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宋以唯也不明白,送馒头(金毛狗)去宠物医院的时候,车子被人光天化日的劫下,速度之快让宋以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眼睛被戴上了眼罩,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自己被推到了另一辆车上,馒头汪汪的叫声,渐渐消失在宋以唯的身后。
随后就是漫无尽头的楼梯,后背上抵着一支枪,虽然看不见,但是宋以唯能觉察到她的身后跟着不少人。一层一层的楼梯,在别人的推动下,她每迈过一步,心中就沉重一分。
当面颊上吹过一阵阵舒爽的春风时,她知道,目的地应该是到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该是楼顶了。
天台上,一身黑衣的男人看着被人一步步逼到面前的女人,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嘲笑。
“你是谁?”脚步被止住,宋以唯停了下来,朝着四周问道。
没有人回应。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又问。
良久,在宋以唯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道声音随风而来,带着阵阵寒气。
“宋以唯,你说,从八十层的楼上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嘴角的弧度放松,宋以唯的声音极其平静的问道:“你要送我下去?”原来,这是八十层的楼顶。
“宋以唯你真是个妙人,站在这高高的楼顶,你就不害怕吗?”宋以唯的反应淡定到让皇覃清都有些讶异,他突然非常的好奇,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身后的枪依然抵着她,宋以唯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说道:“抓我到这儿就是为了把我推下去?”
皇覃清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道:“自然不是,我把你请来,可是为了让你看一场好戏呢!”
“看戏?股东大会你不去开会在这儿让我看戏,皇覃清,你安得什么心?”当头脑平静下来以后,宋以唯开始怀疑,两人争得你死我活,不就是为了今天的股东大会吗?皇覃清出现在这里,这背后肯定有着什么。
“宋以唯,我今天只是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吸血鬼的灵柩。”皇覃清转身,视线远望,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似感叹的说了句:“没有光明,住在那里的人,嗜血是唯一的本性。”
又是灵柩,宋以唯一直有种感觉,皇覃清这个人似乎是活在一个阴暗世界中的存在,他的眼睛早已被黑暗洗涤的阴冷至极,就连他的心,恐怕也早已扭曲。
“你在想什么?”许久没有听见她说话,皇覃清转身问道。
宋以唯微笑道:“我只是在想,我今天看戏的代价是什么。”
“宋以唯,我忽然发现,我竟然有点看不透你了,但凡女人被枪指着,站在楼顶,而且被告知自己将要被摔下去,你的头可能会与身体分离,你的脸将会摔成一团泥,这样的死法,你不是该哭吗?至少也该有些伤心的情绪,毕竟要与这世界告别了。”皇覃清走近她,一把拽下她的眼罩。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突然接触到光亮,让她不自在的眯了眼。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绑过票的原因,所以我现在并不是那么害怕。”
“你小时候被绑过?”皇覃清又上前一步,眼里写满了不相信。
宋以唯睁眼,看着面前这个让人发寒的男人说道:“你该比我更明白利益的诱惑,难道你小时候就一直很安全?”在某些人看来,绑票是一个很容易得到利益的途径,生在富贵人家,哪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皇覃清没有说话,后退了几步,跟一个手下说了句什么,就见那人匆匆的下楼而去。
……
办公室里,男人扔掉手中的笔,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苏城从外面敲门而进,对着那黑色的背影说道:“老宅那还没动静,你家那里已经行动了。”
皇覃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时间一到,会立即行动。”苏城上前,与他并肩而站,迷蒙的烟圈之下,他开口问道:“不担心?”
皇覃濯沉默,只是闷闷的吸着烟。
“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他回道。
苏城摇头,说道:“阿濯,这盘棋已经开始,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落子,没有回旋的余地。”
“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安全。”皇覃濯踩灭地上的烟头。
十五分钟后,秦歌匆匆的跑进皇覃濯的办公室,面色严肃的朝皇覃濯说道:“事情不妙,她并没有去找清老大,而是独自开车出去了。”
皇覃濯惊得站了起来,急促的问道:“你确定?”
秦歌点头,有些凝重的回道:“我想,我们之前预料错了,她恐怕也不会站在清老大的那边。你们可能都不是她的目标。”
你们可能都不是他的目标,皇覃濯听了这句话,心跳好像慢了半拍,快速的捞起电话,手指还没有动作,屏幕就亮了起来。
天台上,皇覃清站在脸色平静的宋以唯身边,拿着手机说道:“二弟,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嘴角邪邪的笑着,皇覃清瞟了宋以唯一眼,笑道:“弟妹真是个妙人呢,既然二弟把她送到我的面前,那么我就笑纳了。”
皇覃清的话一句不拉的落进了宋以唯的耳朵,心一抽,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想如何?”那人低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了过来。
皇覃清大笑:“二弟,来之前我的确以为那神秘的百分之十的股权在你那里,可是现在,我突然在想,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应该不在你手里,所以你故意引我劫持弟妹,然后利用那短暂的空闲时间去引那人行动,因为你料定那人会帮我,二弟,你说我猜的对还是不对?”
宋以唯的心一凉。心跳有一瞬间的静止,然后就砰砰砰的跳了起来,疼的发慌。
空中隐隐的传来异样,皇覃清大笑着朝皇覃濯说道:“二弟,怎么不说话了,我们兄弟俩争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哎,斗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不过有了弟妹在身边,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二弟,你就好好对着你的王国吧!哈哈……”
“我警告你,不要动她。”皇覃濯怒吼,清冷的声音如同带着烈火的弓箭,透过手机,朝皇覃清飞身而来。
皇覃清笑,看着眼神愈发沉寂下去的女人,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报复感,他回道:“二弟现在发火不觉得晚了吗?本就存了利用人的心思,现在这样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是吧,弟妹?哦,不,是小唯。”
这一头,皇覃濯早已不顾秦歌和李秘书的吆喝,拿着手机,匆匆的跑了出去,他脸上的表情是谁也没有见过的可怕。
“皇覃清,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绝对饶不了你!”皇覃濯一身戾气的无视过那堆从电梯里出来的老股东们,步伐匆匆。
“我想和他说句话。”宋以唯沉寂的眸子掠去了一切光彩,身后的枪依旧抵着她,可是她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放进了一个冰窖里,寒冷的温度从脚趾开始向上蔓延。
“皇覃濯?”她问,声音孤寂的像一潭死水。
皇覃濯开车门的动作顿住,随后便使劲儿关上,嗯了一声,车子像箭一般窜了出去。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宋以唯的双手被绑住,皇覃清拿着手机凑近她脸颊,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车子疾驰在路上,皇覃濯道:“小唯,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全身似乎都失去了力气,宋以唯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存了利用我的心思。”
“你听我说,我……”
“我不想听解释,我只想知道,是还是不是?”她闭上眼,遮住里面自嘲的目光,平静的问道。
没有解释,但是也没有回答,对方沉默着,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
“好了,我知道了。再见。”看了皇覃清一眼,宋以唯的耳朵离开手机,眼睛闭着,没有任何的表情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像,无心无情。
再见,再也不见。
“小唯,你……”那么平淡的语气,是她最决绝的方式,没有给他一点时间,她就和他说了再见。
手机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让皇覃濯警惕了起来。
机翼带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皇覃濯拿着手机朝对方喊道:“皇覃濯,这次你输的一派涂地!”说完就将手机扔了出去,带着宋以唯等待着飞机的停靠。
“宋以唯,以后跟着我吧!”隆隆的机鸣声中,皇覃清对宋以唯说道。
什么也听不见了,身体好像倒在了一堆棉花上,轻飘飘的落了下去。宋以唯的身子直直的朝地上倒了下去。皇覃清赶忙扶住,带着她上了直升机。
……
皇覃濯一边打电话一边飙车,所有的话语几乎都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
“城,跟着的人呢?都他妈跟哪儿去了!”急躁的他甚至开始爆粗口了。
“人被直升机带走了,你马上回你们家老宅,人我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已经待命,阿濯,要快。”苏城回道。
一路飙车回家,与苏城汇合,两人朝皇覃清追赶而去。
一路上,皇覃濯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状态,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里满是汗。
“飞机是肯定要加油的,所以我们只能靠这个来猜,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他们最远能飞到青城港,那里有几艘轮船……”苏城坐在皇覃濯的身边,将一切猜想和打算讲给他听,奈何主人公似乎并没有耐心听下去。皇覃濯现在恨不得自己能飞,亲自将她带回来。一想到电话里传来的,属于她的淡漠的声音,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痛无比。
此时,另一艘飞机上,皇覃清一直在注视着昏迷中的宋以唯,眼神泛着复杂的神色,似柔和,却又锋利。手中带水的帕子仍然放在她的脸上擦着,带着他并不自知的轻柔。
皇覃清有些出神,他现在也不知道,让他做出放弃股权,带着她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漂亮?不,他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他和皇覃濯从小到大都在争夺,父母的偏爱让他从一开始就很敌对那个人,但凡是他的东西,他都想要抢过来,这次,难道还是因为她是皇覃濯的女人才抢的吗?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答,好像也不是。
皇覃清是从小生长在黑暗里的人,习惯了黑色的寂寞和孤寂,也习惯了用黑暗来解决问题,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被一团属于那人的温暖吸引,是那日的清晨?她穿着米白的毛衣,蹲在地上笑咪咪的喂着一只流浪狗,那是他期盼许久的,希望被别人对待的温柔。是那日她为他包扎伤口?这么多年,模爬滚打,受伤无数,可是除了医生,没有一个人细心的为他包扎过伤口,虽然那好像是她受不了血腥的味道。还是那日?在那人的生日的时候,她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来?那样的温暖是他从未享受过但是内心又无比企及的。
迷迷糊糊中的宋以唯,只觉得脸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擦拭着,她费力的睁开眼,入眼的就是皇覃清出神的面孔。
“你醒了?”就像川剧的变脸,那张阴冷的皮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收回手,倚在座椅上,浅寐。
“这是哪里?”狭小的空间,宋以唯无力的歪头,结果就看见了窗外,让人俯瞰着的风景。
“你要带我去哪儿?”宋以唯收回视线,也那样倚在靠背上,虚弱的问道。
皇覃清答道:“没想好。”
宋以唯闭上了眼,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心里还泛着涩涩的苦感,一想到那人,她就觉得胸闷。
……
皇覃氏里,会议室里的一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本以为会是针锋相对的两兄弟,一个人影也没有,李秘书看着那群脸色愈发不好的老股东们,脸上尽是无奈。
而这边的秦歌正带着苏武开始大面积的搜寻,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政府。一架架小型飞机开始四处搜寻。
……
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皇覃濯面上虽然只是铁青着脸,可是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恨不得将整个青城给翻过来。相比较皇覃濯的暴躁,苏城显得淡定了许多,拿着底图一个劲儿的研究,并对飞行员做出很准确的指示。
大力的搜寻,他们将重点全都放在了宋以唯和皇覃清的身上,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正朝青城港驶去。
……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环行,飞机终于在一处游艇上停了下来,将两人放下,又随即起飞,进行新的一圈环绕,皇覃清带着还被绑着双手的宋以唯朝船舱里面走去。
船舱里有很大一块独属于皇覃清的空间,豪华的铺设让人震惊。宋以唯刚上船有些不适,闷闷的坐在那儿,面上有着不寻常的苍白。
“带我到这儿干嘛?”她问,她其实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环境。
皇覃清倒是没有什么不适,他倚在门边,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突然问道:“宋以唯,给我做一碗面吧!”
“嗯?”宋以唯抬头,目光中有着不敢置信。
他倚在那里,又说了一遍:“宋以唯,给我做碗面吧!”
面前的皇覃清依旧带着邪邪的冰冷的笑,可她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哪里不一样了。想了想,她回道:“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呵呵。”他忽的笑了起来,道:“你觉得我们俩现在谁比较有掌握权?一碗面条换一条重要情报,你不觉得太值了吗?”
“我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我只想有个底而已。”宋以唯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淡然而又通透。
“做面吧!”他转身就走。“凤城。”
凤城?那么远?宋以唯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看起来应该是临时的决定,但是全部串联起来,就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一样。
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她跟在她身后朝做饭的地方走去。小小的地方,看的出主人为了它花费了多少的心思,许多器具由于安全的原因并没有齐全,但是要做出一碗简简单单的面还是可以的。
宋以唯没有询问他的口味,也没有顾及他就站在她身后,利落的动起手来。
很短的时间面就出锅了,宋以唯撒了点葱花上去,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刚准备喊人来短,却见那人已经在外面坐了下来,眼睛一直看着她的方向,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虽然不太喜欢,但是倒也没有他之前那种仿佛是从棺材里带出来的冷气。
没有说什么,她将面放在他的面前,转身就要回去休息。
“你不饿?”他问。毕竟已经临近中午,连他都有些饿了。
摇了摇头,她径直朝里走去。
“宋以唯,坐下陪我一会儿!”他喊住她。
宋以唯平静的回身,刚要拒绝,就听皇覃清说道:“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你活着走不出这里。”
没有怒斥,没有伤心,她像一个木偶一样走到他的对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她坐下,他嘴角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低头吃了起来。宋以唯有些讶异,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将方便面吃得这么香,就好像那是价值千金的珍馐,他的吃相甚至让她有种错觉,她做的不是方便面,而是满汉全席。
一大碗渐渐的见底,碗里的东西被一扫而光,他优雅的擦着嘴,眼神又带上那摄人的冷气,笑道:“不错,你可以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们出发。”他转身,先她一步朝相反的房间走去。
宋以唯木然的看了他一眼,再也控制不住,腿脚有些发软的靠着床躺了下去。
半天的时间,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到又一次推翻了她的世界,那些她本以为不会坍塌的东西全在这一个上午崩析开来,将她的世界炸的粉碎。
后来,每当宋以唯想起这一日,心中都泛着酸楚的滋味,她本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糕,却不知道,事情的发展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以至于颠覆了她以后的路。
就在宋以唯休息的时候,有两拨人已经赶到了青城港,并排的四只船舰,如同四道长相相近的选择题答案,让人想破脑袋。
皇覃濯这时已经不具备思考能力了,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满满的都是那人的身影,一颦一笑,竟然已深刻如此。
“该死的,到底在哪里?”面对前方的四艘船舰,他已经没有了理智。
苏城拉住他,道:“阿濯,你冷静些,这附近应该有摄像头,你理智些!”阿濯,宋以唯在你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让你这么反常!
皇覃濯一刻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赤红,寻不到她,让他疼的发慌。
……
船上,皇覃清放下手中的手机,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码头,嘴角浮上冰冷的笑意:“这一次,我终究是赢了。”
起身朝宋以唯的方向走去,软软的床上,她好像非常疲惫,整个人没有力气的倒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
“宋以唯,该走了。”他走到她面前,用绳子又将她的手给绑了起来,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到了凤城,我自然会放开你。”
宋以唯睁开眼,前所未有的疲惫,被他带着走出船舱。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四架直升飞机分别落在四艘船舰上。皇覃清瞅了瞅港边,笑了笑,带着宋以唯在一堆人的掩护下上了飞机,四架直升机又同时起飞,盘旋在空中相互错乱,这才同时朝四个方向飞去。
从找到摄像头开始,苏城他们的动作就没有停止过。附近唯一一个存在的摄像头画面被损坏,苏城的人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复。然后又派人观察四架飞机的航向,小飞机们同时尾随上去,确保每一架直升机的背后都有人盯着。
皇覃濯不顾俗称的反对上了一架飞机,苏城无奈,只得叮嘱道:“马上就出结果,记得,在我通知你结果以前,不要冲动,你要知道,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将她送到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之地那几个字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点了点头。苏城立马撤回,督促手下们的动作。
……
一堆障眼法之后,皇覃清带着宋以唯朝西南方向的海域飞去,那里的尽头就是凤城。
“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宋以唯突然问道。
皇覃清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听见她这么问,不答反而问道:“猜的?”
“不算。”宋以唯摇头,直到这时,皇覃家的事情仍旧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缠的人喘不开气,不过好在,这些事以后应该都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眸子上迅速漫染上一层锋利的情绪,他忽然沉默了下来,皇覃清的周围开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佛要将人冻上似得。
宋以唯正要眯眼,耳边就传来他阴冷的声音,搀着让人捉模不透语气,说道:“这世上,我最恨的人是他,最羡慕的人也是他。从他到皇覃家的那一刻,我就成了没爸没妈的人,虽然之前我也并不怎么受他们待见,可是,当他出现以后,这家里便处处有了对比,我不如他时,受冷落的是我,我比他强时,受冷落的还是我。宋以唯,你没法想象,那时的皇覃家是怎样的存在,住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平常人,明明是一家子,可是这里面的复杂却没人能说的清。”
宋以唯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她只以为皇覃清是因为性格的扭曲,不受教,所以颜如玉待他才没有那么亲热。
“表面上我们是父子,母子,兄弟,夫妻的关系,可事实上,我们之间只有一种状态,那就是敌人。”他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缓缓地将埋在心中二十几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们都是没有感情的人!”
是啊,宋以唯在心中叹道,你们的确是没有感情的人,喜欢将人玩弄与股掌之上。
“豪门是非多,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宋以唯感叹了句,先不说权大势大的皇覃家,就是一个宋家,算计也是家常便饭。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找一个实在人嫁了?”他问道。这些事情显然她明白,但是依旧嫁进这注定不会平静的大家,背后支撑她的到底是什么?
宋以唯脸色微变,并不想回答。
“喜欢他?爱他?”他追问,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抱歉,我不想……”
宋以唯的话还没有说完,皇覃清的脸色就开始大变,他伸手将宋以唯往前扯,伸手在后面模索着什么。
宋以唯不明白皇覃清的脸色为什么变得这么糟糕,他整个人的情绪顿时紧绷了起来,无言的沉默让舱内的气氛突然冰冷了下来。
“叮,叮,叮。”身后突然响起了持续的叮叮声,宋以唯诧异的转过头,看着皇覃清的背影道:“引爆器?”
“她果真从没喜欢过我!”皇覃清没有回答,却是兀自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皇覃清,是不是引爆器?”宋以唯尽量平静自己的心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慌张。
皇覃清依旧沉默,转头间,宋以唯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那是让人自嘲到绝望的神情。
他伸手又在座位底下掏,眼中的讽刺之色越来越深。
“从这里用最快的速度到最近的一个降落点需要多长时间?”皇覃清问道。
“三十分钟。”飞行员答道。
“三十分钟?”可引爆器上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了。
“救生服放在哪里?”皇覃清朝飞行员问道。
飞行员似乎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恭敬的回道:“在座位下面。”
“只有一件?”皇覃清翻了两遍,结果只找到了一套救生服。
“不可能,怎么会只有一件!”虽说这种空难发生的几率很小,但是一旦发生几乎就没有生还之地,所以这里不可能只有一套救生衣。
皇覃清将救生衣拎出来,冷笑道:“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我命令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降落点,要不然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飞行员一听,知道皇覃清没有同他开玩笑,竟然真就不顾速度的开了出去,期盼能在最早的状态下降落。
“是谁?”宋以唯此刻的平静也只是故作镇定,在任何的灾难面前,人都是最无助的。她这一天,经历的未免太多。
“穿上。”皇覃清将救生服扔给了宋以唯,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
“你有办法?”她没有想到他会将救生服给自己。
“别废话,时间不多了。”皇覃清拉开安全带,扯过宋以唯就要往她身上套。
“开舱门!”盯着冰冷的眼神,皇覃清朝飞行员说道。
……
皇覃濯跟在那四架飞机中的一架飞机后面,就在他暴躁的将飞行员几乎吓到心脏病的时候,苏城的电话来了。
“阿濯,监控录像已经修复,西南方向的那架就是清老大的飞机,你们赶紧过去,我派的人随后就到。”
飞行员一身冷汗的坐在前面,稍微调转了一下方向,专心致志的朝那依稀能够看见影子的飞机飞去。
眼看两架飞机相距的距离越来越近,皇覃濯心中的闷气也渐渐的平静,眼睛里的眸光恢复成比往日更加亮眼的眸色。小唯,等我。
“嘭!”
“嘭!”
“嘭!”
突然持续的三声巨响传来耳边,透过窗户,皇覃濯的心再也放不下了,那爆炸的一团不就是不久前,他们刚刚越过的飞机吗?
三声,三架?那剩下的一架?皇覃濯的心再也放不下,就在他催促飞行员加速的时候,苏城的电话打来了,声音急迫至极:“阿濯,远离那夹飞机,上面可能有炸弹!”
脑中哄的一声,整个人好像溺水一般,他伸手抓住飞行员的衣服,大声吼道:“给我飞快些,再快些。”
“二爷,不能再快了,已经极限了。”飞行员的声音早已颤抖,他能感觉到,那只摁在他肩上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我让你再快些!”皇覃濯的手不受控制的捶在座椅上,无神论的他第一次希望,会有人保佑她……
“二爷,您快看!”飞行员突然叫住皇覃濯,指着前方的直升机说道:“舱口有人。”
皇覃濯猛地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飞行缓慢的飞机,心口扑腾扑腾的跳着,那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碎人的胸膛。
“快,靠前……”
“嘭”又是一声巨响,淹没了皇覃濯的还未说完的话语,甚至连耳朵都来不及捂住,皇覃濯猩红的眼睛盯着那个渐渐放大的火团,心跳停住,随着那声音碎成了两半。
“小唯……”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却再也换不回那人的一次回头。
当海上最后一片火云盛开的时候,港口停着的一辆车中,一个拿着望远镜的女人,嘴角上咧开了最美的笑容。
……
震惊青城的爆炸案在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整个青城。各区的警力进行海陆空三方的全方位搜寻,秦歌,苏武等人更是亲自带人上阵,寻找失踪人员。
整整十个小时,搜救人员能找到的只有飞机残骸,不管是飞行员也好,还是上级要求全力搜救的重要人物,都连影子也没有找到。
晚上的十二点,皇覃濯被苏城送回了家,他无力的推开两人的卧室,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亮,想要唤一声小唯,却早已没有人答应,他今天,到底失去了什么?
从上午到现在,皇覃濯一口饭也没有吃,整个人如同掉了魂一般,打开那盏早已经被她故意不用的床头灯,将头埋在还残留着她的发香的枕头上,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分量。
他今天丢的,是自己的心啊!
浑浑噩噩的起身,颓废的推开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他使劲儿的朝脸上淋水,想要将自己“淋醒”,然后发现,今天发生的全是梦。
可是,直到头发都已经湿透,他还是没有“醒。”
扯过毛巾想要擦脸,转头的瞬间,视线无意间从镜子中扫到桌边的一个白色物件。他伸手拿过,在看清那东西的时候,脑中又是轰隆一声,他感觉,天塌了。
不顾头上还在滴着水,他冲进书房,快速的打开电脑,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一行字。电脑那一秒钟的反应时间生生的将他的呼吸扼断。
两条线,阳性,怀孕!
她有了他的孩子?
验孕棒从他手中滑落,皇覃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眼里的猩红被一波又一波的凉意冲散,这一人独享的寂静的夜,他终于品尝到万劫不复的滋味。
原来,他期盼许久的孩子已经来了,可是他却把她弄丢了……
……
皇覃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关了三天,除了和苏城保持联系获取消息之外,他不再同任何人说话,只是躺在属于他们俩的床上,回味着那些被他挥霍的时光,从前从未想过自己待她如何,如今细细想来,那些回忆都成了迟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他的心。
皇覃濯,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皇覃濯躲着的这三天,急坏了他的一帮兄弟,却也气坏了陈婧。
陈婧是在宋以唯出事的当天晚上才得到消息。知道宋以唯出事后,她整个人就跟痴了一样,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手边还放着那本她想要交还给她的东西。眼泪簌簌的落着,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哽住,前几天新闻刚刚报道过空难的消息,电视上的情景依旧清晰的留在她的脑子里,小唯,你一定要活下来啊,我的东西还没有亲自交给你。
三天后,皇覃濯从房间里出来,冷漠的气场比之前更甚,慑人的眸子里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和面具,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彻底变成一汪深沉的古井。
搜寻的工作还在继续,皇覃濯身上的情绪都被敛去了,他每日必定会询问搜寻的结果,可是除此之外,他又一心扑在了工作上,皇覃清的放弃,让他再没有后顾之忧的坐稳皇覃家的大权。
这日,陈婧听说皇覃濯终于露面了,带着东西怒气冲冲的就奔进了皇覃氏的大厦。她不顾前台小姐的询问和保安的阻拦,直接朝总裁专用的电梯里走。
满脸的怒气,见谁瞪谁,对谁都没有好脾气,她本就喜好利落的打扮,短短的头发搭上一身的黑衣,在人们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
前台匆匆的将电话打到了李秘书那里,李秘书忧心忡忡的看了紧闭的办公室一眼,说了几句就扣下了,然后亲自等到电梯口,准备迎接“贵客。”
“皇覃濯人呢?”陈婧吼道,把面前的李秘书给吓了一大跳。
李秘书礼貌的回道:“b正在处理文件,现在恐怕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我看是不敢吧!好好地人交到他手里,就这么被他给弄丢了,生死不明,他还有脸不方便!”陈婧心里的火气全被这不方便三个字给挑了起来,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
“这位小姐,没有预约允许您上来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如果您再闹下去,我会叫保安上来。”李秘书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人,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又不爱和她动粗口,所以现在的他无比纠结。
“保安?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拦我,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陈婧的眼睛里闪烁着锋利的目光,丝毫不容忍怀疑。
“你放还是不放?”陈婧超前又迈了一步,咄咄逼人的看着李秘书。
李秘书要摇头:“抱歉,我不能让!b工作期间不能被打扰,这是死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陈婧忽然停住,朝李秘书问道。
“我姓陈,单名一个婧字。我是陈婧,安城的陈婧!”她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李秘书大惊,安城的陈婧,难道是那个魔女?
“放我进去。”严肃的表情,噬人的目光陈婧下了最后通牒。
李秘书沉默的间隙,身子已经被陈婧大力推开,那力道一点不逊色于男人,不顾李秘书的阻拦,陈婧一脚踢开了皇覃濯办公室的门,动静之大让皇覃濯蹙眉的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她,他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的忧色。
“出去。”陈婧看了眼依旧跟在身后的李秘书,冷声道。
李秘书犹豫的看了眼皇覃濯,皇覃濯点了点头,李秘书这才静静的关上门,捂着自己的心口吐了一大口气。好险。
“你来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视线只看了陈婧一眼,便又低头忙活起桌上的文件。
“嘭!”的一声,一本厚厚的东西被陈婧甩在了皇覃濯的面前,冷笑道:“皇覃濯,我保证,伤害小唯会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信仰啊,你明白吗?”
听到信仰那两个字,他浑身一震,阴鸷的眸子紧紧的锁定陈婧的脸,握着笔的不由自主的颤抖,他问道:“你说什么?”
“呵呵,皇覃濯,你真是配不上她,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你凭什么?你凭什么?”陈婧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语气也越来越狠,完全不顾面前的人是能够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皇覃濯咬牙,紧紧的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道:“你说什么?”
陈婧突然哈哈大笑,她上前,将手摁在那厚厚的东西上,道:“我自然会告诉你,我要你后悔的痛不欲生。”
皇覃濯低眸,看了眼被她的手摁住的东西,那是一本厚厚的本子,看皮面,已经被磨得不轻,想来应该是许久之前的东西了。
双手向前一推,将本子推到皇覃濯面前,陈婧语带讽刺的朝皇覃濯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本子写的是谁的名字?”
见他面色一顿,陈婧继续道:“小唯的?皇覃濯,你知不知道,这本子扉页上写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是你皇覃濯的名字。”
想要翻开的手因为这句话停住了。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陈婧冷笑,伸手就将本子的翻了过来,在扉页那泛黄的纸上,安静的躺着三个大气的字:皇覃濯。
陈婧没再去看皇覃濯的表情,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对着那广袤的景色,语气伤感的说道:“小唯的爸爸出轨,妈妈带着哀怨和一身的病痛死去,然后就是后妈和妹妹的突然到来,这样的家庭背景,你该知道她对感情是有多么的不信任,儿时的事情对她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她对男女感情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可是她却愿意把感情毫无保留的放在你身上,甘心情愿忍受你的冷漠,在你身边守护了两年,皇覃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陈婧自己笑了笑,说道:“我从大一开始认识她,这么多年,我们俩只超过一次架,而原因,竟然就是你!皇覃濯,你一定想象不到,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有时候连我都怀疑,她那么倔的人怎么会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的原则,皇覃濯,你也不明白是不是?”
转回身,看着男人僵硬的背影,陈婧叹道:“皇覃濯,你肯定不知道,那个傻姑娘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在我看来,配不上的是你!”
不再言语,带着闷闷的心疼,陈婧走出了办公室。
皇覃濯,配不上的人,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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