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体会过父母兄长不在身边的艰难,才能知道能找回他们是多么巨大的一个诱惑。筱雨盯着余初半晌,方才点头同意将弩箭交给余初,条件是让余初帮忙,试图查清她爹娘和大哥的下落。余初应承下来,表示会尽力帮忙。
筱雨另外又提了一个要求。
“要真让你改造出了什么,不要让人知道最初的弩箭是从我这儿来的。”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兵器了。她可以用别的换取利益,但绝对不能是这样和统治阶级挂钩的东西,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余初似乎也是知道筱雨在考量什么,没有说破,接过弩箭和一份余初画的设计图纸让楚尽收到了马车上放着的木箱中,又和兴奋叫着他大哥哥的长虹玩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马车临走前,余初撩起帘子对筱雨道:“很快我们又会见面了。”
筱雨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抱了长虹回屋。
初霁挪到了炕沿边,死死抿着唇,看着筱雨一脸不赞同。筱雨对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初霁方才说道:“不要把东西给外人。”
筱雨将弩给余初的时候初霁是看到了的,“东西”自然是指那把弩了,而外人指的便是余初无疑。
筱雨握住初霁的手对他笑说:“有人需要这个,初霁再帮姐姐做一个好吗?”
初霁不乐意地咬咬唇,一边的长虹拍手道:“做一个做一个!”
初霁虽然不高兴,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似乎是为了佐证他这会儿还是在生筱雨的气,点完了他便又挪到了角落里去,躺了下去背对着外面,一副“我要睡觉不要来打扰我”的姿态,让筱雨哭笑不得。
可是不管怎么说,寻回了初霁,又解决了余初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麻烦,筱雨还是觉得心情轻松起来。
当然,她知道接下来秦招贵和陈氏两个人是容不得她轻松的。
下晌时候雨便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澄澈的蓝。风微微吹着掀起一阵凉意,筱雨加了件比甲衣裳,将悦悦几人迎了进来。
悦悦爹娘算是长辈,筱雨请了他们上座,悦悦小哥和悦悦则是随意找了板凳坐了。
悦悦率先开口道:“筱雨啊,我跟我娘回去以后才知道你把他们屋子给砸了。”悦悦说得很惊讶的样子,可脸上却带着笑意,似乎也觉得大快人心:“可是我爹娘怕你吃亏,所以带着我和我小哥来了。”
说着左右望了望:“咦,你家客人呢?”
“走了。”筱雨简单地应了一声,转向悦悦爹娘道:“大叔,大娘,我家里这会儿也没事,我照顾他们照顾得过来,还麻烦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悦悦爹摆摆手:“我们是怕你们几个娃子出事。”顿了顿,悦悦爹说:“你把你大伯他们屋子里的东西给砸了,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等他们回来,哪会让你悠闲自在着?”
算算时间,秦家老屋中不在家的那些人都该在晚饭前回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势必是会知道筱雨将那两间屋子给砸了的事情,上门来要说法是肯定的。
“你这孩子也太莽撞了些……”悦悦娘摇了摇头,她知道筱雨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她做得那么狠,那一家子回来不气个半死才怪。
筱雨笑了笑,悦悦娘训着她便听着,末了还点了点头说:“大娘教训的是。”
秦乐倒是不以为然:“娘,这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忍气吞声做什么?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换做大哥他们遇到这种事儿,怕是早就提了刀杀上门去了,别说是把屋子里的物什给砸了,整个屋子拆了都不为过。”
筱雨对秦乐说的话深以为然,当然,这时候她是不会出言附和的。
时间过得很快,有悦悦一家人在,谈话的氛围始终没有冷下去。筱雨其实本打算要是秦招福他们敢上门来,她就彻底露一手,让他们从此以后心生忌惮再也不敢招惹上门,但这会儿悦悦等人在,倒是不好真刀真枪地跟秦招福等人对着干了。
西边地头总算是有人影子了。
听到声音悦悦爹娘便开了院门去看,打头的是一脸怒色的陈氏,身后跟着她三个儿女,秦招福倒是没现身,高氏却跟着来了。
悦悦爹眉头一皱,悦悦娘推着悦悦爹进了门,将门关上,骂道:“秦招福就知道躲在他老娘媳妇儿背后装孙子。”
来的除开秦金这个半大小子以外,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娃子,悦悦爹和秦乐是不好出手了。
筱雨一脸淡定,她也是女人,真惹毛了,反正手脚不长眼,抓到踢到什么那可就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还没等到烟雨家门口,陈氏就嚷嚷开了,大叫着诸如“死丫头片子”、“小骚蹄子”之类的粗鄙话,等到了门口,响起的便是嘭嘭嘭的不断撞门的声音。
筱雨冷哼一声,不待悦悦家里人出声便道:“大叔,大娘,你们坐着,我能应付。”
筱雨从门槛边模了根长粗的木头,提在手上,挪到门边,将门打开,随便便往侧面一闪。
果然这陈氏推开门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挥大棒,幸好面前是没人,她没打到人,反倒因为力气用得大闪了腰,一时间只疼得“哎哟哎哟”地直抽气。
筱雨这才站了出来,面上带笑,眼睛里却淬着冰,问:“上门来要说法?”
高氏站在一边,整个人脸都瘦下去一大圈,见到筱雨便苦哈哈地说:“筱雨啊,什么事一家人不能商量啊,你大伯伯娘哄了初霁到家里来是他们不对,可你也犯不着把他们家住的地儿都给砸了个干净吧……”
秦金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推搡筱雨,筱雨见他眼睛里全是和陈氏一样的算计和阴狠,当即下手也不留情,抡起木棒直接朝着秦金的胳膊挥了去。当然她还是注意了力道的,疼是会很疼,但不会伤筋动骨,顶多瞧着吓人。
一声惨叫,秦金抱着胳膊倒在了地上,疼得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其实筱雨仔细想过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她说要闹到族长那儿去,后来想了想,罗氏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她把秦招福和陈氏的两间卧房给砸了个干净,这再让族长判,想必会觉得初霁没什么大碍,反而是秦招福一家受的伤害大些,到时候让她给赔偿那才叫恶心。
所以筱雨打算将这样的情况扼杀在摇篮里。
依照陈氏的性子,她回来见自己家中遭了大难,势必会上门来找她的晦气,一不做二不休,她就让陈氏彻底怕了她秦筱雨,让她今后给她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再来惹她。
余初也就初霁的事情问过筱雨,知道她今天砸了那“拐子”的家,还挑眉问她要不要他回镇上后顺便帮她告到衙门里去。筱雨回答他的是一记白眼。
收拾了秦金,筱雨便看向惊慌的高氏,低声唤了句:“女乃女乃。”
高氏这才像是回过了神,地上抱着手臂蜷成一团的秦金身边已经围上了秦银和秦元宝,陈氏腰闪着,想探身去看也不行。
高氏心疼孙子,声泪俱下:“筱雨啊,你怎么能对你堂哥动手啊……”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怎么能对初霁动手呢?”筱雨声音里没带感情,问高氏:“秦金是女乃女乃的孙子,他这样你心疼,那初霁不也是女乃女乃的孙子吗?我找着初霁的时候,他可是也跟秦金一样,就这样蜷在地上的,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也觉得痛?”
高氏缩了一下,却是说:“可初霁不是没受什么伤吗,可你这把你堂哥给打得……”
“那是因为我及时把初霁给找着了!”筱雨顿时拔高声音:“要是我没找着初霁呢,天知道他们这群丧良心的要把初霁怎么着!女乃女乃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绑了初霁来做什么?你单看着我砸了他们屋子,就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成!”
悦悦娘这会儿也走了出来,坚定地站在了筱雨一边:“婶子,我是外人,这是你们的事本来轮不着我多嘴,可这事儿连我都看不下去。筱雨这段时间都忙着她自己家里修缮屋子的事情,没有去招惹你们家里的人吧?我和筱雨找着初霁的时候,那孩子可是手脚被绑在一起,嘴里塞了块脏布还蒙着眼睛的!筱雨说得没错,这是她找着初霁了,那要是没找着,初霁会怎么样可还两说呢!”
高氏又是缩了缩肩膀:“可、可那也不用砸屋子吧,那些家具物什衣裳什么的,加起来也值不少钱了。这一砸了,回来歇的地儿可都没了。”
这会儿陈氏也缓过气来,大声骂道:“贱胚子,老娘跟你拼了!”
筱雨往后挪了一步,木棒直接就顶上了冲过来的陈氏的腰眼,陈氏那震天吼的声音顿时蔫了下去。
筱雨笑着说:“好呀,那咱们一码算一码,这事儿你闹到族长那儿去也好,闹到衙门去也好,我都奉陪。砸了你屋子不就赔钱吗,伤了秦金不就是医药费的事儿吗,不就是钱的事儿吗,那也不算什么事儿。只是你们要想想,有那个命拿这个钱,有没有那个命花。族规要是让我不满意呢,我不介意让衙门也忙活上一阵。”
筱雨眨了眨眼睛,唬人这技术活,还是要扯上官方机构才靠谱:“据说衙门的人最喜欢抓拐子了,查抄家产再关个三年五年的,人进去了,那银钱还能瓜分,多好的事儿。”
轻飘飘的话顿时让陈氏迟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