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对秦家村中的秦姓乡亲们来说很有意义,那儿虽然可能不是他们本家的祖宗所长安的地方,但那里供奉的却都是秦姓的先人。姓一个姓,那五百年前就是一家,祠堂的存在让秦姓人的心里有归属感,祠堂安全,他们内心深处才觉得安全。
所以,如果有人因为善堂允许一部分人进去而阻止另一些人进去,那不被允许进去的人想要闹事,那么这一些人就必须先要问问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秦家村中所有秦家人的怒火扰了祠堂中先辈们的安宁,这可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
秦泰笑对筱雨说道:“倒真是无巧不成书了,之前提议用祠堂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图个方便。”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连老天都在为我们省事儿呢。”筱雨笑道:“秦泰哥,你好好干,时间紧迫,我就不留你了。”
秦泰赶着去办事儿去了,筱雨唤来鸣翠嘱咐道:“照我现在这情况,怕是不能怎么动弹,做戏就要做逼真,接下来好些天我都得待屋里发霉了。只是姐姐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可别耽搁了。明儿你替我跑一趟,跟姐姐说明我这边儿的状况,再转告她我娘同意教授丝儿绣艺。另外你再往药膳馆去一趟,和小伍说一声,若是秦泰来问他借两个人,让他务必寻两个机灵的,有什么问他帮忙的,让他也应着,尽量帮一把。”
鸣翠点头应了,笑道:“姑娘只管安心在家中养伤,奴婢一定将事情给姑娘办得妥妥的。”
筱雨白了鸣翠一眼,好笑道:“明知道我这是假的,还养伤呢。”
“姑娘可不是在养伤吗?伤口还在那儿,流血也是真真儿的。”鸣翠探头瞧了瞧筱雨的额头,嘀咕道:“这要不要再换块干净些的纱布?”
“不用,这才裹了多久。”筱雨伸手按了按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放下手见鸣翠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筱雨笑道:“行了,这真不算什么事,不过是皮肉伤。但皮肉伤也是会疼的,没什么稀奇。”
“姑娘好好养着吧,奴婢明儿一早就去。”鸣翠叹息道。
筱雨便真的像个伤病员一样开始待在家中养起病来,外面天气严寒,屋中却时刻烧着炭盆很是暖和,宋氏和罗氏都喜欢带着孩子窝在筱雨屋里,陪着筱雨说话,倒是大打发了许多时间,让筱雨不至于觉得无聊。
鸣翠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下晌便回了来。因她出门钱宋氏嘱托了她顺带买些鸡鸭猪肉的,这会儿她也一并带了回来。
鸣翠将一箩筐的肉交给了秦招寿,秦招寿给拎着挂到了灶间的外墙上,待要吃的时候才拿了来解冻做菜。
鸣翠搓着手跺着脚回到筱雨屋里,回禀筱雨道:“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已经去回过了大姑娘,也去药膳馆嘱咐了小伍管事了。只是因上晌奴婢先去衙门见的大姑娘,大姑娘留了奴婢吃了午饭,奴婢才去的药膳馆,小伍管事说,上晌的时候秦泰小哥就已经去过了,小伍管事已经将人借给他了。”
“哦?小伍那么好说话?”筱雨笑道。
鸣翠道:“小伍管事说,因之前姑娘和秦泰小哥说过话,小伍管事便知道姑娘和秦泰小哥熟识,后来从秦账房嘴里听说了姑娘办善堂,让秦泰小哥做管事的事情,秦泰小哥找上门来说明了来意,报出姑娘的名头,小伍管事很干脆地就拨了人给秦泰小哥用了。”
“小伍向来机灵,让他做个小小管事倒是埋没了他。”筱雨笑道。
宋氏道:“待事情办完,再好好犒劳犒劳这些出了力气的伙计。”
筱雨点了点头,又问鸣翠道:“姐姐那边儿怎么说?可有什么安排?”
鸣翠笑道:“大姑娘一向体恤姑娘,听说姑娘家这边儿有些事,大姑娘也知道夫人不会这时候离了姑娘身边,便说等姑娘养好伤了,夫人觉得可以过去便再过去。龙大姑娘如今要学的东西很多,也不急在这一时,绣技师傅没到的这段时间,大姑娘回督促她继续练基本功的。”
筱雨听了不禁叹息:“丝儿年岁还不大,却要学这么多东西,还时时都有人盯着,一刻不得闲……”
宋氏正纳着鞋底儿,瞧鞋底儿大小便知是给秦招禄纳的,听到筱雨的话,宋氏接口道:“身为官家千金,打小就要学很多东西,这不足为奇。”
罗氏笑言道:“二嫂懂得真多。”
罗氏一直就知道宋氏有学识,这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称赞的话,却是让宋氏顿时僵了子。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地吐了口长气,淡笑着道:“我也是猜的,但想必应当是如此。”
筱雨却从宋氏眼底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鸣翠似乎也从中听出了些什么,恰当地接过话道:“姑娘,奴婢回来的时候听人聊善堂的事儿呢。”
“哦?大家都怎么说?”筱雨问道。
宋氏和罗氏也竖起了耳朵听这说起来也是关乎秦家名声的事情,他们当然也重视。
鸣翠道:“大家觉得很新奇,毕竟以前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有个大娘认出奴婢是姑娘你身边的丫鬟,还拉住了奴婢问,是不是谁都可以进善堂去。奴婢告诉她进善堂的人已经定了,是村里生活艰难,可能会在寒冬冻死的人,那大娘嘀咕了两句倒是没说什么。”
筱雨略点了点头,问道:“其他人呢?可有说坏话的那种。”
“也有。”鸣翠道:“奴婢听到一两句说什么能进去的都是走了关系的,还说姑娘既然要管何不全部人都管,单管那一家两家算怎么回事。不过都是些酸话,等奴婢走近他们,他们便也住了嘴没说了。”
筱雨道:“总有说风凉话的人,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不用在意就是。”
顿了顿,筱雨倒是笑道:“这样看来,秦泰做事的确很稳重,最开始的阶段不出岔子,善堂的运作有了保险,等上了正轨,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想到这儿,筱雨忍不住道:“我还真想去祠堂那边儿瞧瞧状况。”
“不行!”
“不行!”
宋氏和罗氏异口同声地反对。两妯娌对看了一眼,宋氏道:“那边多半都是男人,你一个丫头凑过去做什么?既然已经把事情都交给秦泰做,你就安安心心待家里等结果和消息,让他忙去。”
罗氏也道:“何况你这会儿头上还顶着伤呢,这出去别人说你都能下地了,肯定伤得不严重,对咱们可就不利了。”
筱雨眨眨眼:“可我不出去溜一圈儿,别人怎么能确定我真的伤着了呢?”
“你不出去,咱们家里总会有人来的。”宋氏柔声道。
似乎是为了应证宋氏的话,她话音刚落,小宝就汪汪叫了起来,院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悦悦娘大着嗓门儿喊道:“筱雨她娘,她婶儿,都在不?”
“哎!来了!”罗氏忙应了一声,对宋氏道:“二嫂说话真灵啊!”便赶紧去给悦悦娘开门。
因为悦悦和筱雨的关系,两家人走得很近,悦悦娘和罗氏在这村里平日里也经常相互照应。悦悦娘也不客气,问了筱雨是否在家,便去了筱雨屋里。
“哎哟,瞧这小脸儿瘦的……”悦悦娘心疼地坐到了筱雨床边,伸手模了模筱雨的脸,稍有些夸张地说道。
筱雨讪讪笑了笑,道:“婶子来了。”
“我听说了秦金他娘那个黑心肝的四处宣扬的话就觉得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正好今儿个出门碰上秦泰他娘,听秦泰他娘说,昨儿秦泰来这边儿问你事儿,瞧见你头上伤了,我就猜肯定是秦金他娘那个挨千刀的干的。”
悦悦娘小心地伸手轻轻碰了碰筱雨额上裹纱布的地方,问她:“还疼不?”
筱雨摇了摇头:“还行,能忍得住。”
悦悦娘顿时叹了口气,更加怒的不行:“老陈家怎么养出这么个闺女出来,居然恶人先告状,就该让知县老爷多关她个几年。”
悦悦娘骂完了,又伸手去握了宋氏的手,竟是有些抽泣:“妹子,难为你了……”
宋氏尴尬地摇头道:“不难为,倒是劳烦你来瞧她……”
“妹子你放心,虽然这你们家的家事儿,我这外人管不上,但咱还是有那么一张嘴,能说上一两句的。”悦悦娘道:“村里人这会儿对秦金他娘说筱雨要掐死她的事情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知道具体的事儿,我这就上外头说去,筱雨这头上还伤着,裹着纱布,还渗了血的,要论伤得重,到底谁伤得重!”
悦悦娘紧了紧握着宋氏的手,道:“我还不信这村儿里没个明白人了,秦金他娘啥德性,不需要我说大家都知道。”
宋氏一方面对欺骗悦悦娘感到有些愧疚,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感动,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罗氏谢了悦悦娘,又将她送出了门。
宋氏轻蹙了眉看向筱雨,轻声道:“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筱雨明白宋氏指的是将事情真相瞒着对她这般好的悦悦娘这事,筱雨摇摇头,道:“将来即便是婶子知道,肯定也会站在我这边的。就如同娘你一样。”
良久,宋氏方才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