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可称之为飘飘然了,冥月冲他甜甜一笑,甚至伸手过来搀着他,吉檐脚步蹒跚又回到凉亭内,茶水只剩余温,吉檐喝上一大口,咽下口中燥热。
冥月把玩着那把刀,收进乾坤袋中,思索着等事情办完就给阿诺切开双腿。
撑着腮眯起眼看着远处湖泊,狐君这会正好钓上一尾大鱼,活蹦乱跳的,鱼鳞在阳光下折着银光。
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想了想突然叹口气道:“你这里世外桃源,无人打扰,真是悠闲,叫我好生羡慕。”
吉檐马上接话:“姑娘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叫姑娘多生疏,叫我冥月就好。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跟着狐君一路前来,路上不时有妖鬼出没,我只是觉得奇怪,妖鬼一族盘旋北荒,怎么会出现在南都国处?而且南都国内都是凡人,妖鬼出没怕会引起灾祸。”
“在南都国?哦,大概是妖后生病,妖鬼出来寻觅良药的,很快就会离开的,他们不敢逗留太久。”
冥月诧异的扬起眉:“妖后生病?她是妖鬼,也会生病么?好治吗?”
“可以治,只是药引难寻。”
“哦,有多难寻?”
他过了好半响,才慢吞吞的开口,声音也低:“龙心一颗,降珠草三钱,万斩崖边雪莲一朵,降珠草跟雪莲都不是难事,用心找就有,只是龙心难寻,服下的时候还必须是滚烫的,出龙肚子不能有半盏茶功夫,龙是圣灵之物,又极为凶猛,想杀死他难如上天。”
“这么难啊?那岂不是要抓条龙送到妖后面前,赶紧劈了给她服下?”
“恩,所以妖鬼才回四处出没寻找龙。”
“那要是找不到,妖后不就会死?”
吉檐摇摇头:“妖后不死之身,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只是病痛难耐,生不如死。”
冥月疑惑:“既然是不死之身,为何还会生病?”
吉檐看了她一眼,犹豫半响才慢吞吞道:“妖后的腋下三寸是其软肋,也不是不会死,伤了她的死门,她就灰飞烟灭。”
“哦,这样啊。”冥月脸上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疑惑模样,吉檐站起身,捏着衣角有些烦忧:“妖鬼近来越来越猖獗了,原本他们以雾闽山为界,占领北荒,如今妖后病重,连南都都敢闯了。”
南都国是凡人居住之处,北荒自从被妖鬼侵袭后,原先也有些凡人住民,但都迁居到南都一带了,妖鬼本来就是吃人的东西,谁敢住在那里等死啊。
太阳渐渐高升,秋高气爽的天气,风在山凹里盘旋,湖面一大片金黄的雏菊开的极盛,金灿灿一片,随风摇曳着小小的花朵,湖面波光粼粼,似有无数的碎金在上面随着水流漾动散开,秋风像是透明的轻纱,柔和而轻盈,缓缓吹过山脉,拂向人面。
狐君收了鱼竿提着鱼篓往上面走来。
斗笠遮住他大半张脸,只看到光滑如玉的下巴,身上衣衫有湿痕,大概是收线的时候,鱼溅到身上的水迹。
他走到凉亭,掀了斗笠,琉璃一样的眼在冥月身上绕了个圈,又转过去看吉檐,笑道:“谁会做鱼羹?我想吃鱼羹。”
吉檐立即答应:“我来做。”
说罢就起身去提鱼篓子,伸着脑袋看了看,三尾鱼,一条黑鱼,两条鲲鱼,在篓子里活蹦乱跳的,嘿嘿笑了下笑提着篓子转身去了后屋的灶房。
狐君坐下,喝下冷茶,叹口气道:“问好了?”
冥月下巴搁在膝盖上,抱着腿看着远处的花海沉思道:“妖鬼渐渐向南而来,我听闻,妖也是划分地界的,北荒是妖鬼王的地盘,就不知道南都一代的妖是哪一个妖王在统领。”
狐君放下杯盏,一扬宽袖,对着冥月展眉一笑,好不得意:“是我。”
“你?”
“不行吗?”
“没……只是有些吃惊。”
“妖鬼行事肆无忌惮,毫无道义可言,杀了他妖界将人人称颂,拍手称快,自此太平。”
“所以你要杀了妖鬼王,灭了他们?统领南北?”
他笑,算是默认。
冥月沉默的皱起眉,那自己这样算来,是给他做事,岂不是成了他的手下,为妖做手下,心中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从来就不喜欢妖,更别提与妖为伍。
凉亭后面是三间连着的胯屋,屋子东首就是灶房,吉檐拎着鱼钻进灶房有一刻了,冥月探出身子朝后看去,指指那边:“他行吗?”
狐君垂眼看花:“不知道,我从没尝过他的手艺。”顿了顿,手指摩挲着桌上的一只橘子,问:“你杀过人么?”
冥月看他一眼,冷冷道:“杀过妖。”她离开海州在陆上行走的时候,多半是为了除妖,她的声名在陆上颇有远扬。
他觉得有趣的挑眉:“除妖?”
她颔首。
“什么样的妖。”
“害人的妖。”
“哦,那我呢,你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转开眼:“不会,我杀不了你,而且我们现在是伙伴关系,你帮了我,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事成后呢,你会杀了我?”
冥月有些恼怒他纠缠这个问题,站起身皱着眉道:“你脑子进水了么,我杀不了你,明知故问。”
他看着她慢慢的笑了,琉璃一样的眼,笑意像是水波在其中缓缓漾开,跟着也站起出了亭子,宽大的袖袍甩在身后,袖摆上压绣着的一支红梅极为触目,南都的妖王么,怪不得这样嚣张。
午饭间的那碗鱼羹,味道居然不错,冥月多吃了几筷子,夸赞了吉檐的手艺,吉檐兴奋的脸都红透了,并许诺只要冥月留在这里陪她,他愿意天天为她洗手作羹汤。
冥月笑,看向狐君,狐君放下筷子,正色道:“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欢喜天内的事情太多了,之前被雷劈开的万丈楼也不知道青峰有没有修葺好,我要回去看看。”
“万丈楼被劈了!不会吧,谁干的。”
狐君看着冥月笑道:“下雨天落雷很正常啊,只是碰巧被劈罢了。”
冥月将脸埋进碗里,使劲扒饭。
第三日就要离开,吉檐泫然欲泣送别他们,那辆马车停在山脚处,他拉着冥月的手,简直是痛不欲生,一再重复,她要再回来瞧他,他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天下再没比他更可怜的人儿了。
冥月抽回手,呵呵干笑两声,才要开口,手臂被人抓住,一把按进了马车内,帘子放开,隔断吉檐悲伤怀秋的脸。
只听外面狐君道:“改日我让青峰给你送几个美人来,陪陪你,她就算了,长的难看,影响胃口。”
吉檐极为失落,看了眼车帘内,可惜隔着帘子看不到里面的佳人:“好吧,你千万别忘记了。”
“恩,走了。”
上了马车,一抖马缰,马车摇摇飞上了半空,起势太急,冥月原本端坐着的,这陡然升起,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扑出车外。
揪着帘子怒道:“你不能慢点啊,想摔死我啊。”
赶车的人风淡云轻:“够慢的了,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不想走了。”
冥月盯着他的后背,狠狠瞪了一眼缩了进去。
“你睡会,我们要回欢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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