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楚锋耳畔传来人声,听来却是尖脆似婴,似是婴孩发出:“师弟。”
楚锋一惊,站起来左右望了望,试探着问道:“师兄?”
他万万没想到,此刻齐兰峰竟会找他来了,照时间推算,按理说十月怀胎,哪有这般快就降生世间,而且果真灵性不昧,神智道存,记忆没有泯灭。
这要是传出去,定要引起轩然大波,震惊当世。
世间武者皆知,转世艰难,灵智难开,世间转世者,来生修回自家记忆的,万万人中不存一。
而看齐兰峰真是如吃饭喝水般,随心所欲,说转就转,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不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楚锋心知便宜师兄乃是一方大能,也不太惊叹,笑道:“恭喜师兄从头再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休与我玩笑,我此来有事相商。”还是那种婴孩的声音,细细脆脆的。
楚锋打了个哈哈,挠挠头:“啥事啊,师兄要不出来,我请你喝酒。”
“哼,我现在在喝女乃。”婴孩似乎很羞恼,然后又道:“这乾坤女圭女圭你用了多时,自己已经打下了牢牢根基,今次我来,就是取走此物。”
楚锋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玩意自己保不住,当日若非齐兰峰无奈,早就诛杀他了,能有今天也是莫大缘法。
可是道理明白归明白,他还是舍不得。
此等宝物,谁愿意舍弃?他又不是圣人,何况根本没有圣人。
婴孩又道:“此宝还需最后一炼,才得圆满,如今宝物两主,如何祭练?”
“原来如此。”楚锋心中一叹,随后又想到,此宝本不是自己所有,何必挂怀与心,念念不得通畅?他因此生悟,反而生出豁达之感:“好吧。”他心神一动,解去与乾坤女圭女圭的联系。
婴孩呆了一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楚锋,这时他语带赞许:“师弟,我倒是小看你了,也罢,我也不赚你便宜,将来不管何事,为你出手三次,你看如何?”
“三次太少,百次也不嫌多。”楚锋笑道。
“哼,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婴孩笑骂一句。
楚锋笑了笑:“敢问师兄,今世何名?”
“原道仙。”
“原道仙么?师弟记住了。”楚锋点了点头,诚恳道:“师弟斗胆,恳请师兄授我推演之法。”
其实乾坤女圭女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推演之力,这种推演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他自信,这件宝物,即是齐兰峰也就是今世的原道仙所练,这种推演之力,必然是原道仙所打入其中。
此法不问可知,定是无上之法。
原道仙沉默半晌,方才道:“传你也不难,但你需记住不可授予他人,来日如果因此引发出劫数,不得求我相助。”
“劫数?”楚锋朗声一笑:“我辈武者,披荆斩棘,问鼎大道,若惧劫数,何来长生,请师兄授法。”他根本不怕劫数,吃到碗里的才是自己的,哪管那许多。
“好,你有此心也算难得。”原道仙一声大笑,接着笑声消泯,无迹无踪。
楚锋也不惊讶,立在院中,伸手一招,啪嗒,一枚玉符凭空落入他的掌中。
凭借此符,可换来原道仙三次出手。
与此同时,他脑海有一道功法留下。
“此法名曰‘太元八景知命书’,此法玄妙,并非争斗之法,而是推演之功。
楚锋一见之下,简直叹为观止,依照此书所练,可修成八道假身,这八道自身虽是假形,却可模拟自身一切。以此八道假形推演功法,端的是妙不可言。
换句话说,他推演事物,与常人相比较,至少快上八倍,还多上许多便捷。等若他将剩下无数时间去增加修为,而不用为功法烦恼。
当然,看起来此法不如乾坤女圭女圭,可是此法一些妙处,便是乾坤女圭女圭也不具备,谁好谁坏倒也难说。
又是两日过去,这两日他日日参悟太元八景知命书,略有所获,不过并未立刻修习,而是要琢磨通透,才可放心。
他自问也算悟性惊人,可是太元八景知命书艰难晦涩之处,令他头昏欲裂,并且随着他的参悟,他越发现此书并非这么简单,似乎隐有玄妙。
至于具体如何,他还尚未可知,不过如今来看,将目前参悟消化,已经足够自己安身立命了。
这天正吃午饭,刘玉洲大笑而来:“楚锋,左江府来信,已经是准你如宗武院。”
楚锋放下碗筷,笑着站起来:“多谢刘大人拳拳提拔之心。”
刘玉洲缓缓笑道:“今次是我助你,来日未必不是你来助我。”
刘玉洲自问,自己这个年纪,却是没有楚锋这份修为,若无意外,楚锋将来地位必然比自己高。
他已经老了,再也攀爬不动,必须要培养亲近后生,来日这些人有所成就后,也不会忘了他,他如今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举荐一些而已,不出财不出力,却可以换得来日回报,何乐而不为。
他所提拔的人,当然不止楚锋一人,有的在经商,有的已经踏入帝国职司,这些人都是他所投下注。
楚锋笑笑:“不知何时启程?”
他知道左江府离碧水城甚远,就算是走水道也要一个月时间,路途遥远,要是过了入院之期,那就是白白辛苦一遭。
“尽快。”刘玉洲想了想交代道:“此去左江府,你可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断了前程。”
楚锋重重点头:“刘大人放心便是。”
次日。
楚锋走出碧水城,南行一里路,到了一处码头。
碧水城,城里城外遍布河道,接连江川,四通八达,码头处处。楚锋站在码头上,只见人行匆匆,许多码头挑夫忙忙碌碌,一辆辆独轮车往来不绝,看起来乱成一团,却透出一种忙碌中的繁华。
他身穿青衫,背负包裹,一人从他身前走过,他伸手一拦,拱手笑问:“这位兄台,不知去左江府在哪里上船。”
此处的船实在太多,不下于千艘,有货船、私船、商船,渔船,每条船去往不同方向,不是熟悉此地的,根本不知在哪上船。
拦住那人是个机灵汉子,一眨眼,笑道:“这位公子,你可算问对人了……”
话说到这,他又不说了,只是面带期许,像是期待着什么。
楚锋暗笑,他也是成精的老怪,怎么会不明白这人的用心,无非是杀生宰客,想在自己身上榨一笔钱财。
门门道道都有营生,他也不为难,探手入怀,拿出一笔小钱,拿在手中摇了摇:“兄台能指路否?”
那汉子嘿笑一声,拿过钱财,忙不迭以的放入怀中,这才道:“跟我来。”
楚锋移步跟上,须臾,便到了一艘大船边上。
此船甚大,能乘百十人,分上下三层,用的上好木料造成,外包铁皮。而且楚锋还注意到,此船上架有连环弓弩,远处一看,寒芒阵阵。
楚锋不解:“这船怎还有弓弩利器,莫非路上不太平么?”
那人道:“在隆江上有匹水匪盘踞,号称是九曲连环坞麾下,这帮人已经作案十几起,抢财截货,无恶不作,这弓弩利器,就是我为了对付水匪而特易购得。”
楚锋想了想,这些水匪居然没出息到打劫,估计不是什么厉害货色,也就不怎么担心。
之所以走水路,也是水路颇快。这些许麻烦还不至于让他退去,另走陆路。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机灵汉子,就是这船的船主。如此一来,他白白让人家多赚一笔。
他哭笑不得,终年坑蒙,嗯,是终年打雁终被雁啄。
“呐,我跟你说啊,上了我的船的,你的船资一样要交啊,不许耍赖。”船主一脸狡黠,透着几分得意。
楚锋还没说话,忽然天空掠来一道经天长虹,上面有人把目光来回一扫,径自落地楚锋面前,问道:“楚锋,你有没有看到王青之这小子?”
来人正是唐祯安,只见他一脸火大,恨不得给人抽筋扒皮一样。
他老老实实说:“自从那日你们离开,就不曾见过了。”
“果然?”
“果然。”
唐祯安狐疑的打量楚锋几眼,他也是略微了解,面前这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是个狡猾的家伙。
楚锋被看得心里发毛,呐呐道:“他是在哪丢的?”
“丢的?”唐祯安一听,就觉得这个词儿不太合适,好像是说东西,不过此时,不好追究用词问题,恨恨道:“茅坑里丢的。”
楚锋目瞪口呆,那个船主却很兴奋:“我知道了,我听过一个故事,有个马桶成精了,会吃人……”
唐祯安一巴掌给他打飞,嘀咕道:“这小子胡说八道,哪有马桶会吃人,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楚锋在旁听得汗流直下,想说我是纯洁的,不过憋出来一句:“怎么在茅坑丢的?”
唐祯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三天前,那小子说去拉屎,结果拉了足足一炷香,我觉得不对,进去一看,你道怎么着?”
“怎么着?”
“他居然真气护体,躲在粪池子下面,我以为他金蝉月兑壳,我找他没找到,后来才知道他躲在这。”
楚锋肃然起敬:“忍人所不能忍,佩服佩服,王兄定是大成就者。”
“成就个屁。”唐祯安火急火燎的,说完之后也不废话,脚踩神光,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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