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一个人走出了卡尼城,悄悄越过结界的边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纸团,神情凝重,嘴里念起一段咒语……一只硕大的赤羽鹰在天空中盘旋一阵之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麦尔的肩头。
麦尔小心翼翼地把纸团绑在赤羽鹰的脚上,肩膀轻轻一抖,赤羽鹰一声长鸣飞升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晨曦的光芒之中。麦尔向着东南方,矗立良久,那是深魔谷的方向。
下午,麦尔把诺瓦请到了自己房间,窗台上的顺藤慵懒的卷着,阳光透过,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光圈。“诺瓦,我们可以开始吧。”
“真的决定了吗?”诺瓦反倒有些犹豫了。
“开始吧!”麦尔点了点头,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诺瓦举起手中的法杖,吟唱起一段咒语,法杖微微发光,一团结晶开始凝聚。
诺瓦手中的法杖触及到麦尔的胸口,一股股鲜血开始沿着法杖流出,麦尔咬紧了牙冠,强忍着痛苦,血红色的光芒在法杖四周萦绕。
血液开始凝结,形成一团晶状体,麦尔的脸色很难看——死人般的苍白——毫无血色。
法术还在继续,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麦尔知道他必须坚持下去,双手攥紧了狼皮被子。
只听诺瓦大喝一声!血红色的晶状体破裂,血液开始倒流,慢慢回到麦尔的身体里。
法杖的微光散去,一颗白珠落在地上,麦尔似乎不动了,嘴皮发乌,瞳孔涣散。
诺瓦模了模麦尔的胸口,心跳非常微弱。这让诺瓦瞬间紧张起来,难道失败了吗?
只听麦尔重重地咳了两声,诺瓦才放下心来,看着床上的麦尔,略带同情地点了点头。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颗白珠就是你记忆的真空场,所有试图窥探你意志的法术都会被转移到这里来,而这里有一段我虚构出来的情节,到时候他只会是百忙一场。”
第二天,麦尔拖着略带疲惫的身体踏入了塔库普斯圣殿,这里他曾是多么的熟悉,而如今,坐在王座上的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国王,而是年轻的加弗德林。
当麦尔走进大殿的时候,无数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几天前他一战成名。
加弗德林的左边站着科博克,右边是乔瑟,两人的眼光冷冷的带着敌意。
麦尔上前跪拜国王,加弗德林走下王座将他扶起,宣布麦尔即礼,周围响起阵阵欢呼。
此时,尽显疲态的麦尔感觉大脑里闪过一个什么,他知道肯定是科博克或者乔瑟在窥视他的意志,好在他早有准备,带着微笑环视全场。当他看到科博克一脸失望的表情,他知道刚才的一瞬就是科博克的杰作。
至此,麦尔常伴加弗德林左右,加弗德林对麦尔渊博的知识与高超的法术钦佩不已,甚至一度想让麦尔当自己的老师,可是都被科博克与乔瑟两人劝阻,对于刚刚加冕的加弗德林来说,他并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能就此作罢。
一天夜里,加弗德林和麦尔在大殿里长谈,从远古历史到近代之变无所不谈。
聊着聊着,大殿下一阵强烈的震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麦尔知道大殿之下便是深牢,可并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被关在下面。
麦尔看了看旁边的国王,加弗德林一脸轻松,“不用担心,轮回法阵把那个家伙绑得结结实实的,逃不出来。”
“那个家伙?陛下,下面关着的到底是谁啊?”麦尔好奇问道。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加弗德林自信满满。
麦尔连连点头,“需要召集国王骑士吗?”
“不用不用……”加弗德林又是一脸得意的笑容。
加弗德林举起努姆神杖,嘴里念起咒语,只见努姆神杖上放出一道金色闪电,闪电和王座上的神圣之眼产生了共鸣,深牢渐渐打开。
这个场景麦尔似曾相识,是的,在诺瓦试炼他的支离梦境中,他看到过这个场景,想起梦境中的一幕,麦尔仍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加弗德林!加弗德林!你这个蠢货!”一阵声音从深牢里传出,这是一个饱经沧桑而极具能量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麦尔有些不安——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恶灵的气息。
加弗德林带着麦尔慢慢走下长长的台阶,里面一片漆黑,不时有强光闪烁,还带着闪电的声音,这时“那个人”又说话了。
“你觉得就凭土莫的这个破法阵就能禁锢住我一辈子吗?真是个蠢货,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拆了你的国王宝座,掘开土莫的坟墓,什么丰碑广场,那些都是土莫欺世盗名的把戏,只有我才是骨磷族真正的王者。哈哈哈!王者!”
麦尔的大脑里闪过一个不详的预兆,默想着,“不会是他吧?不会的,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他应该早就死了。可是他的声音,还有对土莫国王的愤怒却是真的。更关键的问题是,他认得自己!”麦尔不敢想象,只有硬着头皮跟随在加弗德林的身后。
通往深牢底部的台阶很长,努姆神杖所过之处,自动燃起火把,把经过的地方照亮,加弗德林的脸上写着国王的傲慢。
“胆小鬼,这次你居然带了一个高手在身边,我能感觉到他的魔法能量,非常强大。也许可以和我一战。”
加弗德林转过头来看着麦尔,“听到了吗?他在夸你!”
麦尔的表情却很僵硬,只是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深牢的底部,一个巨大的法阵将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罩住,麦尔看着稍微平静了些,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至少从外型上看不是他。”
眼前的怪物一动不动,似乎死了一般,也不再说话,空旷的深牢里回荡着怪物的呼吸声,“不!不会的,这绝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是永远也逃不出来的。”加弗德林说道。
“啊!我似乎找到了些什么,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怪物开始缓缓转过身来,法阵上闪耀着各色的魔法光芒,可这似乎对那怪物毫无用处,只是不能离开周围的结界而已。“麦尔,真的没有想到,几百年了,你还活着。”
加弗德林被怪物的话深深震撼,望着麦尔,“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还说你已经活了几百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麦尔刚想开口,被怪物抢先一步,“不……他和我不一样,我拥有天神之力,迟早会破茧而出。等到那天,你们都得死!麦尔,或者应该称呼你为暗灵族的麦尔,我说的没错吧。”
麦尔的身份在这一刻被揭穿了,虽然有些丧气,但却轻松了许多,这件事迟早都会被揭穿的,现在这样的环境,也许是最好的情形。
“洛赫,不要再为你的堕落找借口了,什么天神之力,那只不过是你将灵魂出卖给恶灵后冠冕堂皇的说辞,只是恶灵现在还忌惮你的法力,还没有将你的意识完全剥夺。”
“恶灵?”加弗德林表情很迷茫,他不知道身边这两个瞬间变得神秘的人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所以说,你是个愚蠢的家伙,看看他的容貌,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还不是出自名门,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洛赫继续添油加醋。
加弗德林想了想,这句话确实在理,而这时他更清楚地知道——麦尔是暗灵族。千百年来,所有部族都将暗灵族视为异类,加弗德林也不例外。
举起手中的法杖向麦尔发起了攻击,可是加弗德林哪里是麦尔的对手,只是一招,手中的法杖已经被夺了过去,麦尔的长剑也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侍卫,暗灵族的奸细……”洛赫张狂地笑着。
“洛赫你闭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里是当年与我并肩作战的洛赫,我们一起击败过暮山野狼;一起杀死了纤羽妖;一起击退了暗灵族的……”麦尔此时暗暗地低下头,血统与现实的抗争让他很为难,“可是暗灵族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
“那究竟是哪样?像你现在一样拿着长剑指着国王的喉咙?”
“我不得不这样做,但是我不会伤害他,我有我的目的,今天到此为止。”麦尔架着加弗德林一步步走出深牢,洛赫的笑声在耳边发出阵阵回响。
走出深牢的一刹那,麦尔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加弗德林并没有就此罢休,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刺向麦尔的胸口。
麦尔迅速地支起护盾,加弗德林被重重地弹飞在地。
加弗德林踉跄地站了起来,指着麦尔:“不管你是谁,曾经是谁,现在又是谁,在卡尼城里绝对不允许有暗灵族的出现,他们都是噬魂的恶魔,没有例外!”
麦尔低下了头,默默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对不起了国王陛下,为了暗灵族,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麦尔伸出右手,手腕一转画出一个圈,掌心一团白光缓缓变作一个泡沫,渐渐变大,光芒耀眼,麦尔用力一推,同时吟唱咒语,泡沫四周萦绕出一条条满是咒文的光环。
“禁!”麦尔轻喝一声,泡沫转眼间已经将加弗德林团团围住,里面的加弗德林动弹不得,好像在大声喊叫着什么,可外面却毫无声响。
咒语继续,麦尔慢慢走向加弗德林,穿过泡沫。之前还在挣扎的加弗德林,现在眼神涣散,目光呆滞,麦尔把手放在加弗德林的头上,泡沫慢慢变成黑色,直至消失在大殿之中。
**师科博克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嫦笛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敢接近,父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突然一声惊雷打破沉寂,科博克惊起,走到窗边,看着夜空,那闪电一瞬即过,再也没有出现。科博克感觉到一丝不祥,可自己也说不上来。
“父亲,卡尼城里怎么会打雷呢?”嫦笛终于找到了和父亲说话的话题。
“是啊,这的确很不寻常……”科博克暗自想着些什么。
“父亲,那边是圣殿的方向,难道是?”嫦笛继续说道。
“不要瞎猜,明天自然一切都知道了。”科博克打心里是认同嫦笛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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