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病房里安静极了,空荡荡的,白茫茫的,和英国的病房差不了多少。
骆依慢慢地合上眼睛,想起尤迦,她不知道尤迦是怎么忍过去的。cancer是多可怕的病,不过是小小的结节,到最后就成了癌。长久的治疗,没有人陪伴,最终就那样清清冷冷的离去了。
“elsa,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elsa,如果你喜欢他,就告诉他吧。”
“不不,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不会喜欢他,永远不会。”她争辩,拼命地争辩。
尤迦却平静地说:“elsa,一个人所拥有的时间那么短,所有拥有的爱也那么少,如果还不珍惜,那最终就会失去……”
“elsa……”
“那就失去吧。”她坦然的说着,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心里慌张。
她迷迷糊地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梦境杂乱交织。
似乎有人模了模她的额头,说:“小依,对不起。”
那样温热的掌气,熟悉的气息,她恍恍惚惚地竟然想起去年的宴会。那是谢薇的生日宴会,正好她在英国巡演,非要她也来参加。
骆依并不喜欢参加各种宴会,有时间她宁可去jc那里学习,即使去店里也比参加宴会来得有趣得多。
但谢薇既然叫了她,那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骆依只能穿着华丽的礼服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会场的每一个。傅彦就坐在她旁边,拒绝所有女士的邀请。她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傅七少果然是高冷啊。”
“不及骆小姐高冷。”同样,她也拒绝了很多人。
他突然站起来,做了非常绅士的邀舞动作,她没有拒绝,居然答应了。
不不,记忆一定出错了,明明当时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突然问她:“骆依,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她一边跳一边踩他的脚,然后被他推开,让她成了整个舞场的最难堪的人?
到底是她拉着他出去,还是他拉着他出去,他们就在酒店门口吵了起来,到最后,骆依一把就将他推进了喷泉池里,看着他狼狈地从水池里爬起来,她抬着头,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转身就走。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她迷迷糊糊念着,突然听见有人说,“你喜欢谁呀?”
她猛地一惊,睁开眼,居然看见了谢薇。
“谢阿姨,我……你……”
谢薇一脸倦容,可看见骆依醒了却非常高兴,笑了笑说:“我们小依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我保证。”骆依强装镇定。
谢薇看着她那样,嘴角的笑意浓了些,“小依,骗我不要紧。”她的目光往骆依胸口瞥了眼,“要骗过你自己的心才好呢。”
骆依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本来就没有,不需要骗!”
谢薇笑了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往门口看了眼,“儿子,你躲什么躲?”
“……”
骆依惊了惊,看了过去——
傅彦站在那里,双腿随意地交叠着,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衣,袖口随意卷着,一张清俊的脸上居然还有点儿胡渣。
“我没有躲。”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滋性十足。
骆依有些尴尬,刚刚似乎还梦见了他,现在看见真人却觉得有些虚幻,不真实。
“唉,小依,你脸红什么?”
“啊,没有啊……”骆依模了模自己的脸,只觉得微微发着烫,可她嘴上却说,“我哪有脸红,是这里温度太高,热的。”
谢薇看着她这样,若有所思地说:“真的是……温度……”
“当然,谢阿姨,病人,病人的身体状况就是这么……嗯,与众不同。”
谢薇轻咳了下,看着骆依一脸正经色却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她实在很想笑一笑,不过碍于两个孩子,她还是忍住了。
傅彦慢慢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望了骆依一眼,“好像没什么了。”
谢薇还有点不放心,瞥了傅彦一眼,“你又不是医生,我还是不放心。”
“她都退烧了。”傅彦接了一句,谢薇望着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变,“你……怎么知道的?”
骆依更惊讶,他怎么知道她退烧的?难道刚才她隐隐觉得有人模了模她额头的事是……他刚刚……骆依猛地抬起头望着傅彦,却发现傅彦发觉她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我问过医生了。”傅彦面无表情地说。
谢薇有些疑惑,明明刚刚在走廓上遇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说自己来了很久,“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你也才刚到?”
傅彦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我打电话问的?”
“嗯,儿子,说慌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谢薇淡淡地说。
傅彦冷着脸,“妈,您觉得我有什么说慌的理由?”顿了顿,“我记得一会您还有事吧,要不我先走了,一会你送好回家。”
谢薇狠狠地瞪了傅彦一眼,好吧,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商场上那些手段她不是没听说过,只能叹了口气说:“孩子长大了,不要娘了。”
傅彦懒得理她,看了眼骆依,转过身说:“我去医生那儿。”
等傅彦走了,谢薇这才醒悟过来,“你不是说你问过了么?”
转而她看了看骆依,满带疑惑地问:“他这是……”
骆依慌忙撇清关系,“我不知道。”
谢薇叹了叹说:“也是,虽然最近你们不怎么吵架了,不过估计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唉……”
她是很喜欢骆依的,可惜傅彦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她自己的婚姻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这样想着,谢薇也就释怀了,看了眼骆依说:“如果没什么事,就让小彦一会儿带你回家。看吧,你一个人在英国,连胃都不好了,毕业以后还是回来吧。等我把这几场巡演都做完了,就可以好好照顾你了,唉……”一说起来,谢薇就觉得愧对骆依的父母。
“谢阿姨,我很好,真的。”
“你啊,就会这么说。”谢薇嗔怪了她一声,从小到大,骆依一向很乖巧、听话、懂事。可是她当然也知道她心里的难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如果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对了,你刚刚说喜欢谁?”
“啊……”明明已经忘记了,怎么会……骆依窘迫不已,侧了侧头,小声说,“没有,你听错了。”
“真的吗?”
“真的!”骆依提了提音量,嘴上十分坚定地说,可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坚定。
其实骆依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急性肠胃炎,挂了水,留院观察了一夜,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医生看了看报告,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出院也是可以的。
傅彦其实早早地就回来了,站在门口就听见谢薇问骆依“喜欢谁”然后骆依只说她听错了,最后还扯着噪子说“真的”。
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好受,甚至有些难过。
等谢薇走了以后,傅彦才走进去。骆依看见他只是别过脸不去理他,之前在机场的事让骆依觉得非常尴尬。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了,一会我送你回去。”还是傅彦先开的口,声音沉沉的,似乎他也一整夜没有休息好。
“哦。”骆依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在病房里呆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骆依想了半天,看了他一眼说:“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你说什么?”傅彦明显被她的话惊到了,“可是,你不是……”
骆依微微笑了笑,“凌弦的婚恐怕结不成了,我留下来有什么用,你要是希望我马上走也可以,我这就打电话订机票。”
傅彦并没有反应,骆依觉得自己连笑容都有些尴尬了,她拿起床边的手机,正要拨号,傅彦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加了加力道说:“我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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