了随身服侍的丫鬟,直接架回了院子里——

看着脚步没顿,看着自己进了院子便立刻转身离去的古妈妈,宋希华苦笑地咬着嘴唇,双眼幽怨地看向了点妆堂的方向——

宋秀华、跟着二房的人算计我……这事儿,咱们走着瞧!

曹姨娘还怀着身孕呢!

要是真的贪图那点早早的名声,就不要怪我对曹姨娘出手了!

“母亲让我管这事?”宋秀华惊讶地看着笑脸盈盈的古妈妈,却是没有后者期待中的欢腾、反而还有些不乐意。

““十一姑娘,这可是好事啊——!”古妈妈怕小姑娘不晓得这之间的厉害,忍不住多嘴地解释了起来,“再过不了两年,以太夫人的性子,肯定就要开始给您相看人家、好为您的下半辈子打算了……有先打理过中馈与秋收这等大事,名声一旦传出去了,对您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可前有六姊姊在,大房并非只有我啊!”宋秀华自从穿越到大裕国,早早是把这其中的一些厉害给探明了清楚。

可过早崭露头角并非她的本意。

自己争取过来的事儿、和别人都不要推过来的事儿,她自己心里的那把尺可量得好好的。而今这事一听,就是宋希华会比她还要更渴望争取到,莫名其妙地落了她头上,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事情是夫人亲自指的,六姑娘当下可也在场呢!”事到如今,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了。古妈妈眉开眼笑地哄着宋秀华道,“六姑娘底子薄,大夫都说要她多痒养的……秋收这等大事,哪里是六姑娘支撑得起来的?六姑娘自己更是让贤,还直夸着十一姑娘您聪慧懂事……”

“就算没有六姐姐,太夫人身边的能人多了去,秋收一向是咱们宋家一等一的要事,老太太哪里会让我这个小丫头去指手画脚?”宋秀华却没让古妈妈灌成迷汤,很是冷静地说道,“纵然我可以只去做个样子,但那样毕竟不同于七姐姐,完全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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