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二月底，圣诞节的脚步将近，各家餐厅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接受预约，准备迎接将临的节日。
“Leciel”开幕虽然没多久，但因为菜色独特、美味，在客人口耳相传下，生意蒸蒸日上。
其中，又以主厨妻子家祖传百年酱油设计的新菜色，最让人惊艳，在某一次被美食节目意外采访后爆红，成为客人范临必点的菜色。
没多久，主厨路朗玮因为高大俊帅的外型以及精湛蔚艺，被电视节目相中，开始以“米其林大厨”头衔频上美食节目，分享厨艺，明年还准备出版食谱……乔蜜关掉新闻，将与丈夫有关的报导关上，拒绝再接收。
对于丈夫在短短一个月内，因为新菜色所引发的意外发展，她一直处在难以适应的状态里。
她好不容易在他心头争取到地位，轻易又被挤到下一个顺位，纵使夫妻间的甜蜜还在，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瓜分得所剩无几。
更气人的是，电视台帮路朗玮成立的粉丝团在短时间内冲到几十万，她总有种错觉，好像丈夫不再只是她一个人可以独占的……
乔蜜愈想愈觉得胸口发闷，无来由一阵恶心涌上，她冲进厕所，却只吐出一些胃酸。
漱了口洗了把脸，她看见映在镜中有着一张妒妇嘴脸的自己，无法接受地甩了甩头。
虽然丈夫依旧忙碌的行程，但她知道，他有将她放在心上。
听说大忙人今晚抽出空档，要将之前对她说的“补偿”献上，所以约她在餐厅休息时来到“Leciel”。
不管“补偿”为何，想到晚上的约会，她情绪高昂地走出厕所，哼着歌，开始选衣服、化妆，等待夜晚降临。
晚上十点半，乔蜜依约来到“Leciel”。
这个时间餐厅已熄灯，唯有厨房的灯还亮着，乔蜜绕到餐厅后面正要进入厨房，不由得想起与丈夫相亲时的情形。
就一顿晚餐的时间，他们作了结婚的决定。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她庆幸上天的眷顾，让她误打误撞嫁了个好男人……
“发什么呆？不冷吗？”
算了算时间，发现妻子还没到，他正打算出去找人，没想到厨房的后门一开便看到她杵在原地发呆。
她回过神，一对上丈夫蹙着眉，瞬时锭开一笑投入他的怀抱，蹭蹭蹭。“好冷、好冷。”
他身上散发着温暖气息，加上食物的香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令她安心而眷恋的气味，让她想一辈子窝在他怀里。
感觉妻子像只小猫一直蹭进他怀里，他没好气地将她拉进厨房，关上门隔绝门外的冷空气才抱住她，深情而缠绵地给了她一个法式舌吻。
乔蜜被吻得浑身娇软，挂在他身上喘气，他低笑地放开她的唇，轻捏她的颊。
“脸红了就是暖和了。”
乔蜜娇瞋了丈夫一眼，却没否认，她超爱这种被他取暖的方式。
“你想要去前面还是在这里吃？”
虽然他说过等餐厅开幕，要请她再来品尝，机会来了，她却选择重温两人的回忆。
“这里。”
不锈钢桌面上铺着典雅的桌巾、摆上成套餐具，关上灯，点上蜡烛，用手机拨放音乐，也可以充满浪漫的用餐氛围。
路朗玮马上明白她的想法。“东西都在老地方，你去拿吧！”
她点了点头，依循着记忆，去为两人布置餐桌，路朗玮则转身开始准备给她的“补偿”。
待一切就绪，灯暗下，烛光亮起，柔缓的音乐充斥在原本只有锅勺碗盘碰撞出的空间里。
路朗玮将摆着主菜的白色浅盘递放在她面前。
晕黄烛光映照得路朗玮的脸庞更温和深情，乔蜜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
只见白玉浅盘中几片薄切的肉片一片片堆叠成花形，蕊心的部分有一撮深红色渍物，盘间如出自大师之笔的山水泼墨画，以肉汁为墨，信手渲染成几缕浓淡不一的墨彩。
而这如画般的美食，是来自她心爱男人之手。
用眼睛赞赏后，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由得抬起眼看向丈夫。“这个味道……”
“吃吃看。”他用眼神催促，荡漾着情意的俊眸温润如水。
乔蜜拿起叉子，刮了一撮蕊心搁在肉片中，卷起再沾了肉汁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阻嚼。
片刻，她瞳底因惊喜而绽放星辉。“这是用我家酱油卤出的肉片，蕊心是用柠檬和糖腌渍的玫瑰花瓣！”
“嗯，肉是用苹果木烟醺过后切片，佐酱的浓肉汁自然是肉与酱油融合出的精华，我打算让它成为店里的主打菜色之一。”
因为肉块是用果枝烟醺，所以气味淡雅，切片淋上肉香醇厚的浓肉汁，彻底衬托出鲜美肉质；飘散着酸甜花香及果香的柠香蜜渍玫瑰瓣，让整道菜保有浓厚酱香却不显油腻感，色香味皆俱，在口中不断转换的绝妙美味。
她从没想过，纯中式的乔家酱油经过他的厨艺，竟蜕变成完全无违和感的法式料理，而他决定让它成为店里的主打菜色之一。
说不出的感动无声地在心头荡开，令她的眼眶烫热。
她的丈夫利用高超蔚艺完成了女乃女乃的遗愿，赐予乔家酱油新生命啊！
瞧她快哭出来了，路朗玮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起身抱住丈夫。“老公，谢谢你！”
“傻瓜，哭什么？”知道她的眼泪是因感动喜欢而流，路朗玮松了口气。
“人家又没哭。”她忍住泪水洗了洗鼻子。“还有那个玫瑰瓣也超好吃！”
他疼惜地揉揉她的发顶。“这要谢谢你平常悉心照顾那些玫瑰，花瓣的品质很好，做出来的成品也非常棒，辛苦你了。”
她被丈夫赞得心飘飘然，得寸进尺地问：“那我可以A一罐成品吗？”
旅行回来后，她食欲变差了，如果有那一罐光闻起来就酸酸甜甜的花香，应该可以食欲大开。
路朗玮大方道：“你要多少都可以。”
虽然腌渍花瓣十分费工，但只要她喜欢，他不会小气。
乔蜜露出幸福的微笑，接着好奇地问：“只是若这道菜成为主打菜色，那酱油以及玫瑰花的来源要不要再斟酌？酱油是可以再酿，但家里的阳台能种出多少玫瑰？”
妻子问出了他这几日的思量，他点头回道：“嗯，这两点在决定让这道菜成为主打菜色后我已经考虑过了。
“酱油配方还在，到时可能得麻烦岳父大人找之前代酿酱油的师傅，至于玫瑰花比较麻烦，得再查查国内有哪几处玫瑰园是有机栽培。找到后的品质测试以及合作方案都得再谈；这个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
“我知道国内有哪几家玫瑰园是有机栽培。”
闻言，路朗玮既惊又喜，再细思，乔蜜的工作是挖掘值得探访的美食餐厅，这方面的资讯会比他来得完整。
他扯唇一笑，喜不自胜地捧着爱妻的脸。“我居然忘了，我身边有这么好的资源可以利用。”
能帮到丈夫，她心里的喜悦不言而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喔！如果正好遇到我写过的园子，说不定能与老板谈到更有利的合作方式。”
路朗玮知道，乔蜜的人缘很好，老少通吃，有她在的地方气氛绝对热闹；而她的味觉敏锐，自然是替他监定食材的不二人选。
他颇无奈地说：“你呀嫁给厨师老公，又有一张挑剔的嘴，是逃不掉要陪他上山下海找食材的命运了，认命吧！”
听丈夫这么说，乔蜜笑得更加甜蜜，说出心里最真诚的想法。“乐意之至，这是我的荣幸。”
“老婆，谢谢你。”
她红着脸，幸福地笑着，突地又问：“对了，晚上回家有没有空拨一个小时给我？”
“怎么了？”
“之前魏小嘉一直向我要你的专访，我想餐厅才开幕没多久，多少可以宣传一下，如何？”
“不要。”
这意外的答案让她一愣。“为什么？”
“上次杂志社没把采访开幕机会给你，反而调你去外县市支持，我还在记恨！”虽然结果不错，甚至让两个人增进了感情，但一事论一事，他可不想让好脾气的老婆任杂志社予取予求。
“魏小嘉可能是太忙了，才忘了……”
事后她问过魏柔嘉，她的解释是，云舟是典型的艺术家，比路朗玮还要难搞一百倍。
所以即便明白她应该出席丈夫的开幕，魏柔嘉还是私心选了拥有超高人气的她代打，搞定云舟这个大怪咖。
当然，她不会笨到把这个原因说出来。
“你不用帮她说话。”路朗玮暂时还不打算妥协，直接转移话题。
“是说，你老公我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的？还需要专访吗？”他抱着妻子，垂眸问。
被他高大身躯圈制在怀里，彼此的身体亲密磨蹭，以及近在咫尺的温润俊脸，让她忍不住脸红了。
“哪有全部……”
“我惧高，还有个为了保护我自称壮汉的娇小老婆。”每每只要想起这件事他便觉得好笑，甚至想，往后他应该会爱上坐摩天轮。
经他这一提，她窘红了脸，没好气地呐呐道：“唉唷……专访应该不用提这个啦！”
这男人真可恶，她这可是心疼他，却不时被他拿出来取笑，害她尴尬不已。
“噢，那个不用提……”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又说：“你上次不是发现我的大腿内侧有颗痣吗？”
“真的假的？！”她一时不察便落入他的陷阱，却发现他咧嘴笑得让她很害羞。
她正纳闷，便听到他一脸怀念、陶醉地说：“就上一次你帮我——”
不用他说明，乔蜜马上想到他说的是什么事。
她烧红了脸轻槌他一下，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她很确定，这个男人很故意是在逗她，最好他的专访里需要把哪里有痣的事写进去啦！
“瞧，这么私密的事你都知道，还有必要特地找我做专访吗？”他爱怜地将妻子搂得更紧，贴在她耳边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乔蜜说不过他，只觉烛光营造出醉人朦胧，加上他刻意挑情，暧昧的情意勃发，形成好像随时可以激情缠绵的氛围。
而地点……不是在家里的厨房，而是在餐厅的想象，竟让她感到芳心躁动，隐隐期待。
她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在丈夫耳边轻喃。“我看那个玫瑰瓣真的具有cui情作用，还是少吃为妙。”
妻子的话引来他的低笑，他双手分握住她的纤腰，将她抱上流理台，亲吻她的香腮。“没关系，这腌渍花瓣让你‘食欲大开’，全都由我负责，你要多少都可以。”
说着他由口袋模出放在一旁，乔蜜看着他有备而来，娇瞪了他一眼，还来不及反应，思绪已被丈夫缠绵的吻给挑逗得飘飘荡荡，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