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刀的腿部感受到的疼痛感觉越来越强烈,如同被一头疯狗咬住了一样,无论他怎样下狠手打那条疯狗,无论有多少个同伴在帮他驱赶那条疯狗,终究,甩不开。
周末身上被打了多少拳被踢了多少脚,他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五指抓住莫老刀的腿部,使尽浑身的力气抓住手里的绳索,他下了死心,就是被打死,也不能丢开能从井底爬到井外的唯一机会。
人之所以活得累,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解不开情结,放不下执念!
周末放不下的,就是执念,爬上金字塔顶端的执念!
可是,累吗?
与周末接触较深的诸如祁宝宝之流,就觉得周末挺累的。
能不累吗?白天如黄牛一般干活,累死累活的,就为了钱,这是执念!
能不累吗?大晚上的为了节省几毛钱的电费,跑路灯下看书,而且为的不是充实自己,是盼着有朝一日让知识转化为软妹币!
能不累吗?明明是个胆小鬼,是个怂蛋,可为了能在这一片立足,非得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撕牙咧嘴的模样,冲着所有比自己站得高、混得好的人挥舞拳头,哪怕被打得连周母都不认识!
不累!
这是周末无数次蹲地上抽烟的时候告诉自己的:“真不累!”
不怪周末说自己不累,实在是装得久了,连自己都给骗了,他骗得自己团团转。
怎么能不累呢?莫老刀那一脚接着一脚踢在他的身上,实打实的好不?
怎么能不累呢?莫老刀那几个手下是下了狠手的,一拳一脚,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打得他都吐血了!
……
“哥!”双拳难敌四手,纵然大胖子有一身异于常人的力量,终究不敌,他挺着了腰板,双手背在背上,含嘴里想吐的腥红,就这么死命憋着。看到周末即使吐血了也不撒手松开莫老刀的执念,大胖子告诉自己,哪怕是站着被打死了,也绝不倒下!
大伟已经被打得趴下来,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右手捏拳,高高地举着,手里攥着的,是一把片刀,锋利的刀口割得他手掌溢血,他瞪大了双眼,在散步开外,死守着跌坐在地的周末,眼皮子怎么也不能垂下来!
与大胖子和大伟一样,即使被打得没有力气还手了,却始终不愿意闭眼的兄弟们,海了去了,每个人都有两只眼睛,两只眼睛丢盯在了周末背对着他们的消瘦背影上。
“臭小子,老子帮你杀人!”
祁宝宝的出现,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球!
白得耀眼的修身长裤包裹着那双丰盈的美腿,粉红色的短袖t恤被胸前的浑圆撑得玲珑别致,勾人妩媚的桃花眼因为她突兀地站在包厢门口的狮吼功而荡人心魂,而她手里高举着的那把平时砍猪骨头的大菜刀,无异于冲锋陷阵的号角!
女悍匪祁宝宝,无惧于包厢里彼此厮杀的男人们,无惧于那些挥舞碗口大的拳头的爷们,吼出那句“臭小子,老子帮你杀人”后,整个人就朝人群中扑去,就跟起了一匹五花大马似的彪悍。
“干!”周末没有看到女悍匪祁宝宝的彪悍,但光是听到令人振奋的狮吼功,就足够让差点被莫老刀和那几个猛男干得晕死的他狠狠打一罐子的鸡血。
因为苦练铁砂掌而爬满淤青的大手,一下子将莫老刀从沙发上扯下来。
下一秒,他整个人骑到了莫老刀的身上,如同降服了猛虎的武松,狠狠一拳砸在莫老刀的头上:“次奥!”
仅仅只是一拳,莫老刀被砸懵了,满脑子嗡嗡嗡地炸响,那双如毒蛇一般的眼睛,差点没翻白眼。
漆黑的枪眼,无声无息地抵住莫老刀被一拳砸得差点开花的脑门,周末长舒了一口气后,突然爆吼,字字铿锵坚定:“都给老子住手!”
被打得浑身是伤、满脸是血的周末,吼出来的声音盖过了整个包厢里的吵闹声,一个呼吸的功夫不到,本来闹哄哄的包厢,噤若寒蝉,几乎所有人都停手了,无论此时是被打还是打别人,都停手了。
之所以说几乎所有人而不是全部人,那是因为有一个人没有听周末的话,女悍匪祁宝宝!
高举着菜刀的祁宝宝似乎是因为惯性作用,如流星一般扑到莫老刀面前,手中的菜刀一下子砸向莫老刀的脑门:“干你妈的,敢打老子的男人,老子活劈了你!”
看着祁宝宝手中的菜刀如同古时候砍头的铡刀一般急速落下,莫老刀急眼了,刹那间,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妈!不要啊!啊!”
看到莫老刀吓得差点拉尿的模样,女悍匪祁宝宝原本恶狠狠的俏脸上闪过一抹狡黠,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更是在那一刹那间放出荡人的光芒。
“老子才不要你这么大的儿子,而且长得还丑!”毫无征兆的,祁宝宝的菜刀丢在地上,咣当一声,而她本人,则翘起个二郎腿坐在莫老刀之前坐过的沙发上。天知道她怎么能准备得这么齐全,坐沙发上后就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她嗑瓜子的速度很快,吐出来的瓜子壳就跟下雨似的,全都吐在了躺地上吓得胆儿都破了的莫老刀的身上。
“嫂子!”大胖子、阿伟、大伟以及一干还不知道女悍匪祁宝宝是何许人物的周末手下,都齐齐竖了个大拇指,“牛比!”
正嗑瓜子的女悍匪激动得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叉着腰卖弄,她轻轻咳嗽一声,挺无奈地冲周末眨了眨眼睛,调笑说:“这成名是不是太容易了点?放心,老子不会抢你的风头的,你继续,我就是出门打酱油路过的,忙完回家吃饭!”
满脸黑线的周末装作没听到祁宝宝的话,一把抓住莫老刀的衣领,将之整个人给提起来,枪眼对准了莫老刀的后脑勺,他顿了顿,吐了口血水,说:“莫老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老大,领着一帮子几百号人和马眼对峙,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而那时候,我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喽喽。兴许你不会想到,我那时候很羡慕你和马眼,太他妈潇洒了,有那么多小弟为你们卖命!所以,我那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能爬到你这样的高度,过一过站在金字塔顶端踩别人脸的日子。”
“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山不转水转,连那只姓孙的猴子都知道玉帝老儿轮流做今年轮我家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都没去招惹你,你他妈凭什么招惹我?我做我的虎头帮三当家,你做你的洪门大长老,这不挺好的吗?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咱俩在这里打架,包厢里毁坏的谁赔?那些被打伤的兄弟谁赔?要是你早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何苦落到今天这番田地?”
“我不管你楼下有几百号小弟等着要我的命,也顾不了洪门有多少人想要弄死我,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只要我扣动手里的扳机,那就死了!”
“死了你明白吗?我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女儿,但我很清楚,如果你今天死了,你那个大傻比侄子莫利文铁定是没人罩了,以他那大傻比的性格,指不定活得多凄惨呢!”
“你也许会说,如果老子今天打死了你,铁定也要被李爱国那伙人抓去吃花生米,实话告诉你,你还真别这么想,因为我虽然怕死,虽然不想死,但是杀红了眼后,又有你陪我,我怕毛?”
“你混了这么多年,银行里存的钱肯定得有几万呢吧?家里肯定买新房子了吧?肯定和好几个妹子睡过了吧?这天下间好吃的好玩的你都享受过了吧?可是我没有,我他妈银行里没钱不说,还欠了一屁鼓的债,我住的还是地下室,我也没和妹子睡过,甚至连女乃都没模过!你铁定怕死,因为你舍不得这美好的生活,我又何尝不怕死呢,怎么着,也得让我尝尝做男人的滋味吧?”
“你他妈逼我啊,逼我不得好死呢!”
周末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变得格外的激动,好像疯了一样,抵在莫老刀后脑勺上的枪眼用力再用力,一次又一次砸向莫老刀。
扑通!
莫老刀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跪倒在了周末的面前。从跪下那一刹那开始,他双目涣散,仿佛人也老了十岁,再不复半个小时前的勇猛。
“哎,你终究是个老人!”本来周末准备从莫老刀口里探知莫老刀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对付自己的,但是,看到莫老刀那可怜的模样,终究没能下得了手,手中的枪被他别在腰间,很土鳖的那种,“莫老刀,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要干我,不管你身后还有没有人,我今天都向你交个底,我这人气量小,高中没读完就出校门了,没有学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学会的是鸡毛之仇必将万倍奉还,记住了,一定要记住,因为下一次,我绝不会可怜你是个老人家!”
“婆娘,回家吃饭!”周末伸了个懒腰,看向正坐沙发上嗑瓜子的祁宝宝。
“滚你……”祁宝宝想骂来着,因为周末说的话太霸道了,婆娘?谁他妈是你婆娘?
可当她注意到周末那颤巍巍的身子时,爆粗的话咽回去了,转而将掌中没嗑完的瓜子扔地上,娇滴滴地站到周末身边,任由周末霸道地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人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就这样,看似周末搂着祁宝宝、实际上是祁宝宝扶着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出了至尊包厢的大门,那高昂着的头,就跟斗胜了一大群母鸡的雄鸡似的,只是,鼻青脸肿的脸把他“周老大”的高大上形象渲染得太牵强。
而反观大胖子,这个没有妹子可以扶他的光杆,跟周末和祁宝宝身后的模样就好看多了,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但走路的时候是真正的四平八稳,咧开嘴笑的,傻傻的,特憨厚。
“嫂子,我们想去你家蹭饭吃!”阿伟、大伟、李天一伙人腆着老脸追上去。
“毛!”周末不乐意了,两眼一翻,当即拒绝,“我和你嫂子吃完饭要干那啥事呢,你们去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