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天景才又见到了贺云阳,他的憔悴程度远超小吱,让她都不忍相认。
这也许是贺云阳人生中的第一场败仗。当他母亲在他面前双膝跪下,跟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吧,母亲就跪在这里,等着拜见齐朝的新君。
贺云阳还能做什么,他只能认输投降,艰难地站起来,来找天景,抱着她说“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贺云阳,你是个有心的人,这样很好。如果你真能那么狠,母子之情都可以断绝,我还未必就敢嫁给你呢。贺云阳,母亲是予你有生养大恩的人,宁可她有负于你,你不可以亏欠她的,不然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天景,我们还是继续作盟友吧。”
“贺云阳,你好奇怪啊!我以为你会让我等你呢。为什么你不能娶我,就要让我做皇帝呢?你不想我等着你吗?”
“因为你不可能等得到嘛。”他模模她的头,无限惆怅,“你今年都十六了,还能等几年?你现在还可以和你父皇和母亲耍赖撒娇。可最多再过两年,任你再怎么赖皮,你母亲也得给你张罗婚事了。除非你有非常出色的表现,能让你父皇下定决心让你走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路,不然他也得赞同你母亲的意见。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看到你就恨得牙痒的太子,如果你一直等着我,你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甚至越来越危险,知不知道。“
她瞪他一眼,“贺云阳,你最讨厌了,老是把事情看得那么明白,让我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我要是真的做了皇帝,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反正这一辈子,我不婚你不嫁。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只有你,能配得上你的,也只有我!”
她笑得眯着眼睛,“贺云阳,谁配得上你啊,我的脸皮才没有你这么厚!对了,你想不想见我师傅?”
“想啊!”他兴奋起来,“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她?现在就去可不可以?”
他的兴奋劲儿吓了她一跳,“干嘛呀!见我师傅至于这么兴奋吗?哦,我明白了,”她凑过来紧盯着他的眼睛,“贺云阳,你是不是想跟我师傅打听我以前的事情呀?”
“哪里?”他心虚地转头避开她的眼睛,“只是想拜谢救命恩人不可以啊,我可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
“好吧,你最有礼貌!不过不能马上去。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吧,你现在这样子去见我师傅,她可能会以为她的治愈术不够有效,你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呢。”
她怜惜地模模他的脸,“贺云阳,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你要爱惜自己,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七天后的午夜,她带他去了古榆村的后山,她指了下面那片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给他看,“贺云阳,那里就是古榆村,我在那个村子里住了八年呢。”
“那时你叫赵念雪是吧?我第一次见你,你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名字。”他抱紧她轻笑“小雪,其实这名字也满好听的,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不行。这个名字只有我赵女乃女乃一家人,还有我师傅能叫,你只能叫我天景。呃,对了,差点忘记,等会儿见了我师傅,记得要叫姐姐,可别一张口就是前辈,那么老气横秋的称呼我师傅最讨厌了。我师傅是大美人,可不是什么老前辈。”
站在这个看不到一盏灯火却亮如白昼的山洞里,面对白发红颜的美貌女子,贺云阳有点莫名的紧张,下意识地拱手施礼,天景一见他这么拘谨,怕他一紧张就忘了自己的嘱咐,忙抢先开口,“贺云阳,你别紧张啊,快叫姐姐!”
想想小吱说过,这只看不出本体的厉害大妖差不多有两千岁了,贺云阳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叫出“姐姐!”
谢过救命之恩以后,三人之间就很尴尬了,只有天景自己东拉西扯地说着话来调节气氛。翊雪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贺云阳,贺云阳则端坐垂首,一言不发。
天景看看师傅,再看看贺云阳,忽然想起有一次看戏,其中一场戏里有丈母娘相看女婿的桥段,就是眼前这两人的情形。她越看越像,越看越好笑,一下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然后就乐不可支了。
贺云阳愣愣看着她,不解道,“天景,你笑什么?”
天景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在笑什么,只顾笑自己的。那边翊雪就怒了,喝叱道,“死丫头,笑什么呢?真是的,带了这么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傻小子来,我看着就生气,你还好意思笑,赶快把他带走!”
天景勉强把还剩一半的笑压回肚子,争辩道,“师傅,你干嘛这么说贺云阳,他今天第一次见你,难免有点紧张嘛!”
“呵,丫头,还敢和师傅顶嘴了是吧!就是不想见他,赶紧带走!”翊雪怒叱了一句,背负双手,走到山洞的里间去了!
贺云阳看着她的背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了天景就走,一边轻声劝道,“好了,别和你师傅闹别扭,走了。”
“贺云阳,对不起啊,我师傅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她以前经常跟我说你挺好,怎么今天见了你反而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笑起来,还笑个不停,你师傅才生气的,你到底在笑什么?看在我被你师傅骂得挺可怜的份上,告诉我,让我也笑一笑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天景又想到刚才那有趣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地笑,一边笑一边和他说,说完之后两人一起笑起来,贺云阳的御风术都不稳了,摇摇晃晃,忽上忽下。
第二天,夜里三更时分,贺云阳独自来到了这座孤高的绝峰,又走进了那个寒冷明亮的山洞,再次面对那个脾气古怪的美貌女子,这次没有天景陪着,他说话反而流利了,他躬身行礼,含笑道,“翊雪姐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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