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蹲下来,凝视他,他的俊颜红得发黑,额上青筋暴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劲。
“周扬,你怎么了?”
“没……什么……孵”
周扬嗓音发颤,见是她,便想起身,却起不来,因为他的身子抽得厉害。
她担心地问:“你究竟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他往另一边蹭去,似乎想离她远一点。
“我扶你起来。”花腰伸手拉他。
“别碰我!”他低声呵斥,拒绝她的靠近。
她吓了一跳,直觉他肯定有问题蹇。
慢慢的,周扬的身子平静下来,暗红的面色也渐渐转为自然,他费力地站起身,静静地凝视她。
她心里发怵,他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深情、温和、冷静,而是阴郁、寒鸷,充满了原始的掠夺性,像野狼的目光。
“周扬,你对我的承诺,你忘记了吗?”花腰断定,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若你嫁我,我便承诺,永不背叛。”周扬眼里的掠夺性越来越浓郁。
“把手给我。”
她伸出手,只要把把脉,就能知道他的身子状况。
忽然,他扣住她的手,猛地一拽,将她带入怀中。她剧烈地挣扎,可是他的力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把她禁锢得死死的,动都动不了。
柔软的热唇山岳一般压下来,重重地碾着、吸着、吻着,掠夺所有的芳香与柔美。
花腰头皮发麻,竭尽全力反抗,却还是无济于事。
这绝对不是周扬!
周扬几乎吞噬了这令人痴狂的柔唇,沉醉在这日思夜想的美好一刻。
殿室忽地暗下来,有人站在殿外,他眼眸微抬,闪过一丝绿光,野性十足,骇人得紧。
鸢夜来站在殿外,目光沉鸷,积蓄了万年冰川似的,寒气森凛。
一道雪白的气线自他的指尖飞出来,袭向周扬。
周扬放开她,她用力地推他一把,小脸净是赤焰般的怒色,“周扬,把手给我!”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不怕你喜欢的男人打翻了醋坛子?”他桀骜地冷笑,“还是你想跟我?”
花腰一震,愣愣地转过身。
鸢夜来玉容冰冷,覆着一层厚厚的霜。
周扬不羁地低笑,得意地离去。
“夜来,我……你不要误会……”
她想解释,忽然又不想解释了。
鸢夜来抬起她精致如玉的下颌,使力一捏,快捏碎了。
花腰拍掉他的手,隐隐动怒,“你不信我?”
“亲眼目睹,不得不信。”他的眼眸,清寒四溢。
“那没什么好说的。”
她径自前行,从他身旁绕过。
他使力一拽,把她带入怀中,摩挲她微肿的红唇,“疼吗?”
花腰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鸢夜来搂住她,沉郁的脸膛缓了下来,“好了,闹着玩的,下不为例。”
“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是没办法。周扬变了个人,太狠了。”
“看得出来,和以前很不一样。”
“我想给他把把脉,他不肯。”她惆怅地叹气。
“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鸢夜来沉沉道,“若有机会,我和宁王联手制服他。”
花腰靠在他胸前,缓缓道:“再戏弄我,饶不了你。”
他抱紧她,亲亲她的墨发。
————
宫廷舞伎跳着柔美的舞,乐声悠扬。
花腰吃着糕点,看向远处的周扬。他俊颜如雪,丰神如玉,流光生辉,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全无阴鸷、桀骜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王悠然见她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你在看谁?”
“一个人为什么会无端端的性情大变?”花腰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性情大变,不外乎内外两种。外,便是受到某人某事的打击,内,则是身子起了变化。”王悠然低声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花腰寻思道:“周扬心坚意定,不像是容易受到打击的人。那么,是他的身子出现了问题,难道是中毒?周子冉给他下毒?”
王悠然缓缓点头,“大有可能。”
忽然,跳着舞的舞伎鱼贯退出去,寿宴起了惊乱。
花腰望过去,越秀公主口喷鲜血,溅出老远,当真壮观。尔后,她往一旁软倒,西秦太子连忙揽住她,“皇妹……皇妹……”
周国君臣大惊,越秀公主为什么会***?
拓跋彧大声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周太后惊得凤颜失色,众妃嫔和大臣女眷窃窃私语。
tang年幼的信阳公主也喷出鲜血,她的母妃徐宁妃惊慌失措地抱着她,花容失色。
不多时,两个太医匆匆赶到,连忙为她们诊治。其中一人是王太医,擅解毒。
“皇上,太后,越秀公主身中剧毒。”把脉后,王太医沉重道。
“速速为越秀公主解毒!”周太后道,越秀公主绝不能死在大周。
“微臣先诊察身中何毒。”他的手心渗出冷汗。
西秦太子沉郁道:“皇上,太后,本宫不远千里携妹来贺寿,没想到遭人落毒杀害。太后,父皇知道此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太后道:“秦太子稍安勿躁。鸢夜来,给哀家彻查!”
鸢夜来领旨查办,大殿戒严,许进不许出。
王悠然悄声道:“越秀公主和信阳公主怎会同时中毒?”
花腰云淡风轻道:“肯定是有人下毒咯。”
“你觉得会是谁?”
“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花腰看向对面的周子冉,她也正好望过来,那张秀美的小脸无波无澜。
酒水,珍馐,器具,一一查验过,王太医道:“皇上,太后,越秀公主和信阳公主中毒***前都吃了枣泥糕,微臣查验过,枣泥糕有剧毒。”
周太后欣喜道:“速速为她们解毒。”
“微臣惭愧。此种剧毒,臣无能为力。太后,还有一法,找到落毒之人,拿到解药,便可清除剧毒。”他万般惭愧。
“若一时半会儿抓不到落毒之人,那皇妹岂不是……太后,皇妹已昏迷,危在旦夕,速速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为皇妹解毒。”西秦太子面寒如铁。
周太后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上哪儿找人去?
得到鸢夜来的同意,拓跋涵起身道:“太后,云鸾郡主对毒理略懂一二,不如让她试试。”
她自然恩准,花腰过去为越秀公主把脉,瞥了西秦太子一眼。
想想还真是滑稽,她竟然为死对头解毒,而西秦太子根本就不关心妹子的死活,却装得这么好。
“太后,越秀公主中的剧毒应该是‘胭脂红’。”她禀奏道,“‘胭脂红’是世间七大剧毒之一,中毒之人的脸就像抹了胭脂,粉红娇女敕,而五脏六腑将会出血,四处奔涌,人就这么死了。”
“你可有解毒的法子?”周太后见她说得头头是道,颇为高兴。
“臣女尽力一试。”
花腰沉思半晌,写出一张药方,然后吩咐宫人去抓药煎药。
折腾了半个时辰,宫人端来两碗汤药,给越秀公主和信阳公主灌下去。
她们幽幽转醒,众人松了一口气。
花腰却又道:“这碗汤药只清除小部分的剧毒,‘胭脂红’毒性顽固,需数日之功才能把剧毒清除干净。”
越秀公主和信阳公主虚弱地半躺着,奄奄一息。
“太后,胆敢在寿宴落毒,胆大包天,务必严惩!”西秦太子语气严厉,目光森冷。
“秦太子所言极是。”周太后问鸢夜来,“有何发现?”
“回太后,呈上荷花糕的宫女在殿外候着。”鸢夜来忽然觉得不太妙。
两个宫女进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连公公喝道:“不从实招来,诛九族!”
她们面色惨白,怎么也不肯认罪,不过,她们说,送荷花糕的途中,遇到云鸾郡主。
连公公恍然大悟,“太后,奴才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腰小脸一冷,果然,明枪暗箭来了。
“讲!”周太后喝道。
“奴才记得,这两个宫女送来荷花糕,云鸾郡主前后脚就回来了。”连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擅解毒。他都不会解的毒,云鸾郡主竟然会解,这不是很奇怪吗?奴才想,只有落毒之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毒,如何解。奴才愚见,云鸾郡主似有可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把花腰当箭靶子。
鸢夜来和拓跋涵的心似有千斤重,早知道,就不让瑶儿救人了。
此时,事情尚未明朗,还是先不要表态。
西秦太子道:“太后,皇妹与云鸾郡主有过节,若说云鸾郡主毒害皇妹,有理有据。”
燕王的声音重如千斤,“太后,小女绝不会毒害越秀公主,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回禀太后,奴婢在殿外*遇到云鸾郡主,郡主看见荷花糕形似荷花,就看了两眼,还和奴婢说了两句话。”那宫女战战兢兢道。
“云鸾郡主还赞美荷花糕做得精致,看起来很好吃。”另一个宫女道。
花腰冷笑,还真会编排。
她只不过是遇到她们,扫了一眼荷花糕,她们就能编出这么多,是谁教她们这样说的?
西秦太子的瞳仁微微眯起,“太后,事情
已经明了,云鸾郡主与皇妹有过节,就在荷花糕落毒毒害皇妹。望太后将落毒之人严惩!”
花腰走到大殿中央,淡定道:“太后,若臣女有心毒害越秀公主,又何必为她解毒?臣女束手旁观不是更好,还不会惹人怀疑。”
“郡主此言有理。”拓跋彧连忙道,“此事颇有疑点,母后,还需查清楚。”
“太后,云鸾郡主……恨我……要杀我……”越秀公主声音微弱,却饱含杀气,“她毒害我,一定要严惩……否则,父皇也不会放过她……”
“若我真的要杀你,还救你做什么?”花腰讥讽道,“皇上,云鸾想问问宫女。”
“问吧。”拓跋彧道。
“你说我跟你说了两句话,是哪两句话?”花腰看向宫女,好整以暇地问。
“郡主说……这荷花糕真好看,待会儿我也吃一个。”那宫女目光闪烁。
“还说什么?”
“还说……”那宫女的眼珠转来转去,“郡主还说要王府的厨子学做荷花糕。”
“我记得,我不是跟你说的,是跟她说的。”花腰看向她身旁的宫女。
“郡主记错了,郡主是跟奴婢说的。”那宫女微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是吗?”花腰浅浅一笑,“不过整个燕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吃糕点,我又怎会对你说那些话?”
“这……”那宫女回答不上来,满目惊慌。
“太后,臣与云鸾郡主略有交情,她确实不喜欢吃糕点。”鸢夜来道。
“臣也可以作证。”拓跋涵也道。
燕王呵斥:“贱婢!是谁让你诬陷瑶儿,从实招来!”
那宫女慌惧道:“太后饶命,奴婢没有说谎,郡主真的是这么说的。”
鸢夜来厉声道:“拖下去,杖毙!”
两个侍卫进来,把那宫女拖出去。另一个宫女眼见同伴落得如此下场,惧得浑身发颤。
他审问剩下的这宫女,俊眸里戾气缭绕,“郡主在殿外*遇到你们,说了什么?做假供者,杖毙!”
那宫女唇发抖,声音也发颤,“郡主……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荷花糕而已……”
“是否靠近你们?”
“没……有……”
“太后,云鸾郡主没有靠近荷花糕,换言之,云鸾郡主没有落毒。”鸢夜来松了一口气。
“云鸾郡主不是凶手,那么是谁?落毒之人不是殿内的人,就是做糕点的宫人。”拓跋彧道。
西秦太子恼怒,竟然被她溜了。
鸢夜来派鬼见愁去缉拿做糕点的宫人,鬼见愁回来禀报,御膳房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御膳房的宫人也不招供,即使以诛九族威胁,他们也不说,应该没可疑。
查不出什么,西秦太子和越秀公主也不能怎样,周太后命鸢夜来彻查,这寿宴就此散了。
忽然,花腰道:“皇上,太后,臣女有一法,总比不查强。”
拓跋彧问:“什么法子?”
“搜身。”她高深莫测地说道,“搜过身,没有可疑,才能出宫。”
“母后,可行。”他看向周太后,她赞成这个法子。
于是,两个公公负责搜男子的身,两个宫女负责搜女子的身,仔细地搜。
搜到周子冉的侍婢清儿,搜出一只香囊,香囊有一小包粉状物。
“这是什么?”鸢夜来问。
“这是……我香囊没有这东西。”清儿惊惶道。
“难道这东西会飞到你香囊里?”花腰冰冷道,拿过那包粉,凑近闻了闻,“皇上,太后,这就是毒药‘胭脂红’。王大人,你看看。”
王太医仔细看了看,说的确是剧毒。
清儿惊慌失措,看向自家主子周子冉。
周子冉秀雅的小脸微微绷着,眸色越来越寒。
“贱婢!还不跪下!”鸢夜来陡然喝道,声色俱厉,“谁指使你落毒?”
“奴婢没有落毒……”清儿跪下来,惶恐地啜泣。
“这贱婢与越秀公主无冤无仇,不像会毒害越秀公主。”拓跋彧提议道,“母后,先收押大牢,再慢慢审问。”
“三小姐,救奴婢……”清儿侍卫被拖下去,声嘶力竭地喊。
周子冉面无表情地看花腰,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花腰挑眉看她,这一次,我要你这条命!