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越往主厅走,里面的阵阵笑声便越发大了起来。筱雨嗅觉敏锐,更能闻到各种妆、粉的香味。
一时间她心下便有些不喜,好在这些味道中也并没有影响她月复中胎儿的香味。
筱雨扶着颜氏,跟着南平侯夫人入内。
刚跨进门槛,屋内的说笑声便停了下来。
颜氏之前有出去赴过几次宴会,倒也认得这当中几位夫人太太。她们见着颜氏也是笑着上前来打招呼,嘘寒问暖。
今儿南平侯府的主角是那位归宁的小姐,此事她也正在屋中,含羞带怯地端坐着,任由几位夫人打趣。
“楚夫人,这是你儿媳妇儿吧?”
有位夫人眼尖,望着筱雨笑问颜氏道:“之前倒是没见过楚夫人带她出来。”
颜氏笑道:“前段日子府里太多事,她留在府里替我打点,事情捋平顺了些后,本想带她出来见见各位夫人,没成想却是发现她有了身孕,便让她待在府里安胎。”
便有夫人笑道:“楚夫人好福气,儿子争气,儿媳妇儿又要给您添孙子了。”
颜氏只挂着笑脸,并不怎么应话。
今儿的主角本就不是她和筱雨,在兰陵侯府的地盘上,自然要将人家主人家的事儿放在焦点话题上。
颜氏便笑着引道:“你们别都围着我呀,我还没见过兰陵侯府里那位归宁的小姐呢!”
听有人提到她,侯府小姐忙站了起来,面色红红地走到颜氏跟前拜道:“见过楚国公夫人。”
“快起,快起。”
颜氏伸手扶她起身,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小姐可真是好相貌。”
南平侯夫人笑道:“大家伙儿都坐吧,我们慢慢说会儿子话。”
说着她特意请颜氏落座,笑道:“就数夫人来得最晚,这好位置可是给你留着的。”
颜氏掩唇道:“汤夫人可真会打趣人。”
颜氏携了筱雨落座,南平侯府夫人招呼着丫鬟上茶水点心。又细心地让人单给筱雨上了一杯红枣茶。
因她细心,筱雨对南平侯夫人倒是有了些许好感。
众位夫人坐下便开始聊起天儿来,筱雨只在一边听着,她们起初说的是胭脂水粉、时兴衣裳,说着说着,便谈到了妾不听话、儿子不争气、儿媳不服管教、丫鬟捣乱一类的话题。
筱雨听着觉得没劲儿,颜氏也是兴致缺缺,便都只在一边听着,甚少插话。
倒是那些夫人们如同找到了同盟军,说起这些内宅的糟心事儿来,道理一套一套往外搬,说到兴头上还比手画脚的。有那性子活泼的夫人,说到兴头处几乎都要站起来。
南平侯夫人时不时插句嘴,一会儿后坐到了颜氏身边儿,听着她们斜对面的那位妇人讲她整治家中小妾的事迹。
讲到一半,外面一个丫鬟匆匆低头进来,在南平侯夫人耳边耳语了两句。
南平侯夫人立马起身,笑道:“老太太来了。”
聊天之人便都住在了嘴,齐齐站起身。
因这里属南平侯府老太太年纪最长,地位最尊贵,众位夫人迎她倒是理所应当。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外面帘子便被丫鬟打了起来。一位半头银丝的老妇人扶着丫鬟的手跨了进来。
她身上所穿所戴、走路的姿势,全都极近规矩。面色不严肃,却也不算多柔和。
筱雨看她的第一眼便觉得这老太太定然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南平侯夫人连忙上前去迎她婆婆,老太太扫了一周,却是皱眉挑了毛病,道:“你怎么安排众位夫人混坐着?”
南平侯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道:“回母亲,众夫人聚在一起都自己择的位坐,儿媳也不好说什么……”
“你该一早就将这些给安排好的。”
老太太虽没再继续说什么,但就这么两句话,已经是在众人面前给了南平侯夫人难堪了。
南平侯夫人脸上的笑僵硬地挂着,躬身道:“母亲可要入座?”
老太太点点头,扶着丫鬟的手坐了上座。
南平侯夫人赶紧吩咐人上茶。
出嫁归宁的侯府小姐上前给老太太请安,众位夫人也都回过神来,对老太太福礼问安。
老太太这才露出一点儿笑容来,请众位夫人坐。
又一边叫了侯府小姐坐到她身边儿去,细细询问她出嫁之后可适应,夫君对她好不好,公婆可好相处一类的话。
侯府小姐腼腆地都一一应了。
“日子过得顺心就好。”老太太吁了口气,拍拍侯府小姐的手,又望了一圈儿下方的夫人太太们,道:“你去,寻几个同龄的媳妇儿说话。”
侯府小姐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走下来,拉了两个年轻媳妇儿坐到了一边儿。
“今儿请各位来聚聚,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只我这孙女儿归宁,想着大家在一块儿也热闹热闹。下晌我叫了台班子,大家一块儿听听戏。”
众夫人忙笑着说好,又连声谢老太太,都说老太太想得周到。
筱雨暗暗撇了撇嘴,没觉得老太太这安排又有多周到。
混在一群太太中用了顿午膳,戏台已经搭了起来。
颜氏携筱雨陪同几位相熟的夫人逛了逛南平侯府的花园子,等着丫鬟来通知她们入座开戏。
筱雨本以为今儿没有什么别的收获,看完一场戏差不多就要回楚国公府了,没想到就在她这么想时候,突然看到南平侯夫人匆匆朝着戏台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
筱雨一时纳闷儿,又有几个夫人也见到了这种情况,纷纷聚到一起低声议论。
但南平侯府的老太太可还在呢。
她开口让丫鬟请众位夫人落座,众夫人也不好再对南平侯夫人的举动议论纷纷。
齐齐坐了下来,筱雨不喜欢听咿咿呀呀的戏,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自动屏蔽掉了戏台上的声音,耳朵却是一动。
筱雨提了提眉。
她听到这处小苑外,有南平侯夫人和人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不拦着少爷啊?!”
“少爷要去,小的也没办法……夫人,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侯爷知道了,这……”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少爷给找回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一截话说完,南平侯夫人从外面拐了进来。
颜氏奇怪地看向筱雨:“你朝那边看什么呢?”
筱雨忙转头,笑道:“没什么,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