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昊冷眸来望,关钊适时闭嘴,不再说话,径自出了医院大门。
顾容昊到住院部的楼下打了个电话,顺道在楼道里抽了根烟,静静望着外间黑沉的夜色一句话都不说。
关钊的警卫员在夜色中一路小跑过来,手中是一袋从“和园”打包过来的粥和菜,只说是关将军的交代,顾大少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让他一定吃了东西再回楼上。
顾容昊叼着烟伸手接过,点头谢过那警卫员后将手里的东西往过道的地上随意一丢,又恢复成原来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墙上。
虽是懒洋洋的,可他身上精致笔挺的衣着,和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英俊与贵气,还是让不时因为值夜班而经过的医生护士悄悄红了脸庞。
有护士没忍住,上前来劝了他几句,说医院不让抽烟,而且这么晚了,如果他要上楼去的话,住院部要关大门了。
顾容昊点头,“知道了。”侧身将烟头摁在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上。
等护士转身的时候,他还是微眯了一下眼睛,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咬在唇上。
其实并非是不想上去的,这个时候,简竹刚刚失去了孩子,应该是最脆弱也最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的。
可他心里仍是堵得厉害,若是被顾家的人在这时候知道简竹掉了孩子,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风浪。甚至于,这件事会被有心的人挑拨,说出简竹是为了死乞白赖地待在顾家,而故意这么做的话,到时候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说实话,关于那个孩子,说句不好听的,他真是一点期待都没有,甚至关于孩子的突然离开,他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害怕。
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虽然后来的顾母也待他不错,可是亲妈跟后妈到底是有些本质区别的,就像同样一件事情他跟容轩都做错了,顾母永远只会寻容轩的不是、打容轩,对自己,她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
因为这份客气,自然就生了些疏离。
因为这份疏离,再加上顾父平日里忙碌,都是更为严厉的爷爷在管教他们,所以对于这世上的父子之爱、母子之爱他一直都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多时,他甚至弄不清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总说血浓于水,就算他跟简竹现在的结合不是因为爱情,可是从她肚子里失去的那个孩子,却到底是他的骨血。骨血,就这样丢了,可他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
顾容昊微眯了下眼睛,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
待到烟灰燃尽,他才转身,重新回到楼上去。
……
简竹在医院住到第二日就想出院了。
maggie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轻手轻脚将门推开,就见简竹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
“简竹,谁让你下来的?”
maggie轻叫着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赶忙过来就想扶她又躺回去。
简竹笑了一下,说:“我就是摔了个跤罢了,看把你紧张的,难道还要像坐月子一样,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动吗?”
“你现在可不就是坐月子的情况吗?我妈说了,女人这时候就跟坐月子没有两样,要是坐不好,以后一身是病。”
简竹不明所以,“我这摔个跤罢了,跟坐月子有什么关系啊?”
maggie自知失言,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时,病房附带的洗手间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容昊出来就瞪了maggie一眼,那眼神里杀气并现,一下塞得maggie语塞,真是话都接不上来。
简竹是真没想到顾容昊还在病房里头,她兴许真是累了,昨夜睡得极沉,刚才半梦半醒之间还是是听见有人进洗手间了,但却没有想到是他,他……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在这边?
顾容昊出来就往旁边的休息沙发而去,捡起搭在一角的西装外套,从里袋里掏出烟盒,又拔了根烟,等咬在唇上的时候才楞了一下,好像这里不许抽烟。
他咬着香烟回身,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扯了扯稍显紧绷的衬衫领口——对于从小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他来说,这样憋屈着在医院的沙发上一宿,真是破天荒的不适。
简竹一转头就见顾容昊那副好像浑身都不自在的模样,她没想到自己就是摔了一跤罢了,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居然会在病床旁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
经过一整个晚上,因为没办法洗漱,顾容昊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面临了怎样的窘境——他不只没办法刷牙洗脸,也没办法刮胡子。
简竹见他那青胡渣的模样就有些好笑,从来就见这男人衣冠楚楚的模样了,眼下这样,虽然颓废,但也自有颓废的潇洒。
maggie将床尾的桌子调整到简竹的跟前,又将自己买好的早餐往她面前一放。
简竹还在看沙发上的顾容昊,后者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冷声说了她一句:“看什么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的话让她双颊一红,赶忙爬了爬自己的头发道:“那、那我要先刷牙洗脸再吃早饭……”
maggie连忙摇头道:“医生说了,要你卧床休息,别起来活动了。”
简竹一囧,“可我总不能不刷牙洗脸吧?就是摔了个小跤,能有多严重啊?我……”
简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容昊已经起身到她跟前,将手里的香烟往旁边的垃圾桶一丢,再一把揽腰抱住简竹,旋身就将她送进洗手间了。
maggie出去一趟,是买了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回来给简竹的。可是粗心如她,所有东西都只买了一套,显然忽略了还一位在这里过夜的。
顾容昊将简竹放在洗手间的盥洗台前,翻找了半天只从塑料袋里找到一副牙刷一张毛巾时,心就凉了半截,甚至磨牙的声音大到就连一门之隔外的maggie听到,都恨不得赶紧遁了算了。
简竹仰头看着身后的顾容昊。
这里虽然是vip病房,可是病房附带的洗手间却并不是太大。
这时候两个人挤在一块,她的身前是盥洗台,身后就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又挨得那样的近,近到,她几乎能透过菲薄的衣衫感觉到他身上的每一处体温。
简竹的脸更红了,本来看着他的小脸也微微低了下来。
顾容昊眼角余光里看着她含羞带怯的反应,也没有说话,唇角轻勾,将牙刷的外包装拆开,又挤好牙膏之后才抵到她的手上。
简竹接过牙刷就开始刷牙,面前的镜子里,那男人竟然一点要退出去的意思都没有,就静静靠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刷牙。
一刷牙,白色的泡沫肆意,不一会就从她嘴里满了出来。
简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好烦,出去吧!”
“什么意思,过了河就要拆桥是吧?”
简竹的耳根子都红了,又忍不住嗔了一句:“不是,你在这里,我没办法刷牙。”
“你刷你你的,我看我的,你脸红做什么?我说什么又做什么了?是你满脑子黄色思想吧!”他说着话的时候顺势侧头,看着镜子里娇红着脸的小女人,有些恶意地咬了下她的耳朵。
“啊!”简竹轻叫一声,回头,就迎上了他的唇。
唇与唇之间,泡沫相连,她瞪大了眼睛,他也一样。
顾容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忍不住便加深了这个吻,也不管那牙膏的泡沫糊了一脸,看她红着脸又惊讶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满满的,觉得好像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了。
两个人胡乱吻了一会,弄得对方满脸满嘴都是牙膏泡泡。等她差一点就要窒息在这绵密的亲吻里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顺势夺过她手里的牙刷,“你刷够了,一边去吧!”
简竹这次是真的囧了,着急去夺他手里的牙刷,“你怎么能用这个?这是我用过的!”
“不然呢?”他看也不去看她,俊颜面对着镜子,以最快的速度刷牙完毕,再拿起毛巾掬了一把擦起脸来。
他不光给自己擦脸,转头也给她擦了一把。
他手劲大,力度自然不轻,那一把擦过去真是蹭得她脸都疼了。
简竹抬手打了他两下,“皮都快被你蹭掉了!”
“那正好,我看这脸皮厚的,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谁让你去酒店找那破女人了?”
简竹一听“破女人”三个字就不高兴了,“申雪是我带的艺人,我的工作就是帮她处理所有的突发状况!”
“你把她当回事,可别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你了。***无义戏子无情,一个把这两样都占全了的人,谁要你去受她闲气,我养不起你吗?”
简竹一怔,“你要养我吗?”
顾容昊冷哼一声,“怎么,不应该吗?”
瞧他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她问了多白痴的问题似的。
简竹仰起脑袋,来回梭巡过那男人的双眸。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明白。
从她决定日后搬到华府半山的豪宅去住时,她就应该明白,就算她一无是处,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因为一个理由而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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