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是不是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去接她回来,还不能够保护她?”那画皮的柔软与他趾骨的坚硬相磨拭,似要把画中人揉如掌心。
紫袍下的龙回,一心始终,他并不是一个只倾慕权利的人,他的手心里也不是只懂得沾满政治和战争的血腥。这十年来,年代在变,权利在转换,宫廷内部人心争斗,一个部落倒下另一个国家兴起,不变的是他心里的一个声音:我需要变得强大。
“并非如此,时至今日皇上已然是在外拓展疆域,于内安定臣心。百姓安居乐业,圣都一派繁荣。”
茉将军说的是实话。
“那……”为何我还不能将她避免于这场纷争和政治牺牲。
如果只是儿时的小玩伴,那龙回完全可以甩手忘记。改朝换代后,留她性命,又许她十年锦衣玉食已是足够,他也曾安慰自己这样就够了。
“不是皇上还不够强大,而是皇上需要不断的强大。历代君王皆是如此,君王没有安定,因为皇上需要给予苍生安定,皇上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茉将军辅佐君王战场杀敌无数,阅人无数,他也更懂得君王胸怀。
茉桦也看到了龙回的才干和作为,否则他也不会在十年前受当今太后的密诏而带领军队揭竿而起。时至今日,国家是柳国,越发繁荣强大,这是他心甘情愿辅佐的帝王,他并没有看错人。
“是啊,需要时机!”
紫袍下的手掌渐渐松开,龙回衣袖一挥。
“那微臣告退……”
茉将军知道龙回已经懂得该怎么做。
只有龙回自己知道,他处在三面夹击之中。
龙案上,一双手抚模这画皮上的绝世容颜。就在方才,他差点就要将她揉碎了。
人只道“茉家有女遗世独”,只有龙回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仅七岁的阿离就有“绝世有楚离”这一说。
年代变了,心情变了,传言被遗忘了,不变不忘的只是她日渐的美丽。
七岁的楚离却说“冷峻有阿回”。阿回有个面具,只在龙羽面前才肯缓缓卸下。他带着面具吓到她,又怕摘下面具保护不了她。
十年来,龙回这是第一次见龙羽,在她进宫没有昏迷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龙羽不愿嫁给阿耶逸言,他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宁可打响战争,也要许她一生无虞。可是……
龙回深邃的眉眼紧闭,高挺料峭的眉骨突出着君王的愤怒,他在忍耐。
他的手抚上画皮中龙羽的眼角,“可是,你进宫之后还未见我就昏倒了。”
一昏迷就是两天两夜,我还未来得及跟你说明龙回的计划,你就昏倒了。你梦里只苦苦哀求还你驸马,我不忍去看你。遍访医术,有巫师带画师前来索画皮。世上只有三张,我早已有一张,便是现在画中的你啊。
还有一张是阿耶部落前些天送来的,巫师说需画上你未来驸马的样子才可救你一命。
龙回回忆巫师所言,当时他并不以为意,而且勃然大怒。“堂堂一代君王,怎会相信如此诡异巫术。”
可你昏迷两天两夜,龙回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龙回看着画中的龙羽,像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龙回俊美的脸棱骨分明,他默默道:
“生也画仙,死也画仙。茉桦只知道我想救龙羽,想保护龙羽,只知其一其二,不知其三才是最重啊。”
朕若是不走这步,任朕怎么强大,怎么有心去护她,终究只能是枉然。
那夜,诏巫师来大殿上。
巫师嘱咐:“皇上手中这两张画皮便是两人的命理。其中一张早已化生人形为龙羽之心,龙羽之心紧系驸马之心。另一张画皮则需画上驸马样貌,且两幅画成形后需两颗人心想依附,双宿双栖。”
“可倘若不使公主心系之人画上这画皮之中,任凭其一心孤苦,只得散作孤魂无所依附,龙羽公主则憔悴相思而死。若两人结为连理,联合一心。只等风云变幻,时过境迁,两人中个体亡命,此诅咒才作罢。可谓,画皮月兑皮幻化作人心,生也画仙,死也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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