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邱氏如何气急败坏,赵妈妈却是已经带着鸣翠见到了筱雨。
“怎么就你一个人?”筱雨拉过鸣翠笑问道:“三弯叔呢?”
三弯被邱氏拦住的地方隔筱雨这儿有些远,再者筱雨没有放精力在听远处动静上面,所以不知道三弯中途便走了。
赵妈妈说了一遍遇到邱氏、邱氏找茬的经过,气愤道:“大太太真是过分,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您春闺难耐似的,含沙射影地指责您不守妇道。”
筱雨笑了一声:“狗咬你一口你难不成还要咬回去?不提她。”
赵妈妈应了一声,带周围的丫鬟下去了。
“这段日子我也忙,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筱雨拉着鸣翠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突然来找我,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吧,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鸣翠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是麻烦,是之前曹爷和三弯他们要找的那个二当家的本家,找着了。”
筱雨顿感意外:“找了这许久都没什么眉目,怎么突然就找着了?是哪家侯府?”
“南平侯府。”
鸣翠轻声道:“之前也只是固定了几户侯府,南平侯府也在其中,只是一直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碰巧前几日南平侯府那个汤耀……姑娘还记得吧?那被曹爷和三弯废了命根的那个,逮了个卖花的姑娘进府去,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百姓就都聚起来,口头上说南平侯府的一些坏话。这当中就有一件南平侯府的陈年往事,当中牵涉了二当家。”
筱雨皱眉,没想到那日在茶寮听到有人议论南平侯府,并不是偶然。
“我记得……二当家的名字叫辛柔。”筱雨道:“那些议论之人可点出了二当家的名儿?”
“这倒没有。”鸣翠摇头,道:“他们说的都是南平侯府这些年来市井坊间的一些传闻,提到过有一位辛姨娘,曾被南平侯府老太太给毒害,南平侯府还下令封了口,不许人谈。但这也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但这姨娘信辛,总就值得商榷。所以三弯让兄弟们明察暗访了南平侯府,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知道这位辛姨娘的老仆,确定了辛姨娘有过一个儿子,叫辛柔。”
筱雨长吁一口气:“想来是一个内宅倾轧的故事……”
鸣翠叹息,点头道:“三弯知道这件事后想第一时间告诉曹爷的,只可惜曹爷已经往北去了,也联系不上他。他又是个忍不住的性子,就想立刻找南平侯府老太太给二当家报仇。我好说歹说才把他给劝住,拉他上楚国公府来,想寻姑娘你劝劝他,让他稍安勿躁。”
鸣翠摊手,无奈道:“只可惜这半道上又被那大太太给拦住去路,三弯这段日子心本就不顺,跳上墙头就走了……”
筱雨理解地点头,三弯的性子她也知道,耿直,藏不住话,邱氏那般污蔑,他能忍住不给邱氏一拳已经是不错了。
“行,那你回去告诉三弯叔,就说给二当家报仇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曹叔不在,他不能轻举妄动。南平侯府在哪儿,跑不掉,南平侯府老太太也还没归西,想报仇随时都行。这事儿,还是等到曹叔回来了再说。”
鸣翠点点头,叹道:“要是姑娘你能当面对他说,他更能听得进去。”
“你说也是一样的。”筱雨笑了一声:“你看,你这不也是劝住三弯叔了吗?”
筱雨顿了顿,问道:“坊间传闻不可信,三弯叔让兄弟们去暗查的结果是什么?”
鸣翠答道:“这都是三弯找着的那位南平侯府的老仆说的。他说前一位南平侯爷还在的时候,除了有现在这位老太太这个嫡妻之外,还有好些个侍妾,但这其中老侯爷最喜欢,也最得他宠的是那位辛姨娘。辛姨娘性子温顺,是和老侯爷一起长大的,是府里的家生丫鬟。因从小就伺候在老侯爷身边儿,耳濡目染之下,既通文晓字,又知书达理的,这出去,没人会认为她只是个丫鬟。老侯爷娶这老太太之前,辛姨娘就被老侯爷收了房,就等着正妻娶进来后,给辛姨娘一个名分。”
“怪不得……”筱雨恍然道:“之前曹叔和三弯叔说,二当家是被他嫡母所害……指的就是南平侯府这位老太太?”
“这老太太是皇家郡主,身份尊贵着呢。”鸣翠叹了口气。
筱雨点头道:“你继续说。”
鸣翠道:“老太太嫁进来之后,老侯爷想着,辛姨娘正名分的事儿不还得求着老太太吗?所以老侯爷和老太太倒也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三个月后,老太太有了身孕,老侯爷就跟老太太提了,要给辛姨娘一个名分。老太太嘴上答应,手上可狠着,找了不少名目折磨辛姨娘。这一折磨,就是好几年。辛姨娘怕老侯爷在中间难做,愣是没告诉他。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老侯爷总算是发现了。”
“老侯爷很是气愤,碍于老太太皇家郡主的身份,不能休妻,两人孩子也有三两个了,也不能和离。老侯爷便将辛姨娘带离了南平侯府,在外置了个宅子。”
“外室?!”筱雨瞪大眼睛。
鸣翠点点头:“以后老侯爷就有了两个家,辛姨娘在新宅里算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不单成了正经主子,还生了个儿子。就是后来的二当家。”
“只是,终究是没逃离开嫡妻的毒手。”筱雨叹道。
鸣翠也是叹息一声。
“二当家十五岁的时候,老侯爷感染了一场风寒,病重了,他也是为辛姨娘和二当家考虑,想着他百年之后,辛姨娘和二当家没名没份的,这日子不好过,所以他将辛姨娘和二当家带回了府里,硬要给他们名分。辛姨娘倒也罢了,不过是个姨娘,老侯爷都要死了,老太太也没那闲心对付她。但二当家……从他出身起就成了老太太心里一根刺,丈夫临终前都只想着二当家这个儿子,而撇开她生的子女不提,老太太心里如何舒坦?老侯爷一撒手,尸骨都未寒,老太太就对辛姨娘和二当家下手了。”
“那怎么是……辛姨娘被毒害了?”筱雨问道。
鸣翠道:“老太太本是要毒害二当家的,可那天正碰巧,二当家去给老侯爷放河灯了,辛姨娘喝了老太太让人送来的参汤,连二当家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知道老太太意图的忠仆赶紧找到二当家,带他出了南平侯府。此后十几二十年,二当家都在外漂泊。”
筱雨摇了摇头,不忍再听。
男人三妻四妾,这样的悲剧永远不会结束。
“那后来呢?”筱雨轻声问道:“二当家既然都漂泊这么多年了,又怎么忽然回京城去,还说自己有希望认祖归宗?”
鸣翠说道:“老侯爷临终的遗愿便是希望辛姨娘和二当家能成为南平侯府的一份子。辛姨娘死了之后,老太太为了封口,给辛姨娘风光大葬,还让她能和老侯爷葬在一处,也算是承认了辛姨娘的身份。就只剩二当家。二当家性子随辛姨娘,谦和温顺,不争不抢,总把人往好了想,又固执,始终念念不忘老侯爷的遗愿。那次二当家前往京城,正是现在这位南平侯爷病重的时候,他前来想与老太太商议认祖归宗的事情——毕竟侯爷若是死了,爵位也只能由侯爷的嫡子继承,他也抢不着。没想到老太太认定他是来争家产,也是来诅咒南平侯爷的,老太太更觉得,自己儿子就要死了,辛姨娘的儿子却还活得好好的,她极度愤怒,所以……”
鸣翠长叹一声:“没想到二当家是身受重伤而亡,而那位本病重的侯爷,却是活了回来。或许这就是一命换一命吧。”
筱雨也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方才道:“也不知道那老太太会不会心里不安。”
鸣翠疑惑道:“为何不安?”
鸣翠摇头:“她哪会不安啊,她子孙多是作恶之人,也没见她减寿,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筱雨沉吟道:“三弯叔想要替二当家报仇,可有同你说过,他想怎么替二当家报仇?单单是杀了南平侯府老太太吗?”
“三弯嫉恶如仇,照他的说法,他想要整个南平侯府消失。”鸣翠眯了眯眼:“他跟我说,二当家没想要南平侯府一分一毫,却被人以为他想要,而把他给害了。如今他死了,这些害他死的人,东西,全都要下去给二当家陪葬。”
筱雨皱了皱眉:“三弯叔可不能这么冲动……对了鸣翠,这件事,三弯叔让洗马帮的兄弟往北去给曹叔带消息了吗?”
“还没。”鸣翠道:“三弯说,曹爷现在兴许正往北汉去呢……”
筱雨缓缓点头:“总之先稳住三弯叔,一切事情,还得等曹叔回来了再说不迟。”
送走鸣翠不久,邱氏带着一大批家丁赶了过来,说是府里进了贼人,扬言要搜筱雨的院子。
邱氏态度嚣张,看着筱雨的眼里满是兴奋,自以为抓住了筱雨的把柄。
筱雨很想骂她蠢妇。
扈三弯跃上墙头是朝着府外纵步跑的,她到她这偏僻的西院来找什么贼人?
她明摆了是要搜她的房间!
筱雨冷冷瞥了邱氏一眼:“不知道大伯母搜你自己的院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