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俊拿纸巾擦好嘴巴。他研究地琢磨着方玲的表情,冷静而清楚地问,“方玲,我们这是上班时间,你现在和我说这个合适么?”方玲怔了怔,“我,我,我同意啊!”
他眉头加深了。“什么意思?”方玲瞪着他,结巴起来,“你,你不是在短信上说……,你,你……”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转着眼珠。估计是出了岔头了,对方的表情明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逐渐地变了脸色。
韦俊看了她一会儿,“把你的手机拿过来。”他说。方玲赶紧掏出手机,调出短信递给他。他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手机,把目光移到屏幕上。
屏幕上有如下字样:喜不喜欢全在于你同不同意,在不在一起就看你点不点头。
他再看了一眼信息发出的时间,已经心知肚明。
他憋着气地把手机还给对方,“很抱歉,我发错人了。你先回去做事,这个事不要再提了。”方玲脸色涨红了,张口结舌地:“发——错人了?”他应了一声,迅速埋下头,翻开桌上文件,拿出的姿势是准备工作了。“你先回去吧!”
方玲是怎么出去的,他没看到。听到那门的一声响,他立即起身一阵风似的从椅子后面出来,大力把门打开。秘书台后面,依依捧着肚子笑的弯起了腰,边笑边喘,小肩膀抖个不停。他黑着脸伫立在门口的地方,等着她笑完。可是,她笑的没完没了,一发不可止,笑的眼泪几乎都出来了。他一怒,忍不住了,火起地冲着她磨牙狠狠骂过去,“司马依依,你是不是低级趣味?你给我进来。”
依依咬着嘴唇慢吞吞地跟着他进来了。隔着桌子老实站好,她努力想要掩饰她的笑意,可是,她的掩饰失败了。她的眉梢,眼角,唇边,脸颊,就连她的声音里都沁着笑意,“怎样?”
“怎样?”韦俊火气窜上了眉梢,一脸的怒火万丈,“你是不是拿我开涮呢?司马依依,仗着太后宠你无法无天了是么?我看,你别在这了,回你的GM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依依的笑容立即收走了一半,脸色微变地,从睫毛下瞄着他,声音变畏怯了,“我怎样了?”“你别告诉我,方玲那条短信不是你发的?”他瞪着她,“你玩这个有意思么?你让方玲多难堪,你成心给我找麻烦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不够逍遥自在,存心想帮我找点乐子?”
依依看了他一会儿,歪过头去,眼睛看着别处,叽叽咕咕地小声说了一句,“那是她活该。”他皱起眉头,“你说什么呢?”她收回目光,委屈地看着他,“谁让她口蜜月复剑,我小惩大诫,给她个教训。”他瞪着她,“她怎么口蜜月复剑了?”
依依不自在地左转右转,拿眼睛看天花板,拿鼻子哼哼,“她说你不待见我,根本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悄悄用眼角看他,信口开河了。“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倒追不要脸,说你对她有意思,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她埋下了头,头埋的低低的,小声地说:“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对她真的不一样。”
韦俊瞅着她。她的头埋着,只能看到她那挺直的小鼻尖,和那排黑睫毛。她今天的穿着端庄多了。他想起那晚她那晚的装扮,低的不能再低的裹胸,短的不能再短的短裤,前凸后翘,上低下高。他蠕动了一下喉结,嘴巴有些干燥了。火气还在脸上未散,声音却已经缓和了不少,“我的品味没那么差吧!”
依依咬着嘴唇,看着脚下,头扑的更低了,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谁知道?也许你的品味很另类也说不定呢!”她的声音更低了,更委屈了。“我喜欢你,谁都知道,满华源的人都在背后议论我,我听不见也就算了,那总不能我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吧!”
他继续看着她,眼睛在她的脸上缓慢滑行,再咽了咽口水,胸口的地方有抹不可解的情绪开始牵了一下他的神经,他的声音比刚刚的缓和更多了。“喜不喜欢她,你可以来问我,用这个方法试,蠢不蠢啊!”
依依扬起睫毛,眼珠上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珠,在那睫毛上时隐时现。她瞅着他,声音微颤地,“我不想回GM。”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了一会儿,硬生生收回了目光,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去翻抽屉,“好了,”他粗声说:“没事了,下不为例。”
她嗯嗯哼哼地原地未动。他没看她,却粗声粗气地又给了她一句:“还不出去做事?”“韦——,”她犹犹豫豫地磨蹭。他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她,僵硬着身子没动,脸色硬绷着,从喉结的地方哼了一声,“干嘛不走?”
她终于扬起头了,颇有情绪一副敢作敢当的架势,“我最讨厌别人这么说我,我喜欢你,全华源都知道,她也敢喜欢你,她就是跟我挑衅。我这是杀一儆百,如果再有这种想法的。”她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囔,“我就让她死的比这还难看。”
门关上了,韦俊盯着那门,盯了好一会儿,努力让自己的脸绷着,却逐渐地,笑容从瞳孔后面一点点钻出来,散到了眼球上,再加速地扩散在脸上。他真的忍不住想笑了。这是个什么人啊!整蛊,作怪,幼稚的他都没见过。
她哪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她简直就是未成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坦白的顶着你的脑门。她来华源没两天的功夫,就毫不掩饰地昭告了天下,是冲着他来的。她率直的让他没了应对,但是,你又说不出她别的,既不能指责她,又不能回避她。因为她从不缠着他,做的任何事从不掩饰地讨好他,却一点都不讨人嫌。半年过去了,他从最初对她的抵抗,无视到现在的彼此相处甚欢,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好像是仅仅一个昨天就将这所有的程序简化了。
他把背靠到了椅子上,点着了一支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烟瘾开始加重了。心里混乱迷茫的时候,他就会点着一支烟。这会儿,他的思绪又找不到了方向,电脑屏幕上,那一大堆的数据没有一个可以入眼,反而是那烟头夹在手指间的温热明确清晰。他望了电脑一会儿,想着方玲刚刚的窘迫模样,到底没忍住还是闷笑出了声。
华源三楼的员工餐厅供华源所有员工解决午餐问题。午餐的时间一到,餐厅里就聚满了女孩子,拉椅子,抢碗筷,彼此开着玩笑,气氛热闹的不得了。
依依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几桌人都已经坐好了,舀汤的舀汤,盛饭的盛饭,保洁部的刘晨和张颖远远冲她招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她蹦蹦跳跳地走过去,用眼尾的地方扫了一眼邻桌坐着的方玲。后者端着碗汤,凑到嘴巴慢口喝着,眼睛盯着她,慢慢地卷出一丝笑意,跟着,冲她挑了挑眉,算是打招呼。她收回目光,拿碗去盛饭。心里却忍不住去想那方玲在办公室里面的那副模样。即使她看不到对方当时的窘态,每个字却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么一想,笑容就是控制不住地从她嘴边往外泄露。
身边的刘晨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埋头低声嘀咕:“依依,方玲怎么总看你?”依依满不在乎地夹菜,大口大口地吃,嚼的有滋有味,“管她呢?人长眼睛,你还不准人家看么?”她吃了两口,终于没忍住抬头看向对面。方玲仍然在看她,眼睛闪亮,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扬了扬眉,冲她默默地微笑。她也冲对方扬了一下,笑的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