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次跪着向前几步,眼中迸出隐忍的愤怒,“皇上,臣妾有下情回禀,请皇上听臣妾说完,说完之后,皇上若还是要对臣妾如此判决,臣妾再无怨言。”
皇上眼中闪过不耐和厌烦,目光收紧了,“司徒雅,好,如果你的陈述只是托辞,朕要你司徒全家的命。”
司徒家族的命?
满门抄斩!
皇后眼中迸出一抹嘲弄,她和皇上的感情竟然如此凉薄。她勾唇凄楚一笑,“好,臣妾答应。”
话语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力重千金,这是整个司徒家族几百口人的性命。
“皇上,梅妃说臣妾派人前去驿站纵火,她所说的那个太监已经死了,有一人却看到了纵火之人,她还活着,皇上,请皇上允许她进入大殿。”
卿兮蓝微微松了口气,月如真的去找皇后了,这个女人,还不是太笨。
只是梅妃呢?她向着软榻上看去。梅妃靠在银瑞的肩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屑。她低头冷笑,梅妃做事严密,万万没有想到月如的毒被流线解了。
“让她进来。”皇上一声令下。
门外,早已等候着的月如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在皇后身边跪下,“臣女月如拜见皇上。”
她对着的那个方向正是皇上的位置,跪着的地方也是皇后身旁。
殿中所有人惊诧的注视着她,她不是瞎了吗?不是聋了吗?怎么能听到皇上的呼唤?怎么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月如,你的眼睛……”皇上也是一阵惊异,往前俯身,问道。
月如再次叩头,“皇上,臣女的确身中剧毒,已被流线解毒。
因为不知给臣女下毒的凶手到底是谁,担心再次遭遇毒手,只好装成瞎子和聋子,欺骗了皇上,臣女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求皇上恕罪。”
皇上了然,看着地上跪着的月如,心里稍稍释然,总算能够对月景天有所交代了。
“你今天来是作证的?”他盯着地上的月如,?
??淡开口。
月如抬头,“是,在驿站之时,民女住在梅妃娘娘和护国公主的厢房之后。那晚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纵火的真凶,不是什么不认识的太监,而是一名宫女。”
宫女?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她的身上。
卿兮蓝却是看向了梅妃,尤其是梅妃身边的银瑞。
银瑞早已脸色苍白,瑟瑟抖,她仓皇的看向地上的月如,骤然注意到卿兮蓝射过来的目光,赶紧低头,抱紧了梅妃。
梅妃更是握紧了拳头,强自镇定,闭上眼睛掩饰慌乱。
卿兮蓝嘲弄一笑,继续低头看戏。
“是谁?”皇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梅妃娘娘身边的银瑞,银瑞手中提着松子油,浇在了窗口下,泼洒在了窗棂上,然后点燃了窗棂,又向着前院奔去。”
月如指着银瑞,眼中是笃定。
“你……你撒谎,娘娘以作证,那晚奴婢一直和娘娘在一起。”
银瑞慌了,忙不迭的辩解着,摇晃着怀里的梅妃,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放开了梅妃,从软榻上下来,跪在了皇上面前。
梅妃喘息着睁开眼睛,“皇上,月如的话,也不信,天那么黑,她怎么能够看得清楚是银瑞而不是别人呢?皇上……”
一声皇上,软软的,楚楚怜敲入皇上的心坎。
梅妃平时为人谦和忍让,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她身边的银瑞怎么会纵火烧死自己的主子?
皇上怎么想也不会相信。
“月如,你看看清楚了?随意乱说是要被严惩的。”皇上言辞间严厉十分,脸上满是不悦。
卿兮蓝抬头看向皇上,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梅妃平时的掩藏太好,在整个宫廷之中素有贤妃之称,对待皇上爱戴而恭顺有加,不争宠不吃醋,处理宫中之事公平大度,已经牢牢盘踞在了宫中。
如果不率先除去,恐漌恐怕此后将无法撼动。
这次,必然势在必得。
她看向月如,希望这个女人不是泛泛之辈,能够用又聋又瞎来掩藏自己的,应该有分寸。
月如镇定一笑,“皇上,月黑风高,的确很难辨认那纵火之人,是事情太巧,银瑞在放火之时,不小心衣服被点着。
就是那件淡粉色印着百合花的那件裙子,衣服前襟着火了,烧着了一大片,民女正好看到了她的脸。”
银瑞听到这些细节,吓得瘫软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
皇后见状,接着说道,“皇上,只要找一找银瑞的那件粉色百合花裙子,就能证明月如说的是否属实,只是不知凶手是否销毁了罪证?”
说得如此详细,皇上不能不信了,眼中怒火喷涌,怒斥道:“大胆银瑞,竟然敢谋害主子,纵火行凶。拖出去,杖毙。”
杖毙?
卿兮蓝勾唇,杖毙一个宫女?一个宫女能如此大胆,纵火烧死自己的主子?分明是有人指使,皇上偏偏要如此袒护梅妃,还真是不舍得啊!
嗯哼,不知当皇上听说梅妃与昭南王的感情时,会不会还是如此一往情深?
银瑞闻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往前爬了几步,哆哆嗦嗦说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实在不知,奴婢……奴婢……”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她爬了回来,到了软榻旁抱住了梅妃的双腿,“娘娘,娘娘,奴婢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您救救奴婢,您告诉皇上,是您要奴婢这么做的,是……”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银瑞的脸上。
是梅妃打的,这个耳光力道太重,银瑞身体趔趄着扑了出去,跌倒在软榻旁。
因为用力过猛,梅妃喘息着咳出血来,指着银瑞愤怒斥责道,“大胆奴才,竟然敢纵火行凶谋害本宫,被指认出来你还想抵赖?本宫怎么会纵火烧死自己?来人,拖出去。”
蔓儿看到梅妃吐血,吓得扑了上去,抱住了她,“母妃,母妃。您息怒,父皇一定会严惩银瑞的,您不要动怒!”
张宪早已带着几个小太监进来,拖走了还在挣扎着的银瑞。
“娘娘,娘娘,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把最摘得一干二净?你和昭南王有私情,昭南王对卿兮蓝情深,你想要谋害卿兮蓝,嫁祸给皇后,让奴婢去做,现在……”
银瑞被拖着,仍旧不停的叫喊着,声音从大殿一直到远处,清晰的回荡在整个走廊中。
人之将死,势必要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的,梅妃弃车保帅,银瑞怎么能束手就擒?抵死也要咬出梅妃来。
卿兮蓝看向梅妃,梅妃是一定要辩解的,即使皇上相信,心里也会梗着一根刺。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否则待会儿的陈述不是显得太突兀了吗?
肃静,大殿内一片肃静,针落也震天。
殿外,所有的妃嫔捂住了身边公主王子的唇,不让出一声响动,依然是肃静。
最终是梅妃打破了静谧。
“皇上……皇上,臣妾跟着皇上十几年了,臣妾忠心耿耿,对每位皇子更是爱护有加,生怕落得个不贤之名,皇上,没想到银瑞竟然如此诬陷臣妾,皇上……”
梅妃哭诉着,泪水纷纷而落。
梅妃进宫以后,二皇子尚未成人,跟着梅妃长大,二人亲厚无厚非,这在宫中人尽皆知。也很正常。
皇上脸色沉了沉,抬手阻止了她。
“爱妃不必难过,朕不会听凭一面之词。”说着,目光再度转向了皇后,“司徒雅,纵火案你能逃月兑罪责,那么下毒陷害蔓儿与蓝蓝呢?你该如何解释?”
皇后不慌不忙,态度愈恭谨,“皇上,说到下毒一事,臣妾不得不把十三年前的事情翻出来,也就是梅妃第一个孩子之事。”
第一个孩子?
皇上脸色顿时阴郁下来,梅妃第一个孩子是他心中梗着的伤痛,他怎么能够忘记?
第一个孩子的夭亡和蔓儿如今中毒何其相似?他还没有追究皇后的罪责,没想到她竟然先挑出来了。
“说。”他冷喝一声,若江河恢弘,怒气喷薄。
皇后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臣妾当年的确想要了梅妃第一个孩子的性命,得知小公主生病,派菱翠前往,准备暗中做些手脚,只是菱翠赶到之时,小公主已经生病,还得了疟疾,不治身亡。
小公主虽然不是因臣妾而夭折,这么多年来,臣妾因为曾经心存恶念而愧疚不已,暗中查访,终于在昨晚,那名曾经给小公主瞧过病的女郎中向臣妾透露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皇上,这个秘密还是让那名女郎中来说吧?相信梅妃娘娘见到这名女郎中也会大吃一惊的。”皇后话里有话,回头叫了一声,“月线郎中。”
月线?
梅妃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殿门口的方向。而皇上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卿兮蓝淡然看向殿门口,只见流线,也就是曾经的月线缓缓走了进来,在月如身边跪下,“小人月线见过皇上。”
皇上的目光过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郎中,神色冷了下来,“你不是流线吗?”她曾经给月如解毒,又给蔓儿和卿兮蓝解毒,打过两次照面,他自然知道。
当初听到流线这个名字,也曾经怀疑过,她脸上那道疤太狰狞,他不想深究了。
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十三年前小公主的事情,他不得不仔细看着眼前的女郎中,果然是一个人,知道那道疤撕开了整张脸。
“说那个秘密。朕只听重点。”
月线趴在地上叩头,再次起身,“是,小人遵命。当年小公主并非疟疾,实乃一种罕见之毒,也是小人当年才疏学浅,找不出公主所中之毒,所以才束手无策。”
“小公主不在后,小人无端被人追杀,没办法只能躲在了行宫的桃花源内,潜心研究各种毒物,之后游历世界各地,遍寻南疆北海各种毒。
前几年才知道,当年小公主所中之毒,名字叫做一线香,这种毒也是通过身上佩戴之物进行肢体皮肤接触,中毒身亡。毒时间极短,被毒害之人身体溃烂致死。”
好厉害的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