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凌厉,好剑法!
花腰冷邪一笑,敏捷地一闪,奔出店外,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哪里逃!”
绿衣女子又是一声娇叱,火速追出来,挽了两个剑花,直冲着花腰刺去。
那俊逸公子连忙劝道:“薇儿,莫鲁莽!”
花腰只是一味的闪躲,每每都是从剑锋下险险地避过,很是狼狈侃。
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武艺上乘,下盘沉稳,绝对能打得过薇儿。他饶有兴致地看她们一追一逃,眼底眉梢噙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杀人啦……杀人啦……”
花腰高声大叫,吸引更多路人围观。
男女老少窃窃私语,数落那绿衣女子得势不饶人,当街逞凶。
绿衣女子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细长的柳眉一拧,绝招“天女散花”便使了出来,要将花腰网在中间,刺出血窟窿。
花腰从容地回身,手中的天蚕冰丝陡然出手,叮叮叮的细响清脆悦耳,很是好听。细细长长的雪丝飞出去,似利箭离弦,又似一条游龙,快似闪电,直击绿衣女子的命门。
绿衣女子知道天蚕丝的厉害,连忙用剑横砍。
可是,连续砍了三下,都好像砍在一堆棉花里,毫无反应。
雪丝柔韧,任何利刃都无法砍断。
就因为这眨眼间的功夫,天蚕丝的一端已袭至绿衣女子那张娇俏的小脸。
绿衣女子来不及闪避,本能地后退,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姑娘请手下留情!”俊逸公子着急道,但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花腰冷笑,手下留情?你的同伴可有想过手下留情?
天蚕丝袭上绿衣女子的小脸,她惨烈地尖叫:“啊——”
吹弹可破的凝脂玉肤被天蚕丝划破,右边脸赫然出现一道鲜红的血口子,大约有六厘米长。她看见纤白的玉指抹了些许鲜血,顿时崩溃了,羞辱的泪珠决堤般涌出。
俊逸公子温润地安慰:“只是轻伤,没有大碍。手别碰伤口!”
“涵哥哥,杀了她!”绿衣女子水灵的瞳眸织染了仇恨、阴毒与狂烈的杀气。
“我自有分寸。”
俊逸公子要她站在一旁,然后转过身问花腰:“姑娘如何称呼?”
花腰用清冷的目光打量他,这公子倒是生了一副绝美的皮囊,与鸢夜来、周扬等人的姿容不相上下,只是俊美的类型不太一样。他的五官冷峻如削,玉致的容色仿佛被千年的月光洗涤过,洁白冰澈;他漆黑的瞳眸宛若一幅立意高远的水墨画,山水氤氲,朦胧疏离。他身姿俊挺,只穿着一袭无纹无饰的雪色锦袍,在这人人都裹得严实的寒冬里显得单薄,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这个男子,衣着并不出彩,姿容与气质却令人刮目相看,清冷如寒月,疏离如星辰,有一股子隐隐的贵气,却并不显山露水。
“公子又如何称呼?”她反问,单从外貌来看,这公子和那绿衣女子倒是挺登对的。
“姑娘伤了人,理应向薇儿致歉。”雪衣公子疏冷道。
“跟我致歉,我就饶你不死!”绿衣女子骄横道,凶光毕露,和她娇媚的姿容非常不符。
花腰仔细地打量她,这十五六岁的女子长了一张娇妍媚人的鹅蛋脸,凹凸有致的身段穿着翡翠百合锦裙,外系墨绿羽缎斗篷,双环髻上镶着两只毛茸茸的翠绿毛球,多了几分俏丽可爱。
可是,再看她那张布满了狠辣阴毒的脸蛋,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可谓是凶残的母老虎。
绿衣女子盛气凌人地喝道:“还不跟我致歉?”
“你抢我东西在前,杀我在后,怎的是我向你致歉?”花腰的唇角扬起一丝讥诮,“如若我稍微不注意,就被你杀了,横尸街头。你要杀我,还要我跟你致歉?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明明是你伤了我!”绿衣女子蛮横地叫嚣。
“方才是谁杀人,是谁凶残成性,诸位看得清清楚楚。没错,我是伤了你,不过我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卫,不然,死在你剑下的人就是我。”花腰语声柔缓,却字字如刀,句句似剑,一针见血。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指责绿衣女子恶人先告状,要将她送衙门,还说要为花腰作证。
绿衣女子见此,怒火无处发泄,着急地跺脚,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见群情汹涌,雪衣公子沉着脸道:“薇儿,走吧。”
“我知道你们在洛阳城有身份有地位,是官宦子弟,平常横行霸道惯了,但这是天子脚下,王法不是你们家的,是大周国的王法。这位公子,你的女人无缘无故地要杀我,我好怕怕啊,受惊过度,这笔账又该怎么算?”花腰好整以暇地说道。
“赔钱!赔钱赔钱赔钱!”围观的人齐声喊道。
雪衣公子本是绷着脸,此时却忽然笑起来,像是清冷的寒月忽然变成红
tang色一般,令人错愕。
这女子伶牙俐齿,死的也被她说成活的,被她气死的人又被他气得诈尸了。
他云淡风轻地问:“那姑娘想怎么算这笔账?”
我指向绿衣女子,“我也不要你赔偿,只要她诚心诚意地跟我致歉。”
绿衣女子精致如玉的五官顿时扭曲了,狰狞可怖,却只敢低声在他身旁道:“涵哥哥,今日我不杀她,就不姓拓跋!”
雪衣公子听见了身旁女子的话,却心道:这女子果然有趣。
“若你接得了我十招,我便让薇儿向你致歉。”他好看的瞳眸落满了冰雪。
“好。”花腰爽快地应了。
绿衣女子却不乐意了,涵哥哥怎能这样?
雪衣公子凝定不动,却在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飞掠过去。
花腰瞧出,他这是绝顶的轻功,以眨眼的速度移步换影。她全神戒备,他洁白的长指幻化成锋利无比的剑锋刺过来,她心下一惊,疾步后退,同时天蚕丝飞出去。
人群爆出一声:“好!”
她不敢大意,使出平生所学,硬接了他的招。可是,他出招的速度太快了,一招未完,下一招又来了,令人眼花缭乱。而且,他的招式灵敏而诡异,令人捉模不透,往往使到一半就改变了原先的路数。
寒冬里,她的脊背渗出汗,倘若稍微不留神,便会死在他的手里。
忽然,雪衣公子指尖的指甲变长了,闪着森森的寒光,犹如猛兽的利爪,探向她的胸口。她魂飞魄散,快速往地上一滚,三枚银针飞出去。
利爪一扫,三枚银针被扫落在地,紧接着利爪向她的头抓去。
若被抓中,必定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绿衣女子看见这一幕,激动而兴奋,去死吧!去死吧!
我擦!这人的武功当真诡异!指甲怎么会忽然变长呢?九阴白骨爪咩?
完了!我命休矣!
紧急之下,花腰又射出银针。这次却是二十枚银针,有的朝他的指甲飞去,有的朝他的胸口飞去,有的朝他的眼眸飞去。但见银针漫天飞舞,银光闪烁,像是满天飞雨,煞是好看。
她还不曾同时射出过这么多银针,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效果。
虽然银针后发,但速度奇快,倘若雪衣公子不收招应付,便会被银针刺中。
看见这一幕奇景,他的冷眸浮现一抹奇异与惊喜,但一闪即逝,他手掌一扫,掌风所到之处,银针尽收其中,潇洒而帅气。
趁此良机,花腰连忙后退。
绿衣女子悄然靠近,手里的雕花银剑猛地刺向花腰。
感受到剑光的寒气逼来,花腰心神一凛,正要使出天蚕丝,却见那银剑断成了三截,“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感觉到,一股劲猛的罡风从身旁擦过,尽数袭向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往后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起不来了。
雪衣公子连忙过去扶她起身,玉颜冷冽,“薇儿……”
一人靠近花腰,她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围拢而来,转头一看,竟是周扬。
“瑶儿,没事吧。”周扬满目关切,捏捏她的手臂和细肩,“可有受伤?”
“没事。”她柔婉一笑,忽然想起,他也耗费了五成内力,三日之期还没过……她担心地问,“方才那一掌是你发的?”
“别担心,是黑鹰。”他眼里的温度瞬间下降至冰点,“若非黑鹰拦着,我早已出手!”
雪衣公子看着花腰的身旁站着周扬,愣愣的,眉头微蹙。
周扬冰冷的瞳眸微微一缩,“宁王,当街欺负一介弱女子,这就是宁王府的教养?”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来这位武艺高强的雪衣公子就是四大王府之一的宁王。虽然四大王府的府邸都在洛阳内城,但他们一向神秘低调,也不参与朝政,平民百姓根本不识四大王府的人,只知近二十年四大王府人才辈出,尤其以宁王最为人瞩目。
花腰嘲弄地看着雪衣公子,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神秘低调的宁王。
那么,他身边的绿衣女子呢?
“本王并没有欺负她,再说,她也不是弱女子。”宁王风雅一笑。
“周扬,你胆敢伤本郡主,本郡主要你人头落地!”绿衣女子依在他身侧,看似柔弱,说的话却狠毒无比。
“闹够了吗?”他忽然训斥道,刚刚还雅致和煦地微笑,下一瞬便是暴风雪侵袭,“还不回府?”
“涵哥哥,你竟然骂我?”
绿衣女子委屈地哭了,泪珠儿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掉下来。右脸上的伤口还没凝结,血色惊心,嘴角也染了血,这么一哭,更丑更吓人了。
宁王拽着她走出人群,周扬也护着花腰离去。
花腰终于知道,那绿衣女子是唐王的千金,温柔郡主拓跋思薇。
可是,拓跋思薇一点儿也不温柔好伐?当真是讽刺!
————我是天下无敌、风华绝代的分隔线————
周扬护送花腰回锦绣宫,路上,他问她什么时候出宫的,出宫做什么。
她扯了谎,如若他知道她在丞相府留宿yi夜,还和鸢夜来共处一室,不知会不会跳脚。
他抓住她的小手,目光如炬,“你手上的这东西是……天蚕冰丝!”
她把粉丝取下来,他反复地看了又看,兴奋道:“没错!是天蚕冰丝!你从哪里得来的?”
“从卖武器的铺子里买的,三十钱。”
“噗……”他忒不淡定了,激动地怪叫,“三十钱?怎么可能?”
“是啊,那伙计担心卖不出去,就便宜卖给我。你不知道,这粉丝放在架子的角落里,落满了灰,还那么土,跟现在这样子可是天渊之别。”花腰嫌弃道,虽然这天蚕丝还算好用,不过之前的样子真是不敢恭维。
“瑶儿,你真是不识货。你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想得到这天蚕冰丝,三十年来,为了得到天蚕冰丝,死了很多人。”周扬又是瞪眼又是摇头,“这是软兵器里最厉害的兵器!只要你掌握了使天蚕冰丝的要诀和诀窍,就能所向披靡。”
“真的吗?”她不敢置信,难道真的捡到宝了?
“世间宝物都是认主的。这天蚕冰丝被遗弃在角落里,你发现了它,便赋予它新的生命,它在你手中便能恢复原先的模样。改天我教你怎么使用天蚕冰丝,怎么让天蚕冰丝发挥最大的威力!”
认主?
花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天蚕冰丝上,而是麒麟万寿转运玉。她从怀里掏出玉,扬了扬,“你看看,这是什么玉?”
周扬接过来一瞧,惊得血液沸腾起来,“这枚转运玉怎么在你这里?鸢夜来给你的?”
“不是……他借给我玩几日……你快说,这玉是真的吗?还是假的?”她期待他的答案,紧张得手都发抖了。
“我见过一次……”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眸光熠熠,“是真的。”
“你确定?”
“三年前我见过一次,一模一样。”
周扬的心噗噗地跳动,鸢夜来心甘情愿把这灵物给瑶儿玩几日,这份心意,令他顿感威胁。
其实,对他来说,鸢夜来的存在,本就是最大的威胁。
花腰默默地收回转运玉,塞入怀里。
这么说,上次鸢夜来给她的那枚玉也是真的?但那个冷宫刺客为什么告诉她是假的?
周扬见她这么紧张转运玉,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塞的感觉真不好……
回到锦绣宫时夜幕已经降临,黑鹰送来晚膳,周扬说膳后教她怎么使天蚕冰丝,她答应了。
吃过晚膳,花腰让他先去找一个宽敞隐蔽、适合练武的地方,她则稍后再去,因为她想换一身精短的衣袍。
小院附近有一大片空地,巡守的侍卫、宫人不会来此,他将一盏灯笼挂在树枝上,灯笼洒出一片昏黄、惨淡的光影,在风中飘摇。
忽然,他耳垂一动,听见了细微的声响,循声望过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披着天蓝色羽缎斗篷,稀薄如水的月色下,她的鹅蛋脸皎洁如月、清冷如霜。
那女子走过来,步履轻盈而沉稳,但不减其绰约的风姿。身后的侍婢沉香留在原地。
“督主。”语声温润,犹如一泓温泉暖流。
“王昭仪有礼。”周扬嗓音淡漠,“入夜风大,王昭仪早些回房。”
“自从上元节宫宴之后便再没见过督主,想必督主忙于东厂事务吧。”王昭仪克制着心湖的波澜起伏,今夜在此偶然相遇,她已经很知足了。
“东厂事务繁多,本座确实忙碌。”
心口好像被人敲打一记,闷闷的痛,她心里苦涩,想笑,却挤不出微笑。
如若他真的忙碌,又怎会时常来锦绣宫?又怎会和花婕妤混在一起?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他和花婕妤在一起,但他们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督主请便,我先行一步。”
王昭仪转过身,挺直身躯,留给他一个柔韧的背影。
却踩到了小石子,她脚下不稳,往一旁摔去。
周扬及时地出手扶住她,她紧紧地拽住他,脚踝传来钻心的痛,站不稳。他只好用双臂揽着她,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平整的地方让她坐。
这亲密的一幕,恰好落在花腰的眼里。**10天蚕冰丝
王昭仪怎么会在这里?看起来,他们好像是旧识。
周扬望见她站在那里,惊得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松开手。王昭仪失去了支撑力,软绵绵地往地上滑去,眉头紧蹙,坚持着站起来,冰冷的小脸满是倔强。
花腰快步走过来,“你
怎么这么没绅士风度?快扶着王昭仪!”
周扬担心她误会,乍然听到她这话,认定她生气了,忽略了“绅士风度”这新鲜的词儿。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那么痛了,不必了。”王昭仪疏离道,侍婢沉香见此,连忙过来扶着主子。
“王昭仪出来散心吗?”花腰莞尔问道。
王昭仪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花婕妤身上,心里越发苦闷,冷冷道:“花婕妤、督主请便,我先行一步。”
花腰道:“王昭仪慢走。”
待那对主仆走远,周扬着急地解释:“瑶儿,方才我只是扶她一把……你不要误会……”
“你扶她是应该。”
“不是这样的……”他以为她说反话,急得抓头挠耳,“我与王昭仪真的没什么,只是在此偶遇……她的脚崴了,我就是扶她一把而已……瑶儿,你相信我……”
“周扬,我真的不介意。”花腰郑重道,“你和哪个女子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介意,因为,我只当你是朋友。是朋友,不是我男人,明白吗?”
晴天霹雳!
周扬被她最后一句话劈中,烧焦了,外焦里女敕。
然而,最女敕的心,被她的话刺伤了,伤痕累累。
她知道这句话伤透了他的心,缓了语气道:“周扬,我知道你待我好,也知道你的心思,但眼下我不想儿女私情那些事。我当你是朋友,是知己,是并肩作战的好搭档,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再纠结过去的事。”
他听出她话里的诚恳,艰难地点头,“我明白。”
终究,他失去了她的心,她的心,是不是变了?是不是给了鸢夜来?
可是,他不会放弃!绝不会放弃!他会做得更好,假以时日,他会重得她的心!
————我是天下无敌、风华绝代的分隔线————
接下来的几日,周扬在入夜后来锦绣宫指点她使天蚕冰丝。练了几日,花腰把天蚕冰丝使得相当纯熟,武艺又精进了数倍,只是苦于没有内力,连黑鹰、血豹和鬼见愁这几个暗卫也打不过。
有一件事,她想不通。
那日她被宁王打得陷入了绝境,情急之下,使出不少银针,至少有二十枚。那些银针飞出去的方向都是朝着敌人的致命处,速度快,力道狠,而且很准,又美如漫天飞雨,她哪有这样的绝技?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是花瑶的绝技?花瑶究竟有多少秘密?
想不通,便不想了。
这日,鸢夜来如常派人送来晚膳,几道菜都是用羊肉做的,花样不少。花腰正要吃,轻云嘀咕道:“婕妤,一下午都没看见半夏,不知去哪里了。”
花腰心神一动,半夏不会这么没有交代。
蔽月想起来了,道:“午膳后,半夏好像说要去大院一趟,找一个相识的宫婢说事儿。”
花腰感觉很不好,吩咐她们去大院找半夏。
这时,王昭仪来访。
一袭天蓝色羽缎斗篷衬得她愈发清冷孤傲,她走到花腰面前,冷冽的眸光从花腰的脸上扫过,水粉的双唇轻启,“方才我见侍婢吞吞吐吐,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侍婢说,午后她看见你的侍婢半夏来大院,不久被两个嬷嬷带走了。”
“那两个嬷嬷是什么人?”花腰越发觉得这件事很严重,第六感告诉她,半夏凶多吉少。
“其中一人是陈嬷嬷。”王昭仪漠然道。
花腰致谢后,急匆匆地赶去陈嬷嬷住的院子。
陈嬷嬷不在,轻云、蔽月径自推开院门,花腰冲进去,看见令人痛彻心扉、愤恨交加的一幕:半夏躺在血泊里,双臂已被削断,搁在一旁;而她清秀的小脸,满面是血,横七竖八的都是血口子,触目惊心,血腥可怖。
断臂,毁容,惨绝人寰。
“半夏……”轻云、蔽月惊呼,捂嘴,满目悲痛,泪水滚滚而落。
花腰瘫软在地,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要窒息了……
像有一把匕首不断地刺入心脏,尖锐的痛淹没了她……她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来,双臂剧烈地颤抖,狂烈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仇恨疯狂地滋长……
是谁把半夏害成这样的?是谁……
“半夏……好像还没死……”轻云惊叫。
“她的嘴在动。”蔽月也叫道。
“半夏,是谁?”花腰咬牙问道,凑过去听。
半夏满是鲜血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她的声音太微弱,花腰听不见。
接着,半夏的脑袋轻轻一斜,永远去了。
轻云、蔽月大哭,悲伤难抑。
花腰拼命地把泪水忍回肚子里,抱起浑身是血的半夏,一步步走回去,面色沉寒。
终于,他们回到了小院。
“半夏,我带你回家了。”
花腰哑声道,泪水,终于潸然滚落。
轻云、蔽月烧了热水,把半夏清洗干净,为她换了一身衣裳,放在她住的寝屋。
半夏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是,她脸上横七竖八的血痕,她的断臂,无声地控诉着施虐者的凶残、暴戾,诉说着她经受了什么样的痛楚……她复原没多久,又遭此横祸,死得这么惨……
轻云、蔽月不停地抹泪,双目红肿,怒火焚心。
花腰面无表情地下令:“把陈嬷嬷抓来!”
她们领命去了,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抓来了陈嬷嬷。陈嬷嬷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解释道:“婕妤,半夏这件事真的与奴婢无关……是温柔郡主……”
“温柔郡主?”恍惚间,花腰觉得这四个字很陌生。
“是唐王府的温柔郡主。”陈嬷嬷豁出去了,温柔郡主不能得罪,可花婕妤也不能得罪啊,花婕妤神通广大,就连周贵妃也治不了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来!”蔽月喝道。
“今日午后,温柔郡主来到锦绣宫,说要找一人。那会儿,正巧半夏来大院,温柔郡主看见半夏,便吩咐宫嬷嬷和奴婢把半夏带到她面前。”陈嬷嬷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不敢违抗郡主的命令,就把半夏带到奴婢的院子……”
“之后呢?”轻云悲痛地质问。
“郡主问了两句话,就要半夏为她办事,半夏不肯,说宁愿死也不会害婕妤。郡主大怒,命家仆……砍断了半夏两只胳膊……”陈嬷嬷回想起那残忍、血腥的一幕,也是心惊肉跳,双腿发软,“婕妤,这件事真的跟奴婢无关……奴婢只是把半夏带到郡主面前而已……婕妤饶命……”
“郡主为什么毁了半夏的脸?”蔽月怒问。
“半夏被砍断双臂,痛得死去活来,辱骂了郡主……郡主更气了,就让家仆在半夏脸上划了几刀……”陈嬷嬷知道花婕妤有靠山,不敢有所隐瞒,“婕妤菩萨心肠,饶奴婢一命吧……”
花腰挥手,蔽月喝道:“滚!”
陈嬷嬷连滚带爬地奔出去。
轻云、蔽月看着婕妤,婕妤的脸庞覆着厚厚一层冰雪,寒气逼人,但在这冰雪下面,是炙烈燃烧的怒火与仇恨!
虽然她们与半夏相处的日子很短,但半夏温柔善良,为她们做了不少粗活,和她们相处得很融洽,三人早就以姐妹相称。今日半夏死得这么惨,她们怎能不痛、不恨?
蔽月恨恨道:“婕妤,半夏不能就这么死了!”
轻云琢磨道:“温柔郡主是唐王的掌上明珠,唐王一向宠爱这女儿,传闻温柔郡主骄纵蛮横、狠毒凶残,看来这是真的了。”
花腰来到半夏的尸首前,一双水色杏眼变成了嗜血的红眸。
半夏,你所受的痛与苦,我会讨回来,十倍偿还!
“联络周扬,说我有事找他!”
“是!”蔽月的回答从未有过的干脆利落。
————我是天下无敌、风华绝代的分隔线————
四日后。
午膳还没送来,蔽月捉住一只飞过来的白鸽,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东西,拿进去给婕妤看。
花腰扫了一眼小纸片儿,带着蔽月匆匆离开锦绣宫。
凤凰楼位处繁华热闹的大街,从二楼的雅间往下看,凤凰楼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等候上菜的温柔郡主拓跋思薇百无聊赖,来到窗前看看涵哥哥是不是到了。
她最喜欢凤凰楼的芙蓉烧鹅和凤梨酥,三五日便会来吃上一回,今日她终于打动涵哥哥陪她来用膳,她定要好好表现,让一向冷情淡漠的涵哥哥喜欢上她。
忽然,她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凤凰楼门口,一个侍婢下了马车,进了凤凰楼。不多时,那侍婢回来,手里拎着打包的膳食,敲了两下车壁。马车窗口的青帘被一只手撩起,一张清媚的小脸就这么撞入拓跋思薇的眼帘。
是那个贱丫头!
顷刻间,拓跋思薇柳眉一竖,怒火猛地窜起。
当即,她狂奔下楼,赶到凤凰楼的门口,可是,那辆马车刚刚走了。
她的侍婢碧莲追下来,“郡主……郡主……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这里等我!涵哥哥来了,就让他去找我!”
拓跋思薇匆匆地吩咐了一句,以箭离弦的速度冲出去,上了停在街边的王府马车,命车夫追赶前面那辆马车。
车夫问道:“郡主,为什么追赶那辆马车?”
她气急败坏地喝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快点!再快点!本郡主叫你快点!若追不上,本郡主砍断你的双臂!”
车夫吓得面色发白,不敢再问,狠狠地抽马。
前方那辆马车里是花腰和周扬,他往后看了一眼,“温柔郡主追来了。”
“我还怕她不追来呢。”她冰冷一
笑。
“你当真要这么做?”他英挺的眉宇浮现一缕忧色,“她是唐王的掌上明珠,若她掉了一根毫毛,唐王会把你碎尸万段!”
花腰没说什么,双眸沉静如幽潭。
周扬在心里做了决定,拼了一切定要让她顺心、护她周全,却还是担忧,“我不反对你为半夏报仇,但我担心你有事。瑶儿,我不希望你身陷险境。”
这几日,她看过他送来的四大王府的详细资料,四大王府是大周国开国高祖的手足,分封为王,至此已有六世孙。从封王开始,他们就不参政,只是享受俸禄的闲散王爷。从第五世孙开始,他们就不出现在宫宴上,越发神秘低调,大隐隐于市。不过,传闻高祖驾崩时留给四大王府一道密诏,有清君侧、废国君的权柄,不仅如此,四大王府随高祖南北征战半生,皆手握五万精兵,若编在一起,便是二十万精兵强将,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威慑。
这便是四大王府为朝廷、为国君忌惮的厉害之处。
四大王府就像四只假寐的猛兽,随时都有发威的可能。一旦发威,洛阳、朝野便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年,周太后忌惮四大王府,不敢做得太过,便是因为如此。
今日,她花腰要动唐王的千金温柔郡主,是一定要动!绝不会退缩!
马车狂奔到郊外,在官道上停下来。
后面的拓跋思薇跳下马车,冲到花腰的马车前,娇声叫道:“花瑶,给本郡主下来!”
花腰示意周扬和蔽月在马车里待着,接着施施然下了马车,浅浅一笑,“我到郊外散心,怎么郡主也有闲情逸致来郊外散心?”
这个温柔郡主还真是喜欢绿衣裳,内穿水色如意月裙,外系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就连百合髻上插着的也是碧玉簪,宛若夏日池里的一支碧荷,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但一看她那张牙舞爪、骄横凶悍的样子,就倒尽胃口,任何美好的联想都变得索然无味。
数日前,她的脸被花腰划伤了,用了功效显著的灵药,伤疤淡化了不少。
“今日本郡主定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拓跋思薇的水汪汪的大眼喷出灼人的怒火,“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雕花银剑,直指敌人。
“贱人说什么呢?”花腰柔婉地笑,却是蚀骨的冷,冷入骨髓。
“要将你碎尸万段!”拓跋思薇喝道。
花腰咯咯地笑起来,“有人承认自己是贱人了。”
拓跋思薇这才反应过来,怒不可揭地一声爆喝,操剑直刺过来。
花腰从容地侧身避开,陪她玩了几招,忽地,右手腕缠着的天蚕冰丝疾风般飞出去,直逼对方的脸面而去,去势强劲。
拓跋思薇大惊失色,连忙蹲身,往地上一滚。她没想到,短短数日,这贱人的武艺精进了,天蚕冰丝出手的功架,比上次迅速数倍、凌厉数倍、高明数倍。
这天蚕冰丝原本属于她,现如今已经变成了这贱人的防身利刃,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想到此,拓跋思薇怒火更盛。
她迅速挽了一个剑花,使出一招“凤在上”攻去,剑招凌厉异常,似要削了对方的头颅。
花腰也是精于剑法的,知道这招的厉害,但她并不闪退,反而使力挥舞天蚕冰丝,眼里闪烁的寒芒令人浑身一颤。
天蚕冰丝缠住银剑,拓跋思薇费尽力气也夺不回宝剑,气得全身发抖。
双方斗力之时,花腰忽地松了力道,对方便往后退去,下盘不稳。这时,花腰手腕使力,天蚕冰丝击向对方的脸。
“啊——”
拓跋思薇凄厉地惨叫,美丽的小脸多了四道血痕,左脸、右脸各有一个华丽丽的血叉。她的手指触模到鲜红的血,崩溃了,无法接受毁容的事实!
花腰趁势攻上,夺了她手里的银剑,就要砍下她的双臂。
“且慢!”
这道急促的声音温凉入骨,似曾听过。
花腰转过头,看见拓跋涵步履如风地走来,雪色锦袍迎风飞起,整个人宛如一片晶莹的雪花飞过来,带着慑人的寒气。
她不予理会,抬起手臂,剑锋落下——
(*__*)嘻嘻……周末愉快,求打赏……
小夜霸气眼:我的女人就该这样,率性而为!睚眦必报!心狠手!
周扬不屑地冷哼:谁是你女人?瑶儿的心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