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得快喘不过气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守着她。
瑶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拓跋涵亲眼目睹他们的深情爱意与互相怜惜,颇为安慰。
忽然,花腰雾蒙蒙的眼眸清亮了几分,“师兄,我想起来了……十八反……”
“十八反?”他水墨般的眼眸也遽然一亮,“你想试试十八反?誓”
“嗯,用阴阳、寒热相克之理入药。”
“但如此一来,对身子伤害极大,你的身子承受得住吗?敦”
“身子可以慢慢调养,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拓跋涵不再反对,和她一起研究药方。
试了两张药方,花腰服下第二碗汤药的时候,只剩下半个时辰。
燕王、鸢夜来和拓跋涵紧张地看着她,冷汗都冒出来了。她一口气喝下去,笑道:“父王,放松一点,我不会有事的。”
“若你有什么万一,父王如何对得起你娘亲?”燕王悲痛道。
“感觉如何?”鸢夜来着急地问。
“哪有这么快?”花腰轻然一笑,“你们都出去吧,我睡会儿,轻云、蔽月留下来就行。”
他知道她不愿他们伤心,退出去,不一会儿又悄悄进来,坐在寝榻边陪着她。
忽然,他惊喜地问轻云、蔽月:“你们看看,瑶儿脸上的红色是淡了一点?”
轻云欣喜道:“好像是呢。”
蔽月也喜不自禁,“奴婢也觉得,淡了。”
她们去叫拓跋涵进来,他为花腰把脉,惊喜地笑,“脉象好一些了,那张药方有效。”
花腰醒了,感觉到媚毒离自己而去的畅快*感。
“鸢夜来,还是让本宫救她吧。”
西秦太子在外头叫嚣,耀武扬威似的。
鸢夜来来到外面,玉颜漾着喜色,“郡主已经解了媚毒,秦太子欠郡主一份人情。”
西秦太子颇为震惊,想不到云鸾郡主竟然破解了自己花那么多精力研制的媚毒。
“那三只母狗已为越秀公主解了媚毒,秦太子把人带走吧。”拓跋涵讥讽道。
“你们!”西秦太子没想到他们竟敢这么对越秀,目色阴郁,杀气腾腾。
“连兄长都不在意妹子的生死,旁人又何须在意?”鸢夜来嘲笑。
西秦太子怒哼一声,带着昏睡中的越秀公主离去。
————
花腰身上的媚毒不易清除干净,要连续服药三四日。
而西秦太子是如何下毒的?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这日,娉婷郡主来看望姐姐,鸢夜来把燕王请到兰轩小苑,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个问题,“瑶儿,你如何中媚毒的?”
花腰道:“玉露娇入体有不少途径,通过膳食茶水最简单。”
“王爷,我让鬼见愁暗中留意,娉婷郡主身边的侍婢桃红有可疑。”鸢夜来的俊眸寒光凛冽,“这几日,桃红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相爷,桃红伺候我多年,忠心耿耿,怎么会给姐姐下毒?”拓跋思婷秀美的眉目坚定如铁,“父王,我保证,桃红绝不会谋害姐姐!”
“未曾审问,郡主就这般维护侍婢,当真是主仆情深。”他清冷地笑。
“相爷若有证据,就拿出来,否则就不要血口喷人!”她又生气又伤心,思慕的男子竟然冤枉自己的侍婢!
“夜来,无凭无据就不要说了。”花腰劝道。
“不如把桃红叫过来问问。”鸢夜来对燕王道。
燕王面色铁青,派人去叫来桃红。
拓跋思婷脆声喝道:“桃红,跪下!”
桃红一怵,惊恐地下跪,“郡主,奴婢做错了什么?”
花腰月复诽,倘若真的是桃红,那么,她演的可真好。
拓跋思婷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你是不是给姐姐下毒?说!从实招来!”
“奴婢没有!”桃红慌惧地辩解,“奴婢与云鸾郡主无仇无怨,为什么给她下毒?郡主,王爷,奴婢冤枉!”
“你与瑶儿确是无冤无仇,不过你可以被西秦太子胁迫,或是听命于主子,为主子办事。”鸢夜来道。
这么直白的话,再听不懂,那就是白痴了。
桃红着急地争辩:“奴婢没有!相爷不要血口喷人!”
拓跋思婷凄楚地辩解:“父王,姐姐救我一命,我敬重姐姐、喜欢姐姐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父王,相爷凭空诬陷我,我愿一死以明志!”
花腰淡淡道:“我相信妹妹不会害我。”
鸢夜来接过鬼见愁递过来的一只香囊,“这是从桃红的房间搜到的,这只香囊是桃红平日所用。桃红,你不会不记得自己的东西吧。”
桃红轻轻点头,这会儿淡定得出奇,完全没有方才的慌惧。
他从香囊里取出一只小瓷瓶,“这只小瓷瓶里装的就是玉露娇。”
花腰拿过去闻了闻,道:“是玉露娇。”
“贱婢!为什么毒害瑶儿?”燕王狠狠地赏桃红一巴掌。
“说啊,为什么毒害姐姐?”拓跋思婷痛心疾首道,捂着心口,声嘶力竭地问,“我视你如姐妹,你竟然毒害姐姐!你教我如何对得起姐姐?你说啊……”
“郡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有贪念,秦太子说,只要奴婢办好这件事,就给奴婢一百金……”桃红哭道,“奴婢罪该万死……”
“咚”的一声,她用力地磕地,额头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流淌而下。她缓缓地倒地,气绝身亡。
拓跋思婷见近身侍婢撞破头死了,失望,伤心,悲痛,自责,交织在一起。她跪下来,万般恳切道:“父王,姐姐,婷儿管教无方,也没察觉桃红毒害姐姐,是婷儿的错。请父王责罚。”
花腰清冷道:“父王,桃红一人犯罪,与妹妹无关。妹妹,你无需自责。”
燕王对拓跋思婷道:“瑶儿这样说,你便回去吧。往后对侍婢、下人多花点儿心思。”
拓跋思婷应了,离去。
燕王对鸢夜来道:“多谢相爷找出毒害瑶儿的真凶。”
鸢夜来淡淡道:“王爷,事关瑶儿,应该的。”
————
燕王离去,花腰和鸢夜来便进了屋,轻云蔽月在外头候着。
她笑问:“你早就发现桃红有问题?”
他搂住她,温润道:“我让鬼见愁暗中留意玲珑小苑的动静,果然有收获。”
那几日,她大多数在府里,最方便下媚毒的便是府里的人。而下媚毒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娉婷郡主。
她挣开来,若有所思,“桃红听命的是娉婷还是西秦太子?”
“娉婷郡主心机很深,往后要当心。”鸢夜来又把她往怀里带,揉揉这里,模模那里。
“喂,这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花腰含笑睨他。
“你说做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
“这几日你称病不上朝,还不进宫见太后?”
的确是该去见见太后,去挨一顿骂了。他忽然一笑,“你我已是夫妻,这两日我向你父王提亲,可好?”
花腰耸肩,“你最好做有把握的事。”
鸢夜来不再多说,匆匆离去。
过了两日,花腰和王悠然约在凤凰楼见面。
王悠然并不知道花腰中了媚毒,花腰也不想让她知道,害她担心。
刚进凤凰楼,她们就听见一道震耳欲聋的厉喝:“都给我滚!”
像个母老虎咆哮的人是越秀公主。
虽然她气势压人,但大堂的客人只有两桌人迅疾闪溜,大半的客人继续吃。
“掌柜,今日我包了凤凰楼!”
越秀公主豪气地说道,红衣如火,身姿窈窕,堪称风华绝代。不过她那视芸芸众生如无物的跋扈狂妄,令人十分讨厌。
掌柜为难道:“这……敝店从来不包场,姑娘见谅。不如这样,我给姑娘安排最好的雅间。”
越秀公主的美眸滚出一丝厉色,“再啰嗦,我就拆了凤凰楼,看你还怎么营业。”
“这位姑娘还请自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凤凰楼也有凤凰楼的规矩。你想光顾凤凰楼,凤凰楼欢迎之至,但你这般霸道,不让其他人进凤凰楼,未免太过蛮横。掌柜说了凤凰楼没有包场的规矩,你竟要拆了凤凰楼!照这样说,凤凰楼也可以不接待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客人。大家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声音温婉的女子,却字字在理,句句反驳。
众客人被她的话煽动,纷纷附和,要越秀公主滚出去。
花腰冷笑,是她的好妹妹娉婷郡主。
群情激奋,污言秽语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就算你长得再美,也是一只母老虎,猪狗之辈。”
一个男子说了这么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越秀公主勃然大怒,想起日前身中媚*药那件事,从侍婢手里取出软鞭,狠狠地抽过去。
那男子挨了一鞭,嗷嗷怪叫,气愤得不行。
拓跋思婷也动了怒,吩咐侍卫:“去阻止她伤人!”
越秀公主一转身,又抽来狠辣的一鞭,拓跋思婷花容失色,被侍卫拽着往旁侧一闪,堪堪闪过这一鞭。顷刻间,客人们惊慌地逃开,以免被那疯子抽一鞭子。
眼见众人如此害怕,越秀公主越发得意,胡乱抽鞭伤人,把软鞭挥得虎虎生风,一副大开杀戒的架势。拓跋思薇和客人们惊慌失措地闪避,不少桌椅被软鞭抽得散架。
花腰和王悠然对视一眼,轻扣指间的两枚银针迅疾如风地飞出去,正中越秀公主的手腕。越秀公主吃痛,拔出两枚银针,
怒火冲天地质问:“是谁?”
她看见此生最大的敌人,云鸾郡主,气不打一处来,“是你!”
“是我,又怎样?”花腰清冷地挑眉。
“你竟敢伤我!”越秀公主气得长眉倒竖,戾气爆棚。
“伤你又如何?”花腰嘲弄地笑,“公主忘了有别于男人的滋味吗?要不要我讲给大伙儿听听?”
越秀公主的心肝脾肺肾都快气炸了,手臂颤抖得厉害,却只能恨恨地剜她一眼,离去。
瘟神一走,凤凰楼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拓跋思婷走过来,欢喜道:“姐姐也来了,这位是……”
花腰介绍了一番,三人上了二楼雅间。
————
周太后寿辰这日,宴开紫宸殿。
大殿布置得极为豪奢,金箔装饰一新,莲花宫灯三步一台,辉影旖旎,金碧辉煌。
拓跋彧和诸臣都献上寿礼,西秦太子献上的贺礼是一座一米高的七层宝塔,以金制成,金光熠熠,耀花了人的眼,周太后很喜欢。
越秀公主仍是一袭火焰般的红衣,红衣洒了金箔,闪闪熠熠,华贵无伦,傲视群女。她站起身,张扬得意道:“太后,大秦有一种孩童都会玩的玩意儿,不知周国是不是也人人都会玩呢。”
“是何玩意?”周太后颇有兴致地问。
“呈上来。”越秀公主朝殿外的侍婢道。
一个侍婢手捧一个金案进殿,但见案上放着一些类似玉器的东西。
王悠然低声道:“她又想什么搞什么鬼?”
花腰清然一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越秀公主笑道:“太后,这是九连环。听说过九连环的人知道,九连环很难拆解,不知周国有多才多艺之人懂得拆解九连环吗?”
方才,她说西秦国孩童都会拆解,如若大周没有人会拆解,那岂不是丢尽颜面?
九连环这样的玩意儿虽小,但体现的可是国家、天家的颜面。
“谁懂得拆解九连环,就上前一试。”拓跋彧看向花腰,相信她会拆解。
“若拆解了,哀家有赏。”周太后笑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秀公主深深地笑,“听闻云鸾郡主和娉婷郡主多才多艺,不如两位郡主上来一试。”
今日,她要云鸾郡主那贱人在满朝文武面前出丑!
拓跋思婷看向燕王,征求他的意见。燕王点点头,她便上去了。与此同时,花腰也离席上去,大方得体地笑,“承蒙公主看得起,我便试一试。”
咦,这极品白玉雕琢的九连环还真高级,玉质通透,触手生温,而且是三个。
“公主拆解九连环,想必是又快又好,不如与我们一起拆解。”花腰道。
“好呀。”越秀公主爽快地答应,好像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娉婷郡主也拿了一个九连环。拆解九连环,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因为有阵子她经常玩,京里没人能比得上她的速度。
三人拿着九连环,聚精会神,宫人一声“开始”,六只玉手同时动起来。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鸢夜来、拓跋涵自然希望瑶儿第一个拆解出九连环。
但见越秀公主和拓跋思婷全神贯注,略有紧张,花腰却慢悠悠的,好像在玩,这个拨弄一下,那个捣鼓一下,完全不在状态似的,鸢夜来和拓跋涵都为她着急。
越秀公主和拓跋思婷拆解一半的时候,花腰将拆开的九连环举起来,“好了。”
那二人吃惊,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花腰清冷地笑,这是姐玩剩下的,好吗?
她们继续拆,不多时,终于拆解出来,而拓跋思婷因为紧张,洁白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本想借此良机力压姐姐一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花腰又把九只玉环缠在一起,放在越秀公主手里,“公主试试能不能拆解得开。”
尔后,花腰径自回席。
鸢夜来和拓跋涵相视一笑。
越秀公主拆啊拆,却怎么也拆解不开,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周太后让她先回席歇会儿,这件事才揭过。
她恼恨地捏紧玉环,捏得素指发白。贱人,本公主就不信你什么都会!
————
还是外头的空气好,清新怡人。
花腰舒展筋骨,伸伸懒腰,忽然听见痛苦的呻*吟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啊……呃……”
她往前走,拐个弯,看见一间门扇半掩的殿室内,一个男子蜷缩在地,身子躬如虾状,五官扭在一起,非常痛苦的样子。
周扬!
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