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雪眨眨眼,反问道,“什么?谁是陆离?
贺云阳一滞,急道,“翊雪姐姐,你别装。你肯定知道陆离。他是天景的……反正陈天景是认识他的!”
翊雪笑了,“既然是天景认识的人,你去问天景就行了嘛。我明明不知道,干嘛非说我知道。哎,对了,天景和陈天景之间有区别吗?”
贺云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有点后悔来这里找翊雪说话,他怎么忘记了这位姐姐的古灵精怪胜过她徒儿十倍,而且有着不动声色就能气死人还不用偿命的本事。
看着贺云阳僵在那里,脸色阵红阵白,又尴尬又沮丧又难过。翊雪又有点不忍。毕竟世上的凡人她能看顺眼的没几个,贺云阳算一个,而且他又是天景倾心之人,太为难他总是不好,何况徒儿还在里间听着呢。
她收了戏谑的口气,认真问道,“贺云阳,你和天景到底怎么了?我去看过我徒儿,她憔悴得不成样子呢!”
贺云阳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你有没有带她去泡温泉?”
“这件事我不是交给你了嘛,我哪有那样的闲工夫,再说了,我看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就是我带她去,她也未必肯呢。那丫头性子有多拗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说吧,你和那个丫头又在闹什么呢?”
“我……我们……”贺云阳在翊雪对面坐下,接了她递过的茶喝酒般一饮而尽,终于开始讲述他和天景有些怪诞奇异的分手原因。
“就因为这个?”翊雪失笑,“你在玄思井里看到了她,而她看到的人却不是你,你们就……”
“我才不是那样狭隘自私的人。我的亲人不多,至亲只有云祥一人而已,而天景实在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在那口井里看到的是天景。但她和我不同,对她重要的亲人很多,如果她看到的是她父皇、母亲、玄明、清和,或者就是她的那个赵女乃女乃,我决不会生气。心里最重要的是亲人,这无可厚非。可是她,她看到的是,是……尤其可恶的是,她还骗我!骗我也就罢了,她既然说谎,我就装傻。可她晚上又去,我不是刻意要监视她,盯她的梢,那天晚上,我本是要带她去泡温泉的,我当时受了伤,我还惦记着她,怕她的畏寒症会发作,可她……她坐在井边,看了足足两个时辰,看得如痴如醉的,我……”
贺云阳不说话了,埋头沉默。翊雪心里也不是滋味,又递了杯茶过去。想了想道,“这次是天景不对,姐姐一定好好骂她一顿。”
贺云阳喝了口茶,惨笑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不是来向你告状让你给我出气的。再说,她心里没有我,你骂她又有什么用。我和天景之间,已经结束了。”
“结束?”翊雪惊诧,“贺云阳,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和那个丫头在一起总有十几年了吧?姐姐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对我们妖类来说,十几年时间没什么,喝杯茶做个梦而已。而你们凡人,十几年可不是一段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时间。你可要想好,别赌气!”
“我没赌气。姐姐,从我和她认识的那天算起,整整十七年,十七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我认识天景时,她十四岁,那么就是说,哪怕她从出生起就认识陆离,喜欢陆离,也只有十四年,比不上我和她在一起时间长对不对?可是……”
他硬喝下一口茶,压住了喉间的哽咽,“姐姐,你知道天景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为什么?”翊雪明知故问。
“因为我的背景像陆离。天景她,其实只是喜欢上了我的背影而已,我原来还只是有点怀疑,可是那一天……”
他讲了那天在夜幽国杀三眼魔魇救了景涵的事。“当时我是背向景涵的,他月兑口就叫我陆离,我问他我的背影是不是真像陆离,他说非常非常像。我认识天景的那天夜里,她也是在我背后喃喃地叫,只是她戴了面具,又哭得哽咽,我才错听成了狐狸。后来我问她认不认识景涵,她说不认识,我知道她在说谎,凡是涉及到陆离的事她都在说谎,我还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不过是个替身。”
翊雪无言,这事真是越来越乱!那个景涵,怎么会跑到人间来了?而且无巧不巧地遇见贺云阳,还一口道破他的背影像陆离这个隐秘。她这个聪明师傅,还真是难分解徒弟的糊涂情债。她真的很想把贺云阳和天景一起赶出去,让他们自己纠缠去,可是,谁让她是好师傅呢!
她耐下性子问,“那你找那个陆……离做什么?要和他打架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贺云阳再次强调这一点,声音随即低沉,“我就是想找到他,告诉他天景还想着他恋着他呢,让他来看看天景,或者,可以带她走。天景若和他在一起,说不定连她的畏寒症也能好起来。”
翊雪愣了愣,调侃道,“你还真是大方,自己喜欢的人,居然能拱手相送。”
“才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贺云阳吼了一声,“我是在尽我和她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帮她找到她爱的人,她想要的归宿。我才不会将天景‘送人’!要是她不愿意,我为她拼了这条命都不会皱下眉头。就像她被莫怜兰劫了去,我发现后,一瞬都没犹豫就去找她。我知道自己不是莫怜兰的对手,可我不怕,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许别人欺负她。我把心给了她,把命给了她,而我得了个什么结果……替身而已。我就想帮她找到陆离,然后,我自己也就解月兑了。就当,这十七年的心意都错付了人!”
翊雪感动。这个孩子,还真是痴心哪。她来来回回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姐姐真的是不知道陆离,如果姐姐认识他,知道他在哪里,一定告诉你!”
贺云阳无奈,这师徒俩的说谎本事还真是一脉相承,他拱了拱手,冷冷道,“那样的话,算我这些话都白说,先告辞了!”
他刚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贺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