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医生给林希消毒,上药,烫伤会火燎似的痛,护士拿来冰袋给林希做冷敷。
明珠站在门外,手足无措,失神似的来来回回地踱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安梓绍从里间步履沉重的走了出来,明珠并没有发觉,来回踱着时差点又撞上他了,吓得她后退了几步,脸上凄容楚楚,声音颤抖无助:“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想为自己辩白些什么,但发现语言是多余的,为自己辩白些什么呢,人是自己烫伤的,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还想强词夺理吗。说着想着,她居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委屈吗,把人烫伤了还认为自己委屈吗?
眼前这个丑八怪越哭越伤心,安梓绍心很烦,今天本来大好的心情,全被她破坏了,居然还哭的在理了,越哭越凶了。好象她变成受害者了。
“够了。”越想越烦,安梓绍大吼一声,制止了明珠的哭声。明珠确实是又被吓住了,泪眼婆娑地盯着安梓绍。安梓绍被这千娇百媚、楚楚可怜的眼神一望,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思绪,但一闪而过,被他忽略了,他烦躁地挥挥手:“你给我滚回家去,以后不准在公司出现,也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撂完这句话,他无情的转身,返回里间去照顾正在打点滴的林希。
不准在公司出现,不准出现在我面前。这句话深深刺到明珠的心里,她痛的浑身一颤,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无能,连端个咖啡都端不稳,居然还烫伤人,活该。可是,怎么好委屈呢,真的好委屈。烫伤了人还委屈吗,一股无名的火堵在心里,令她呼吸困难,她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倒在旁边的椅凳上,大力地呼吸了几口气。泪水汹涌而出,如断线的珍珠,滴落在面前的椅凳上。
站在公交车站台上。
云层灰蒙蒙地,漂起漫天毛雨,转凉的风肆意的掠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秀发,寒意传遍全身,她打了个冷颤,双手搂紧了身子。
双眸仍有些红肿,脸色苍白,她描一眼远远驶来的公交车,车来了。
车停在她面前,等她一只脚跨出站台时发现自己其实身无分文,狼狈地又把脚缩了回来。眼巴巴地瞅着公交车驶离站台。哎,人倒霉喝水都渗牙。
迎着凉风,望望天空铺洒下来的细密毛雨,明珠缩紧了身子,只有走着回去了,要走多久多远呢,她也不知道。柔弱的背影在冷风中显得格外赢弱、无助。
天空中细雨洋洋洋洒洒,迎面而来。
天转黑了。
明珠失魂落魄、全身湿透的终于走回了家,她知道自己样子狼狈透了,不想惊动他们,却偏偏被小秋撞见,她用惊异的目光打量自己,问道:“明珠,你怎么淋雨回来?”
明珠尴尬地笑笑:“忘记带钱了。”说罢逃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冰冷的身子才稍稍舒服一点,走得肿胀的脚已经起了水泡,这么远的路,是怎么走回来的,她都佩服自己。
揉揉发酸的脚肚,发觉自己很饿了,是啊,中饭还没吃呢,应该给自己又累又饿且万分疲倦的身子补充点能量。
走进厨房,大家正在焦急地等着安梓绍和明珠,他们也没吃饭。一见明珠出现,立刻围了过来。
“咦,明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小秋发现她不太对劲,上前关切地问。
“没关系的。我没事。”明珠勉强地笑笑。
兰姨走上前,她目光如炬,看到明珠的反常,虽然语气冰冷,但明珠仍感到她话中的关切之情:“明珠,发生了什么事吗?少爷打电话过来,指明让你把粥送到医院去。”
娜佳接腔问道:“明珠,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没事。”明珠强压下泪珠,努力做了个笑的样子。
兰姨吩咐小秋把粥盛好,递给明珠。她看看外面漆黑的夜和绵绵细雨。又没有司机,明珠到底又哪得罪少爷了,这么折磨她。哎——。她在心里哀叹。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塞到明珠手里,柔声道:“赶快打个的士去吧。”
“谢谢兰姨。我走了。”明珠接过钱,要她再走着去,可能永远也到达不了了,她想。
本来想填满肚子的,现在命令在身,唯有打起精神,自己的失误,自己负责。
雨不是很大,但有风,吹得雨斜斜的,漂得满身都是。
虽然的士开到医院门口,从门口走到这里仍是要一段距离,明珠除了头发,下半身又湿透了,当她把保温筒递给安梓绍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心底莫明一痛,但瞬间消逝,冷冷地漠不做声,把粥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床上林希已经睡着了。
明珠欲言又止,知道安梓绍此刻的心情,默默地退了出来。
瞄了眼她落寞的身影,安梓绍心头无名的一顿烦躁,眼里冷光更甚……
回到家,大家都各自回房睡了。明珠推开房门,浑身疲软无力,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仍没有要停的意思。
窗外听见几声清脆的鸟叫声,明珠睁开了眼睛,揉揉极不舒服的太阳穴,呀,天亮了。
走进客厅,她们正在忙各自的工作,小秋奔了过来:“明珠,你昨晚没吃饭吗,兰姨给你留了菜。”
明珠苦笑:“我不饿。”
“可是,你今天好象脸色很不好。”小秋担心问道。
“没事,有点累而已。”明珠回答。
“赶快吃早餐吧,你还要去上班。”小秋催她。
不准在公司出现,不准让我再看见你。这句话又回旋在她耳边,她凄迷一笑道:“小秋,我不去公司上班了,就在家里做以前的活。”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身后兰姨目睹一切,眉头深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昨天饿的实在不行了,中午晚上都没吃,今天早上居然吃不下?只喝了几口汤,就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明珠马上放下碗筷,转身跑去了洗手间。大家面面相觑。
把安梓绍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明珠累得实在不行,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大汗漓漓。难道是没吃饭吗,可是不饿吃不下呀。望着落地窗外,雨雾蒙蒙,天地之间连成一片。明珠一瞬间失了神。
“明珠,明珠——”楼下小秋正声嘶力竭地叫唤着。
明珠缓过神,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走下楼去,可能昨天走太多路的缘故,下楼的脚虚无飘渺,还扯着痛一波一波的涌上心间。
“明珠,刚才少爷打电话来,他上午有个会议没有空。让你送粥去医院,好好照顾林希小姐。”小秋赶忙拉住告诉她。是哦,我犯了那么大的错,伤害了他最喜欢的女人,现在恨我到连手机都不打,不想听我的声音。
“明珠,到底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小秋拉回失神的明珠,急切地问道。
明珠摇摇头,不答她话,走进厨房拿过保温筒直接出了门。
小秋茫然地挠挠头,不知道明珠犯了什么错。
雨仍在下,不知何时能停,下的士后走的这段路今天走起来很漫长,明珠居然走了十几步路不得不停下来歇息,天气比昨天还凉,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吃力地深呼口气,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忐忑不安地推开病房门,林希正躺在床上打电话,看她甜蜜蜜的样子,应该是和安梓绍通电话吧。
眼神的余光应该看到了明珠,她对电话那头的安梓绍一个深吻,然后挂了电话。
犯了错的明珠愣愣地站在床前。
“啪——”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煽在明珠脸上,顿时脸红肿起来,现出五个手指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明珠不知所措,她捂住脸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对不起,林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珠带着哭腔颤声道歉。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你的过错吗?你故意害我的是吗,你想知道梓绍喜欢我,你故意害我。现在我毁容了,你怎么负这个责。”林希尖锐的声音如雷贯耳,可见她有多么的仇恨明珠。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害你……”明珠终于忍不住泪落了下来。
“一个丑八怪,身份那么低贱,居然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不配,更没有资格在安梓绍的身边。”林希触动了伤心事,越说越气,抬起手一巴掌又掴了过去。
明珠伤心欲绝,哪里还会去闪躲,呆呆地挨凑,可是,这一巴掌没有落下来。
“沈少爷?”林希惊呼。
明珠转过泪眼,看到沈之莲脸色铁青的站在身后,一只大手抓住了林希正欲落下的纤手。
“林小姐,不要太过分。人都是有自尊的。”沈之莲冰冷的声音似自千年冰窖里传来一样,令人生寒。
林希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缩回了手。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之莲拉过明珠,把她拖出了病房。
他打电话给安梓绍时说在医院,以为安梓绍生病住院,所以过来看看,谁知看到的竟是明珠被林希欺负和羞辱。他心中的火一下升腾起来,出手阻止了林希的动粗。
沈之莲停下脚步,回身,伸出温柔的大手,轻抚明珠颊上的指印,眼里既心痛又恼火,柔声道:“痛不痛?”仿佛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明珠打了个列跄,差点摔倒,沈之莲赶忙扶住了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明珠凄楚的摇摇头,面容苍白,眼眸里是无助和委屈,睫毛上还挂着哭过的泪珠,沈之莲心下一痛,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温柔有温度的大手轻抚着明珠的秀发。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该怎样去保护她。
“明珠,你受委屈了对不对?告诉我——”沈之莲令人神醉的声音在明珠耳边响起,既坚毅又心疼。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终于忍不住,被沈之莲的温柔攻克了心底的脆弱,泪珠夺眶而出,心底的万般委屈顷刻间如溃坝的洪水肆意流淌:“我觉得好冤,真的好冤——”明珠哭的天昏地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害她,真的没有害她……”
怀里的人哭的一塌糊涂,伤心欲绝,沈之莲为之动容,不禁抱紧了怀中可怜楚楚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