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莫名地看着他。
楚彧解释道:“祖父年事已高,身体从几年前便大不如前了。之前我回京城时祖父已经有过几次凶险,但后来都挺了过来。京中后来也一直有给我递消息,祖父无恙,但身体每况愈下。到底是年纪大了,恐怕也拖不了多长时间。”
楚老公爷要是去世,楚国公府立刻就会面临着爵位承袭和分家等事宜。
筱雨担忧地看向楚彧问道:“老公爷还是没有任何传爵位的表示?”
楚彧摇了摇头。
筱雨叹息一声:“他这样拖着,对自己三个儿子都不公平。倒不如早早宣布了承继爵位的人,让另外两个儿子断了念想……也不会闹到现在,三个儿子都盯着那个位置……”
楚彧长叹一声:“祖父的心思不在这上边儿,他若真有为楚国公府打算的心思,我父亲这房的不对劲他早就该发现。”
楚老公爷可真是昏聩啊……
筱雨暗自想了想,又开始为他们的回京之行感到担忧起来。
“你受过幕后之人的狙杀不止一次两次,这回我们去海国,他们得不着机会。如今我们回去也没人知道,倒是能躲过暗杀。不过等到了京城回了楚国公府,行程便瞒不了你。”
筱雨沉吟道:“都说有光的地方,影子越黑。要是在京城当中出点儿什么事,恐怕更加没办法找到幕后元凶……他隐藏地太深了。”
楚彧点头说道:“若是不深,这么些年我们不可能查不出来。”
“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线索吗?”筱雨皱紧眉头:“按理说,查了这么多年,蛛丝马迹也应该有不少。凭着这些证据想要确定下怀疑的对象也该是很容易的。你却一直都没锁定凶手?”
楚彧摇摇头。
“府里主子就那么寥寥几个,大伯二伯都有嫌疑。当我怀疑是大伯的时候,证据却指向二伯;当我怀疑是二伯的时候,证据却又指向大伯。如此反复,我只能将怀疑对象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怀疑他们是同谋。”
“那应当也是可能的啊。”筱雨道。
“可是大伯和二伯的关系十分恶劣。”楚彧道:“大伯二伯也对爵位争得激烈,两人虽是一母同胞亲兄弟,却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祖父易怒,他们经常在祖父面前揭对方的短。”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两个伯父倒真是有些另类。”筱雨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楚彧叹笑着摇头:“这么些年看下来,我倒是没觉得他们俩是在做戏。他们之间关系恶劣是真的。当然,表面上他们还是很兄友弟恭,但暗地里互相拆台的事情没少做。这样两个人,又怎么会结成同盟来暗害我父亲和我?而且一害起来,就害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断过。”
筱雨凝眉听着,道:“那就是仍旧不能肯定到底是他们当中哪一个屡次下毒手了……”
筱雨略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赶紧道:“差不多他们本人,那就查查你两个伯母好了。”
“也查过了。”楚彧道:“在怀疑两位伯父合谋的时候,我就暗自查过两位伯母的情况。但就如同两位伯父互相敌对一样,两位伯母也是争锋相对,毫不示弱。表面上她们也客客气气的,但无时无刻不想压对方一头。”
筱雨“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也就是说,你大伯父一家,和你二伯父一家都能称得上是宿敌了?”
楚彧点了点头。
“所以我认为他们会合谋的几率十分接近零,几乎没有可能。”
楚彧身子后仰伸了个懒腰,长叹一声说道:“那也只能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在对我们下黑手。情况又回到之前那样。”
楚彧道:“我怀疑大伯父时,证据指向二伯父;我怀疑二伯父时,证据指向大伯父。这样来回交替,我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才会是精心策划这一切的元凶。”
筱雨微微蹙眉,想了片刻道:“查案子我不在行,听你这样说我也觉得云里雾里,理不清头绪。不过——”
筱雨忽然笑了起来:“有个捷径,你倒是可以走一走。”
楚彧叹笑道:“你要说明德吗?”
筱雨顿顿时张大嘴:“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的?”
楚彧好笑道:“你会想到明德,我当然也会想到明德。”
筱雨嘟了嘟嘴,道:“明德哥如今掌握着全京城官员、百姓、王亲贵族的所有资料,你只要让他帮忙也帮你留意留意你两位伯父的私事,相信肯定事半功倍。”
说到这儿筱雨表情便又垮了下来。
“可是你说过,不会与明德哥走得太近……”
楚彧点了点头:“不单是我,现在你也要避嫌了……”
“因为我是你妻。”
筱雨抿唇,唇角微扬,笑容里却含了些无奈。
楚彧轻声一笑,道:“你别想办法了,现在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祖父就快要不行了,到时候府里肯定有一番动荡。这种时候,幕后黑手露出破绽,那便容易许多。”
筱雨不赞同:“看这样也不过是撞运气……”
“之前连运气都没得撞。”
楚彧叹了一声,轻轻捏了捏筱雨的脸道:“说句不孝的话,祖父要是没了,我更高兴些。因为困扰我二十来年的事情,总算是有个了结了。”
按大晋律例,爵位承袭自然是给长子。
老公爷要是死了,爵位自然该楚彧的大伯父继承。
筱雨听到这儿,有些为难地看向楚彧:“到底是你祖父,他要是死了……你不会伤心吗?”
楚彧轻笑一声,反问筱雨:“你家老太太死的时候,你伤心吗?”
高氏?
筱雨愣了一瞬,方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老实说高氏死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是低落了几日的,但要说到伤心,那还真谈不上。
但毕竟她不是原装的秦筱雨,自然也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她不伤心。
“祖父若是死了,我是一点都不会伤心的。”楚彧淡淡地说道:“正因为他的昏聩,我父亲,我,还有我母亲曾经有过的那许多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兄弟姐妹……他这辈子亏欠我父亲和我,我不会原谅他,自然也不会为他的死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