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韵插话道,“娘娘以为,天景被皇上带走后,赵嬷嬷还会在那个村里呆着吗?”
“不在也不要紧,她若是从那以后就不知去向,更证明她心里有鬼。就算捉不到赵嬷嬷,那个村子肯定也很有查头,天景和赵嬷嬷在那里住了八年,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有些线索破绽留下。可以带几个和她们较为熟识的村民,详细盘问,必定会有收获的。还有,那个王太医虽已告老还乡了,娘娘还是要把他召回来,毕竟当日只有他看出了些那孩子的异样,也算是个证人。”
如嫔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凑近了宜妃,“娘娘别忘了,秋月明身边还有一个静思,她可是知道所有秘密哦。这么多年了,秋月明居然没打发了她,还一直把她留在身边,真是妇人之仁。不过也给了我们一个她无法抵赖的铁证,到时只要把静思送到内廷去,十八道大刑挨着过一遍,再硬的嘴也能撬开!娘娘,我们这次赢定了。太子的位置,本来就应该属于玄明这样的正统皇嗣,娘娘,您说是不是?”
宜妃怔了怔,僵硬的脸色慢慢浮现笑意,然后大笑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畅快恣意地笑过了。笑了好一会儿,她收敛了张狂,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吩咐琴韵,“给如嫔娘娘取五百两银子,以后我宫中的分例,都送一半到西冷阁去。”
如嫔赶忙道谢,宜妃含笑道,“我知你和溯玉受了好大的委屈,但也不必介怀,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若此事成了,你想想秋月明她们会有多惨,到时只怕你都不忍心再报复她们了!”
“怎么可能!哪怕皇上的怒火把她们烧成了灰,臣妾也要上去踩几脚。娘娘莫非没见到溯玉被秋月明那贱人打成什么样子吗?”
宜妃瞟一眼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点头叹息,“也是。我又何尝不是全为玄明着想,可是,我那个傻儿子一点都不在意呢。琴韵,明天你回家去,拿我的印信,调六名‘枭骑’到古榆村,挖地三尺给我查,就算那老太婆一家已经跑了,也要把所有有用的人都带回来。还有那个王太医,也要尽快召回。”
一张大网正在头顶缓缓张开,算计中要网住的人却全都懵然无知。现在风调雨顺,朝堂平静,锦阳帝有了难得的闲适,天景这段日子也活得逍遥自在,如今清和也可以在南书房跟太子和玄明一起读书,她也常常一大早就去书房报道,那几本上课用的教材她当然早就读熟了,几位作皇嗣教习的龙纹阁学士觉得她纯粹是来凑热闹的,不大给她好脸色。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天天来。因为每上一个时辰的课会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四个孩子可以凑在一起说笑喝茶,其乐融融。
天景从前只知清和性子坚忍,吃多少苦也不诉苦。现在才知她胸怀宽厚,宠辱不惊。如今她和母亲重得皇恩,她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依然清淡安静。那日路遇溯玉,她的退避容让实在令天景佩服。现在和玄明一同读书,面对其他姐妹厌烦躲避的宜妃的儿子,她这个曾经深受宜妃所害的人,却能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
天景有次问起,她淡淡道,“这些年来,玄明每次见到我和母亲,都是温和有礼的。有几次他和宜妃一起遇到我们,他会强行阻止宜妃羞辱我们。听说他还为此挨过宜妃的打。他们虽是母子,但他善良知礼,和宜妃是不一样。要是把他和宜妃放在一起怨恨,就太不讲理了。”
时间一天天晃过去,天景过着悠闲的小日子,慵懒得几乎和绒绒一样。这个月的初一,都忘记了还有翊雪的课要上。于是,初一夜里三更时分,一只纤秀美丽的手探进床帐,捏着天景公主的耳朵,把她扯出了梦境。
“姐姐,大半夜的,你就不能用稍微正常些的方式出现吗?”幸好天景反应快,在惊醒的同时就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才没出声叫喊。她揉着剧痛的耳朵怒视那个笑吟吟的女子。差点揪掉了她的耳朵,还好意思笑,这是亲师傅吗?
翊雪瞬间敛了笑容,板起脸骂道,“你还敢瞪我,死丫头!还记不记得今天要上课?知不知道我在那小屋里傻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倒睡得舒服安稳。你这顽劣弟子,要是遇见了厉害师傅,不用板子打也得动戒尺,为师我心慈手软才只揪你的耳朵,你还委屈了不成?”
“不委屈不委屈,姐姐教训得是。”既是自己理亏,天景立刻乖巧认错。
“哼,我看你这段时间可是懈怠疏懒的很呢。”翊雪在床沿坐了,顺手抱了绒绒抚弄着,挑了眼角瞟她,“天景公主,这宫里的日子过得舒服吧?你那皇帝老爹可是疼你得很呢,把你当作掌上珠心头宝,惯得你一身懒骨头!”
“姐姐,忘了上课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最近才有点偷懒,以后我再不这样了,我还做勤奋的好学生还不行嘛!”天景苦着脸哀求。
“切……我说你错了吗?”翊雪拍拍她的脸,再帮她揉揉耳朵,“哪个小孩子没偷过懒,你现在总算有点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了,姐姐我很高兴呢。今天半夜三更地来吓你,也不是非要给你上课,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
“过几天,这宫里有场好戏要上演,你可是主角哦,所以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时紧张。”
“戏?什么戏?我还是主角?”天景当然知道翊雪所说的戏不是生旦净末的戏,而是另有所指。她一头雾水地等翊雪解释,但这只鹦鹉爱捉弄人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我都说了是好戏,现在提前告诉给你剧情就没意思了,你不用紧张,到时好好演你的角色就是了。你只记住,你的皇帝老爹疼你,姐姐我也疼你,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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