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亓笙想尽办法打听安巡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狼族和虎族终于打起来了。
亓笙不知道狼羡是用了什么办法如此迅速地回到了边境线上,总之因为他的出现,他的能力震慑住了虎族战士,虎族族长气愤不已,终于将那一直躲在族里的无用之人——早已被剥夺了祭师之名的应蒙给挖了出来。
亓笙在路边打酒的时候,幸运地见到了这位狼狈的祭师之子。
和景昀总是安静沉稳的样子不同,和狼羡潇洒自信的样子也不一样,应蒙看起来畏头畏尾,战战兢兢,他走路时下意识地弓着身子,好似所有人都会上前揍他一般,他低着头垂着眼,只看着地,手指紧紧贴在裤子边缘。
他穿着邋遢,传闻是因为父亲过世后无钱养家,因他自小无法无天,族里没人愿意用他,也不愿意搭理他。哪怕因为他的母亲美貌又贤惠,族人所能施舍给他们的同情也少得可怜。
与狼族不同,他们不会善待孩子,也不会善待孤儿寡母。虎族从来讲究自立自强,若是无法生存下去便自寻了断吧,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必须对你好。
如今应蒙的母亲也已年迈,双眼几乎失明。以前还能靠母亲的手工制品换一点小钱,勉强吃饱肚子,如今应蒙无法,只得自己在后山挖野菜弄陷阱捉些小动物吃。
可动物也是机警的,一个地方总有陷阱,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有动物出现。所以应蒙大多数时候还是吃野果子野菜为生,也因此他长得格外瘦弱,面黄肌瘦,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足的模样。
“竟是要让他出来为战士们鼓舞士气?”站在亓笙身边的卖酒郎满脸不悦,“他能做什么?说句话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亓笙有些不忍,他自小被呵护长大,又看惯了族人相亲相爱,对这般敌意不太适应,忍不住道:“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还不是自找的?”卖酒郎道:“小时候仗着他阿爸无法无天,如今看看可有人搭理他?父母对他好不知感恩图报,这下没了才知道人情冷暖却也是活该。”
卖酒郎收了亓笙的钱,又看看他脚边的幼狼,“你这狼可真漂亮。”
“谢谢。”亓笙露出笑容,看起来格外讨喜。那卖酒郎看得喜欢,便又送了他两只大梨。
亓笙便提着酒和梨往回走,沿路都是人在讨论。那应蒙被几个守卫带着一路穿过主城,看样子是要去边关了。
可那副模样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去送死的。
亓笙摇摇头,正要绕小路回酒馆,就听前头一阵喧哗。
“疯子!!这个疯子啊!!”
几个虎族人被一人冲撞得跌倒在地,街边的小摊也被掀翻了。
亓笙眉头一凝,往前跑了两步,就见是那应蒙正疯狂地往回路跑,也不顾撞了谁踩了谁,身后追着守卫士兵。
“站住!!”那守卫脸色黑如锅底,任谁看了被指名的“祭师”这副样子也高兴不起来。
眼看那人很快冲到进前,小绿弓起身子,露出獠牙。
应蒙吓了一跳,稍一迟疑中亓笙已经飞身而上,快速两招将应蒙押到地上。
他一个小孩子个头才到应蒙腰上,力气却大得出奇,竟单手将成年人给制服了。
周围立刻一片哗然,守卫跑上前看了亓笙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幼狼。
“小兄弟,谢谢。”他冷然让人将应蒙押了起来,“身手不错。”
亓笙笑了笑,“不敢不敢,只是碰巧。”
那人见他谦虚的样子心里更多了几分赞赏,虎族向来是崇尚力量和实力至上的。如此便道:“你多大年纪了?为何没参军?”
亓笙心中暗道不好,这要是拉他去参军,岂不是糟糕了?
“小的刚满十岁。”亓笙傻乎乎地道:“方才只是碰巧,是他冲得太猛了。”
“诶。”旁边又走来一个守卫,道:“你是想赢想疯了?抓到一个就想往前线送?他还这么小,有点慈悲心吧你。”
被教训的守卫回过神,也是哭笑,“我也是着急……对不住啊小兄弟,没事了,你走吧。”
亓笙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应了,赶紧带着小绿跑了。
那应蒙低着头,瞟了亓笙一眼,眼里满是愤恨的目光。
守卫看他,“你一个大人,被小孩轻松撂倒了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应蒙恶狠狠地道:“我什么都不会,你们这是送我去死!”
“你身为虎族祭师,就算去死也是应该的!”那守卫推了一把,“留着你这条命又有何用,还不如为族做点贡献。”
应蒙双目疯狂转动,眼眶通红,“你们这帮……这帮混蛋!!”
吵闹声渐渐远离,亓笙从小路里探出头来。
“好可怜啊……”他低头看看小绿,想了想道:“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龙族的,大家都是好人,断不会这么为难一个人,更不会轻易叫人去死。”
小绿抬头看他,喉咙里咕噜一声。
“之前我来的时候,弦长老找过我。”他转身往回走,一边低低地道:“他怕我年纪太小,在这里待久了会比龙族更亲,到时候或许就叛变了。”
小绿喉咙咕噜声音大了点,像是在笑一样。
亓笙道:“他原话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我笨,但意思还是听得明白。弦长老怎么会这么觉得呢?虎族一点人情味也没有,我不喜欢,更不会有亲近之感的。”
小绿呼噜呼噜喘了两下,像是在应和。
亓笙笑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听得懂我说什么诶,小绿真聪明。”
又过了两月,边关战事依然如火如荼,亓笙在虎族里过得倒是平和安逸,小酒馆赚钱不多,但也没把他饿着。
他在街上露了那么一手之后,常来酒馆的客人就认出他了。之后也常来与他聊天,有的人觉得他小小年纪天赋不错,想收做徒弟,也有人推荐他去考虎族的守卫队,指不定以后能混出个什么来。
小酒馆的老板也对他好了许多,觉得这小子讨人喜欢,为人认真做事又踏实,是个好孩子。
没人会讨厌好孩子,尤其这个孩子长得又可爱,实力也不凡的时候。
“我表叔叔前几天说想让你去跟着他混。”小酒馆今天歇业以后,老板特意找到亓笙的房间来,“他功夫可好,和虎族里的大官也有些关系,怎么样?去吗?”
亓笙有些吃惊,“我有什么好?当真愿意找我?”
“怎么不愿意了。”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明眼人一看你就是个可造之材,虽然有时候做事笨手笨脚了一点。”
亓笙尴尬道:“这个就不用说了老板。”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别人轻易求不来的。我表叔叔也不轻易收徒弟,怎么样?”
亓笙不太想去,他觉得现在不错,又能打听消息又能和周围人和睦相处,慢慢的大家就信任他了。等他再长大一点,去考个守卫队什么的也挺好,他觉得做事总要脚踏实地的,一下有个捷径在面前等着,反而不太可靠。
可……
如果对方真的和上头的大官有关系,说不定能节约不少时间啊。
他现在是一个人,没办法询问别人的意见,也没办法去找提摩让他给出主意。现在他得自己做主。
挣扎一瞬,他答应了,老板高兴得不行,说表叔叔一定也会开心。当晚便帮他收拾了东西,还给了许多银子,第二日一早就将他送往了内城。
内城外族人轻易进不得,第一这里更靠近虎族族长的大宅,第二这里居住的有权势的人更多。若是有行脚商的通关文书,他们倒是能随意进出。
老板给了亓笙一块牌子,有了这牌子便能在外城内城里畅通无阻,也不会遇到守卫来盘问是非。又由他亲自驾车将人送进了内城,到了一处看起来红红绿绿的二层小楼下,门打开,里头迎出一个伟岸的中年男子。
“表叔叔!”老板弓着身子做小,年纪看起来比对方还大了,却是叫人家叔叔。
亓笙从马车上下来,抱着包袱,小绿也跟着跳了下来,打了个哈欠。
那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果然是颗好苗子。”
“对吧?”老板顿时笑起来,献宝一样将人往前推了推,“保证叔叔满意!”
亓笙:“……”这对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
那老板匆匆和所谓的表叔叔说了什么,之后那人拿出个小木盒子,老板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又拍拍亓笙的肩膀。
“好好在这儿做!”
然后驾车很快离开了。
亓笙站在楼下有些无所适从,那人看他一眼,“进来,以后你就我长情楼的人了。”
“长情楼?”亓笙傻乎乎跟着念了一句。
男人挑眉,“怎么,你家老板没跟你说清楚?”
亓笙道:“他说你和上头有关系,功夫也好,想收我为徒。”
男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了许久,又摇头,“说来说去总是一个理由,偏偏还真能骗来些人,我也真是服了。”
男人也不解释,让他进了门。关上门,里头是个大厅堂,尽头搭着很大的戏台,下面摆着许多桌椅,大概是还没开张,椅子都在桌子上放着,露出干净的地板。
二楼上挂着许多粉色的蓝色的纱,遮遮掩掩的无端带了些神秘感。
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味道,像是胭脂粉,却又比那更浓烈。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男人说:“我是这里的管事,姓单,名远。这里是内城最有名的长情楼,你老板说我和达官贵人有关系,也不算错,他们都喜欢来这里玩,所以我也确实认识。至于功夫,不过三脚猫功夫收拾一些不长眼吃霸王餐的人罢了。”
他说完,低头看一眼还傻愣愣地亓笙,脸上带起笑:“你放心,我们这里不收小倌,所以你只是来这里表演和打杂。我们最近正缺人手,年轻人都被拉去打仗了,真是让人头疼。你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据说身手了得,力气也大,干活仔细,我便从你老板那里买下了你。”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哦不对,应该说是前老板。”
亓笙张口结舌半天,结巴道:“不是说你是表、表叔叔?”
“他小子自己认的,我可没承认过。”
亓笙:“……”
虽然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龙族也从来没有这种地方。他们龙族人可是洁身自好的!可是非常非常单纯保守的!!
但是,在来之前已经有人为他讲解过了,虎族是有“青楼”这种地方的,他们的客人都是男人,做的生意则是……
亓笙脸腾地红了,“我我我不做这个……”
“谁让你做这个了?”单远哈哈笑起来,大概觉得他有趣得很,捏了一把他的脸,“听清我的话了吗?你只做表演和打杂。”
“表演什么?”
“和人对打。”单远笑笑,“一开始我们会给你选简单点的对手,只要不死就行了,会给你钱的。”
亓笙脑子里一片茫然,半响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他被人给骗了,还被人给卖了!!
提摩!族长!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完成~么么哒~上周忙疯了,没能更新,这周可能会轻松一点了。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