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秦金也立刻跟了上来,一副一定要和筱雨理论一二的架势。
筱雨懒得理他,裹着衣裳打算回家,秦金大喝道:“你给我站住!”
筱雨只当没听见,完全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走她的路。
秦金自从头发被剃光,家里人不让他出门,强制着他在家“养病”起,他的性格便开始变化。虽然仍旧嚣张,目中无人,但现在却好像比之前更加“敏感”了。三人成虎,他被人说他身上有病久了,他也当自己生病久了,便是真的有了病了。
自诩娇弱的秦金开始享受爹娘伺候照顾的日子,认为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更喜欢的。
可没过多久,这样舒适的生活却被筱雨打破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对筱雨心怀愤懑?
秦金跑上前去要抓筱雨,但整日待在屋里甚少动弹的秦金又哪里是筱雨的对手?筱雨一个闪躲,秦金直接跌倒在地,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凄厉的声音当然惊动了屋里的人,罗氏大概是离屋门最近,抢先第一个出来,见到筱雨站着,秦金趴在地上的样子微微错愕。
随后跟出来的高氏瞧着这场景立刻大哭起来,扑到秦金身上去扶他,一边说:“我的孙子哟……你这是怎么了,摔着哪儿了?疼不疼?”
秦金现在在家中的地位就好比是易碎的玻璃瓶,是需要把他供起来仔细照顾的,磕着碰着可了不得。高氏生怕这一摔,她这精贵的大孙子就摔没了!
筱雨一方面对高氏的大惊小怪感到好笑,另一方面却又替她和弟弟妹妹感到悲哀。若是他们摔着了,这女乃女乃大概顶多问一句“疼不疼”,根本不会有这样好像天都塌下来了的表情吧。
秦金嚎了一阵大概是累了,止住那杀猪般的叫,很委屈地跟高氏说:“女乃女乃,她打我!”
筱雨顿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秦金恶狠狠地问道。
“笑你啊。”筱雨轻蔑地道:“论年纪,你比我大,论性别,你男我女,怎么我感觉我们俩颠倒过来了?你不觉得你这副样子很像个姑娘家吗?”
秦金气得直瞪眼,高氏略带不满地对筱雨道:“筱雨啊,不管如何,你也不能欺负你堂哥啊。他身子骨不好,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筱雨道:“他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连他衣角都没碰到。”随即筱雨语气转冷:“你连事情经过都没问清楚,就数落我的不是,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
高氏顿时有些犹豫,秦金立马拉住她,说:“女乃女乃,我跌倒了,我还会冤枉她吗?”
高氏点头,对筱雨道:“你堂哥说得有道理啊。”
筱雨便笑了,道:“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站住!”秦金又叫道:“你还没跟我道歉!”
筱雨这次步子依旧没停,不屑搭理秦金,自己回家了,也没等秦招寿和罗氏。
这日直到天色发黑,秦招寿和罗氏才回来。罗氏一脸不虞,难得的没有理会秦招寿,抱着小泥巴进屋便先去寻饭菜,见锅里温着一份饭菜,罗氏惊讶地道:“筱雨,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吃饭?”
“这还不好猜吗?”筱雨反问了一句,随后凉凉地道:“就这么多,只够一个人吃的,你俩分着吃吧。要是吃不饱,可就得自己另做了。”
罗氏微微垂下头,到底还是将饭菜分为分量大致相同的两份,捧了一份自己和小泥巴吃了起来。
秦招寿捧了另一份,叹气道:“筱雨你怎么不多做点……”
“我不是三叔你家的佣人,爱做多少我便做多少,够我姐弟几个吃就行了。”
筱雨闲闲地道。
这话一说罗氏立刻问筱雨道:“大牛他们都吃了吗?”
“吃了。”筱雨剪短地回答,对罗氏道:“陶罐里还有点粥,我给小泥巴留的。”
罗氏忙放下碗筷揭开陶罐的盖子,足有一半的粥还温着。罗氏忙拿了勺子取粥。秦招寿探过头去看,顿时笑道:“还有那么大一罐粥啊,这下能吃饱了。”
筱雨缓缓地说道:“三叔好像,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她说:“这,是我给小泥巴留的。”
言下之意,这粥只有小泥巴才能喝,秦招寿和罗氏都别想吃上一粒米。
“这那么大一罐,小泥巴她也吃不完啊……”秦招寿仍旧有些茫然,筱雨挑眉道:“那又如何?吃不完下顿再吃,还吃不完,下下顿继续吃。反正这种天气,放个两三天也坏不了。反正这粥啊,就只给小泥巴喝。”
说到这个份上,秦招寿要是还不明白筱雨这是对他不满,就真的只能说他是猪脑子了。
他习惯性地去找罗氏,希望她给自己一点提示,到底是哪儿让筱雨不快,可罗氏却压根不搭理他。
闷闷地吃完填不饱肚子的一顿饭,罗氏开始烧热水。筱雨坐到了灶炉前面,怀里抱着吃饱了犯困开始呼呼大睡的小泥巴。
一边轻拍着小泥巴的背哄她好睡,筱雨一边轻声问罗氏:“三婶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我瞧着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罗氏动作顿了顿,捏了捏拳,说:“做得可海了去了。”
“哦?”筱雨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让我猜猜……嗯,打扫屋子,洗衣做饭,左不过就是这些,是吧?”
罗氏轻笑了一声:“那也得分活的轻重不是?要是那屋子一两个月没打扫,衣裳堆得半人高还让你用凉水洗,做饭做别人的却没你的份儿……我倒是宁愿给筱雨你打扫一辈子屋子,洗一辈子衣裳,做一辈子饭,至少你还能给我一个舒适的住处,让我一日三餐能跟你吃得一样,管饱。”
筱雨笑道:“让三婶你白做工可不好,真要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屋子,这一个月工钱可也不能省啊。”
罗氏点点头,笑着的脸却立刻冷了下来,转身对秦招寿道:“你爱尽你的孝你只管尽去,我明天不去了。”
秦招寿不是没脑子的蠢人,从罗氏和筱雨的对话中他也听明白了,自己媳妇儿是在那边受委屈了。
“……那么大一个家,靠娘一个人也的确是辛苦,不能什么事都做到,你多担待些。”
秦招寿讨好地看着罗氏,罗氏却丝毫不给他面子:“让我打扫脏屋子我认了,让我用凉水洗衣裳我也认了,可饭做好了却不让我上桌吃,白干了一天的工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这就是你那爹娘侄儿,怕我吃了他们的喝了他们的,觉得我白给他们做事那是我应当的。那行啊,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同样都是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我在这儿做得心甘情愿,在那儿,求我去我也不去了!”
罗氏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今日这话想必也是因为怨气颇深从而月兑口而出了。至少看秦招寿的表情,他是真的有些被吓着。
罗氏抱了小泥巴回屋,盛了热水去给小泥巴擦脸洗脚。自己也收拾妥当,不管秦招寿如何,月兑了衣裳搂着小泥巴睡了。
筱雨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身上差不多暖和了,是该回去睡了。三叔,晚安啊。”
秦招寿愣愣地一道了晚安,看着筱雨慢悠悠走回她屋子,开了屋门进去。
“砰”的一声轻微关门声总算让秦招寿醒过神来,他浑浑噩噩地洗漱好,回房模上了床。
罗氏把小泥巴放在他们睡的床中央。秦招寿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日秦招寿依旧去了老屋那边,走前问罗氏要不要去,罗氏似笑非笑地反问他:“难道你昨晚上是听到我说的梦话?”秦招寿便不再问她,自己一个人过去。
这日秦招寿回来脸色还好,再过两天回来时,脸上明显多云转阴了。
筱雨拿小锤捶核桃,剥出核桃肉喂了长虹两颗,一点不让人觉得刻意地问:“三叔这是怎么了?”
秦招寿尴尬地对筱雨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女乃女乃抱怨说你三婶不来帮着做事……”
“哦……”筱雨这声叹词拉得很长:“原来三婶的作用就是给帮着做事的呀?”
秦招寿更加难堪,躲开筱雨的视线,含糊说了两句快速洗漱完毕回屋了。
又过了一日,筱雨在秦招寿回来的时候偏头问他:“三叔啊,你都连着去那边好几天了,有见着四叔吗?我爹不在,秦招福又被关在牢里,可还有你们两个儿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在那伺候着,他们没让四叔也回来,帮你换换手吗?”
秦招寿脸上阴云密布,也不答筱雨的话,这次是连脸和脚也没洗,闷不吭声地回了屋。
第二日,他没去老屋。
中午时分高氏来叫人,见着秦招寿便一脸不虞:“老三啊,你今儿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过去?”
罗氏正好抱了床被子打算趁着今天天晴晒晒,高氏瞧见她立刻招呼道:“老三媳妇,你身子现在可干爽了?今儿也跟着老三一起过来吧。”
罗氏错愕。
筱雨在院子拐角处听了个分明,不由好笑。合着秦招寿对老屋那边还瞒着罗氏的态度,只是他撒谎也太没技术含量了,竟然说罗氏正好行经期。这下,秦招寿可怎么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