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个,顶上的命令下来了,军里被上头一拆两半,由蒋毅带领御林军五十一师,五十八师,还有军直属部队跟随王耀武驻守澧水,慈利一线,而被单独分出来的虎贲师则去驻守常德城。再加上全军被分成了两半不顺路,所以得了命令的五十七师先行出发,开赴常德。
临走前,张师座特地跑过来找蒋毅连求带逼的磨了大半天,直到把军属炮兵团的两个营还有一个战防炮连全部磨到手了之后,居然又把军直属德国重炮连的两个德国105毫米口径的lefh18榴弹炮排给磨了过来。然后,张灵甫丢下军部里一个脸都憋成茄子色的家伙大笑着跑的没影了。
在虎贲师出发的当天晚上,一群访客拉着几卡车自个凑份子买的细米白面幸运的踩着点找到了即将开拔的军里,老实说,来访的杭立武一行人运气不差,这位搞教育的仁兄要是再晚来个两天那军里可就跑到澧水去了,想找你都找不见军里。大概到了掌灯时分,军里把这些好运气的伙计留到军部吃了顿晚饭,可这部队里也实在没啥好吃的,只好用粗瓷碗装了几大碗军里的弟兄从附近河沟里抓来的鱼虾,还有昨天晚上刚打来的三只野兔,让军部的炊事班班长老张头给搞成几碗带汤带水的菜,再用杭立武他们给军里带来的大米蒸了一锅白米饭,一帮子人在军部里凑合着吃上一顿,喝杯小酒再顺道纳纳凉,这秋老虎的,天还挺热呐。
另外,蒋毅以前一个要好的朋友子车西也在杭立武这一行人里,但子车西不是部队里的人,而是在政府混饭吃的官员,不过他的官职可不小,就连省长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子车先生。可就是在开桌的时候,满军部的弟兄等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四下里也找不着人,那只好给他留一份饭菜,大家伙先吃上了。
吃饭的时候,搞教育的杭立武是三句不离老本行,所以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先生经常爱说一些有关教育的话,但却总能让人,闻之深思;
“西方人说中国是睡狮,可你们知道这睡狮是什么含义吗!西方人在训狮的时候是用涂抹鸦片的牛肉来喂狮子,这样一来,狮子就成了个染上毒瘾的倒霉蛋,整天少气无力的昏昏欲睡,在上台表演的时候表面上张牙舞爪大声吼叫,实际上却像梦里说胡话似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而这些,就是睡狮的全部含义!”
“你们在马戏团里见过被驯服的野狼吗?没有!一匹都没有!野狼没有狮子的爪牙,没有猎豹的速度,没有大象的力量,可它们,有一颗永不屈服的心!无论何等的折磨,永不屈服!”
“而在世界的民族之林里,最像野狼的民族就是日本的大和民族!他们虽然凶悍残忍,但他们的的确确有一颗永不屈服的心,而且他们比野狼更聪明的地方就是他们更会隐忍,更会伪装,更会找到时机,一击致命!”
“他们可以暂时的低头,可以暂时的服软,甚至可以暂时的放下尊严装成一副任人揉捏搓扁的受气包模样,但是他们的内心,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有任何一丝屈服的意志,他们总是在耐心的等待,等待那个冬天里最好的,杀戮时机。”
“只怕这就是大和魂了,一个永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坚毅魂魄。”
杭立武这一席话说得弟兄们纷纷放下饭碗,静静的听着,直到杭先生说完好久,弟兄们才回过来神;
“杭先生,您觉得日耳曼民族是个什么样的民族?”
“半个野狼民族,尽管日耳曼民族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民族,尽管他们好多人都是含着宝剑出生的世代军人,但他们,只可惜仅能算半个野狼民族。”
“因为德国的地理位置太过糟糕,身处群狼环伺的欧洲大陆,三面都是陆地,极易被来自陆上的强敌所围攻,且日耳曼民族民风彪悍,所以,这只欧洲大陆的野狼必将遭到阉割的命运而成为半个野狼,只有半个野狼,才是整个欧美想看到的局面。”
“啧啧,不是欧美怕他德国,而是德国实在够猛,只用了半个月就一巴掌把苏联佬扇出去好几百里,光投降的北极熊就有上百万!这还不算那些带伤的,嗝屁的,那可真是降兵如潮,降将如毛,吓得这莫斯科一日数惊,连他那个首都政府都脚底下抹油跑到个叫古啥玩意的地儿逃难去了。”
“唉,马家兄弟,要是咱们能有苏联佬的家伙事,狗啃泥的是他鬼子,就不是咱**被打成这样了。”
“嘿,钟家老兄这话说的够逗,他日本就是一个瘸子版的强国,这家伙跟德国俄国美国那真没的比。要我说,现在和中国打仗的幸好不是北边那个庞然大物,要是三七年不是他日本,而是这苏联从他姥姥的北面压下来了,就光他那个连自己人小命都蔑视的残暴劲,我*日*他舅子的的,想想他们那个人海冲锋我牙根到现在都是麻的,让咱中国碰上了那绝对是撞的头破血流,估计到最后不死也他妈得重伤。”
这时候,大门忽然被一把推开,却见子车西拎着个空酒瓶,喝的醉醺醺的撞进了军部,一头趴在了酒桌上,瞅着周围的弟兄先是一个劲的呵呵傻笑,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蒋毅吓了一跳,自己的好友子车西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因为在蒋毅的记忆里,以前的子车西是个滴酒不沾的书生,而深知子车西习性的蒋毅甚至还在酒桌上专门为子车西准备了一瓶汽水,就是为了照顾他不喝酒的习惯。可这今天,子车西不仅喝了酒,还喝的烂醉,喝的整个人简直就像一堆会移动的肉块,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这个弯蒋毅抓住子车西失声大喊;
“怎么会这个样子,告诉我,你子车西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个样子的!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到哪里去了!哪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扭曲的狂笑声突然从酒醉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只不过这笑声,大家都能听得出里面那满含的悲凉与凄伤。
“曾经,去他娘的曾经,该死的,祸国分子!祸国分子!狠不下心肠,害死多少同袍!对敌人···的放纵,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杀戮!最大的不负责任!不负责任!”
“那些昧着良心的杂碎,有种你别躲在后头指指戳戳,拉出来跟鬼子硬碰硬的干他妈几架,光在那种卖鸦片,算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不再那么正直!那么清廉!我要放纵我自己,感受黑暗的欲*望!这王八蛋战争!我他娘的不想再熬下去了,不想熬了!”
“东洋鬼子,我*日*你娘啊!怎么还不用飞机把我给炸死!炸死我啊!为什么每次我都能活下去,为什么!你们的投弹手都他妈瞎了眼,看不见我那么大的家!我一直在等,等了你们十次,十次!十次都没炸中我!我穿好上路的寿衣,就坐在家里等死,可你们就是不炸我!就是他妈的不炸我!”
“难道,难道连炸弹都嫌弃我,瞧不起我,一发都不肯浪费在我身上吗!啊!?”
看着子车西痛哭流涕的嘶声大喊,蒋毅猛地一愣,接着揪起子车西的领子咆哮着吼道;
“你疯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你老子,你亲娘就愿意这样的儿子!丢不丢人!”
可子车西却状若疯魔,睁大了挂着泪水的双眼,抓住蒋毅的手急急问道;“将雄,你是将雄,告诉我,这场挨剐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啊!我真的是挨不住了,挨不住了!”
“对不住啊,兄弟,我,我真的也不知道!”
蒋毅无力的松开了手,低低的诉完短短的无奈后,噗通一声坐到了凳子上,狠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
“打打打,都他妈打成这样了,国破家碎,还他妈打!现如今,现如今我们是在拿什么去打!是意志还是绝望!亡国,真的能避免吗?真的能逃过这一劫吗?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早就撑到了极限,如果死亡真的不可避免,那就拥抱这个永恒的解月兑吧,到了那边,就不会再有战争和绝望了吧。”
“如梦的繁华富庶,如烟的和平安定,昔日的高贵勇武,往日的美丽善良,多想再回眸凝视你们典雅的面庞,可你们都,唱尽离散······
蒋毅看着自己的兄弟睡着在桌子上,轻轻擦去了他眼角的泪光,只不过此时的蒋毅,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不是蒋毅没法回答子车西的话,而是**已遭全灭之局!**军人已在竭尽了全力,当血肉之躯遇上了飞机大炮,除了以死报国之外别无他法,他们在战争中已经做到了一个军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就当时那种情况下谁都得打败仗,**在强敌面前死战不敌实属迫不得已!
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里,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已是倾尽所有!全军奋力死战直至部队悉数打残!仅军级部队就有21个被彻底打废,另有11个军级部队被彻底打残,彻底!补无可补的彻底!
他美苏国力强盛,死了还能补,苏联人哪怕就是部队几十万上百万的全灭,马上就会有两百万三百万的部队再补上来;美国人哪怕就是舰队整支整港的覆没,马上就会有几十艘上百艘的舰队再补上来;而**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在国力贫弱至极的现状下,一旦遭到大规模死伤那整支部队可就全完了!
别的不说,就以军里为例,尽管军里被日军尊称为三五部队,而且还是**头号王牌,听起来觉得战斗力个顶个的牛,可军里的实际情况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全军自抗战以来伤亡人数已高达75000人!全军等于被整个换了三遍!现在的军里,是一个兵员素质下滑严重,老兵极度缺乏的衰败之况,开战时老兵满营的盛况,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没办法,国力单薄,战事频仍,军里的老兵还没有来得及练出来就纷纷战死在了酷烈血腥的战场上,而全军就是这样老伤叠新伤一路奋战,直至军营里满是新补充来的十几岁少年兵,直至全军老兵所剩无几!虽然我们是中国战场上最精锐的军团,但军里却已不是抗战爆发时的那支虎军了。
战争中,军里和所有在中华大陆作战的**各部一样,都是越打越弱,别看时不时能补些新装备齐装满员,但这都是假象,是虚假的强大!事实上,最精锐的老兵在抗战初期就几乎全数打光,剩下那些在战火中拼出来的士兵虽然技战能力出色,可他们和活过了军阀混战,在乱世里熬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兵相比那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短短几年里,军里各部队的实际作战综合能力是止不住的往底下滑,甚至这种恶劣的状况让军里的老军官们总是在睡梦中都会骤然惊醒!
为什么?军里死伤太大,全军几乎报废!开战前那些枪法传神的老兵们再也回不来了,那些能手持捷克式站在百米外点碎电线杆瓷壶的老兵们一个也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哪怕是御林军直到最后一刻,全军也没能回复昔日的强盛之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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